第一章 名為長樂卻不樂
“王爺,王爺這么晚了在這偏僻之所太危險了,老奴斗膽請王爺回府。”
繁花林中,一位身著青黛長袍的男子側臥于樹下,他領口微微敞露,里面白皙的肌膚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發紅。許是因為熱了,他隨手又胡亂地扯了扯領口,將那片白皙擴大。
在那線條流暢的鎖骨下,硬朗堅實的胸肌隨著呼吸勻速起伏,他不安分的換了個姿勢用左手撐著頭,挪動時通過衣領的敞口竟看到他左側心口位置一道深棕色的疤痕。
男子醉臥樹下,花瓣隨著一陣涼風飛揚,飄過于杯中清酒之上,男子勾勾唇,仰頭一飲而盡。
“王爺……您,您喝的太多了……”
年邁的仆人跪在地上,極力的勸說著自家任性的王爺,但對方充耳不聞,繼續不緊不慢的自斟自酌。
“這么擔心做什么,不如過來一起喝兩杯。”
那男子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因著醉酒的緣故,甚至染上一絲慵懶的鼻音。但他的話中卻不帶一絲感情,冷冷的一句邀請驚的那仆人連連磕頭,生怕他們家這喜怒無常的主子拿自己祭刀。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王爺,老奴只是為您的安全著想,這夜黑風高的……恐怕……”
“我說過,讓你們回去。”
“那怎么行,老奴就是舍了這條命也萬不敢丟下王爺您啊。”
他扯扯嘴角,伸手借接住幾片紛落的花瓣,嫩粉色的小巧花瓣在他的掌心里顯得如此脆弱不堪。
他輕攏手掌,猛的一捏,將那份嬌艷生生摧毀,再攤開,只剩下點點殘紅在掌心掙扎,他隨手一拋,將它們魂歸自然。
那老奴太了解他家王爺,知道他今兒個是心情不佳,特地來這借酒消愁。這也難怪,被自己親哥哥說了那種混賬話,誰的心情又能好呢?
楚王沈長樂的母后身為東敕王沈千嶺不受寵的妃子之一,久居深宮的她受盡冷眼,在沈長樂出生后,她對這孩子唯一的期望就是他能長長久久的開心快樂。
但就這么一個愿望還落了空,他空有個長樂的名,但天天卻以一張冷臉示人。
他雖然長相清秀,眉宇間卻帶著帝王家的霸氣,目光一掃,即使知道他只是個孩子,那些仆人也會心里發顫。
因為他的這幅不討喜的樣子,加之他母后順妃的不受寵,連帶著沈長樂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到頭來,不但太子之位輪不到自己,就連他的父皇都找了個借口,將年僅十四的他打發去關外督軍。
本以為他這嬌貴之軀無法忍受關外險惡,卻不想沈長樂竟咬著牙硬是挺了過來,隨著鎮國大將軍孟安國修習了一身武藝。
軍師付言本想入朝為官,但因得罪小人被上參一本,沈千嶺念他知識淵博,是個可造之材的份上,派他去了關外,待到立下軍功后再召回朝廷。
他看沈長樂性子沉穩,喜好讀書。便擅自收他做了徒弟,將自己所學毫無保留的傳授于他。
八年的隨軍生涯使得他文武兼備,在親身經歷了領兵打仗的艱辛坎坷后,沈長樂被磨礪的更加沉默寡言。但舉手投足間,顯然已有了大將風范。
八年后他帶著大捷的軍功返回都城,卻得知父皇駕崩的噩耗,而他的母后早在三年前就身患重病,撒手人寰。
這些事他一概不知,大殿上,他咬緊牙關,努力對著他的哥哥,當今新王沈鐸扯出笑臉,畢恭畢敬的對他叩拜。
沈鐸本以為他早已戰死沙場,卻不想他再度歸來,居然還立下大功。為了穩定軍心,他不得不行封嘉賞。于是沈長樂被封為楚王,賜良田賞宅院,俸祿翻倍。
但代價就是沈長樂的封地在遠離都城的江南地區,一個山好景美的牢籠中。沈長樂知道,他這輩子都無法離開這里,而他沈鐸也永不會召自己回都城。
于是沈長樂就在江南做了個閑散王爺,練軍隊、辦商會,運用他之前所學,倒也是風生水起。沒幾年他就以個人名義,在江南置辦了多家產業,據說當地最大的賭坊與酒樓便是屬于他順安府的。
只不過樹大招風,其他幾位王爺眼饞他這產業,幾次三番找借口來擾他,每每應承過后,他便會獨自喝上一整夜悶酒。
只不過這次居然選在這荒無人煙的密林中,老仆人不由得擔心起來。
“嗖鐺!”伴隨一陣割風聲,一支三曲鏢擦著仆人的鬢角而過,狠狠地扎在沈長樂背靠的那棵桃樹樹干上。沈長樂微微挑眉,淡淡的往遠處瞟了一眼,為自己又續上一杯酒。
“有刺客!!保護王爺!!”那老奴忍著不住打哆嗦的雙腿,顫顫巍巍的起身高聲呼喊著。那尾聲拖著一串顫音,聽得沈長樂沒忍住輕笑一聲。
周圍埋伏的暗衛極速向沈長樂靠攏,他招招手,示意他們暫時不做行動。
“有兩個人……”他仔細側耳聽著,練習出來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都來者不善。
但一聲悶響過后,除了落在沈長樂身上的一場花雨以外,繁花林陷入一片寂靜。
“明明那人身上也帶著殺氣,真是有趣。”
他這么想著,伸了個懶腰起身,隨意的將一身花瓣拍落。一拍打頭的暗衛肩膀,懶懶的說了句:“回府。”
走出幾步遠后,他向著一個方向回頭,對著那片黑暗微微一笑,接著如同什么都沒發生一般,大步流星的沖歇馬處走去。
而在那片黑暗中,一雙晶亮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見。這時,她才回身,踹了踹地上被她用銀針刺中穴位動憚不得的刺客。
“你……為什么……”那刺客滿眼怨怒,鉚足了勁兒才勉強的說出一句整話,
“對付他,你還不夠瞧。”
“你動了我,不怕我們老大,對付你?”
“誰動你了?你這不活的好好的?再說了,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放狠話?”她不光蒙著面,全身上下除了鼻子以外全被黑布蒙住。
加上夜晚漆黑,連他是個人都看不出來,更別提是誰了。他心道一句算你狠,繼續癱在地上喘著粗氣。
“看吧,不知道吧。不知道你還這么橫,一看就是新手。”
“你管老子?”
“也對,那我就不管了啊。”說著,她幾步躍上樹梢,靈活的用輕功在樹頂間快速移動,一眨眼功夫人就不見了。
“你別跑!有種給我等著!”
這呼喊驚起幾只飛鳥,急促的驚叫著飛向天空,剩下那人繼續無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