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林允兒在行程現場頻頻走神，連說話最多的吃飯時間也沉悶得很。

　　其余的成員把她的表現看在眼里，疑惑歸疑惑，卻也不好當眾多問什么。

　　幸好5月30日這天的工作安排較少，經紀人早早就宣布收工下班。

　　在迫不及待向工作人員鞠躬告別后，林允兒就被八道身影近乎裹挾地飛快帶上保姆車。

　　“說起來允兒你昨天回家應該順利吧？沒有別的事了吧？我看你前面的樣子又有點奇怪。”

　　“也沒什么……只是很久沒見家人了，只相處了一晚就分開，一時挺傷感的。”

　　“這樣啊……”

　　回到宿舍后，九個人都拿出工作時所沒有的超高行動力，在客廳里手腳麻利地布置著派對的場景。

　　那座合伙購買的生日蛋糕隨后登場，林允兒拿起一次性的塑料刀，利落地切下幾刀，用紙盤一一分發給成員們。

　　等到吃完蛋糕，她們才正式進入了歡慶的狀態。

　　一群年輕女生吃著零食唱著歌，期間還拿出幾瓶私藏的酒，著實熱鬧了一番。

　　“對了。光吃東西沒什么意思，我們，不如久違地來一次集體談心怎么樣？”泰妍提議。

　　“那話題呢？誰先起個頭？”Sunny問。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坐在中間的林允兒神色微動，開口說：“我們不如來聊一聊……如果我們沒當上愛豆的話，現在會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如果沒當上愛豆？”秀英笑了起來，“這是什么過期的詛咒嗎？”

　　“可以啊，我覺得挺有意思的。”Sunny啜著酒說，“嗯……我的話，應該是聽從家里的安排吧？”

　　“你這是什么答案？”

　　“我自己也不確定嘛。”

　　Sunny皺眉想了幾秒，依然搖搖頭，索性裝模作樣地補充：“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不會放棄我的舞臺夢的！”

　　眾人當即發出了一片嫌棄的噓聲。

　　不等Sunny氣急敗壞地想和她們理論，孝淵也開口了。

　　“我的話，又沒什么特長，要么是從事和舞蹈有關的行業，要么就是和音樂有關吧。”

　　“呀，這也太籠統了吧？”秀英又在旁邊起哄。

　　孝淵吃著零食瞪她，然后還真的又思考著說：“如果可能的話……我以前還想過當作家來著。”

　　“什么？”林允兒第一時間出聲。

　　似乎是把她的反應誤會成了詫異的質疑，孝淵就嘟囔說：“我也知道我不是那塊料！我其實是說……我的理想型！我是說我的理想型總行了吧？”

　　“原來你喜歡那種知性的類型嗎？”大伙都較為驚奇。

　　“我只是以前覺得作家這個職業很帥氣而已……”難得鬧了個大紅臉的孝淵不愿意再多說下去。

　　她拿起酒杯掩飾害羞的表情，并沒有察覺對面林允兒看向自己的怪異眼神。

　　“那你呢？”孝淵不服氣地轉頭問秀英。

　　“我？”被點到名后，秀英的表現倒是挺平靜，“我要是始終出道失敗，那應該就會跟著我姐姐，去當音樂劇演員了，多少也還算是圈內的人。”

　　“你家里就沒想過讓你接手公司嗎？”Sunny奇怪地問。

　　秀英沖她看了一眼：“我又不是沒有其他堂兄弟。家里的產業即便要輪，也是應該讓我姐姐接手吧。”

　　侑莉左右看了看，說：“我的話，可能會去試著當運動員吧。”

　　“倒是不怎么讓人意外的答案。”其他人都點著頭。

　　坐在邊上的林允兒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沒等她說話，秀英就插嘴說：“單純參考愛好的話，你不也喜歡表演嗎？那也可能去當演員啊。”

　　“這個嘛……”侑莉考慮著回答，“我只想了不涉及圈內的可能性。而且演員出道也有一定門檻和難度不是嗎？”

　　“這種事可說不準。”Sunny接嘴說。

　　“輪到我了嗎？”Jessica見多道視線轉向了自己，便興趣缺缺地說，“我的話，應該也是當音樂人吧。”

　　“嘖嘖，聽聽這沒有靈魂的回答。”

　　“呀，那不然你們想讓我回答什么？”

　　用手拍拍桌面，Jessica不耐煩地又想了想說：“不是音樂人，那應該就是當時裝設計師了吧。”

　　這個回答倒還比較新鮮，盡管也算不上出奇。

　　林允兒又若有若無地偷偷瞄了瞄Jessica。

　　“小賢你就不用說了。”

　　徐賢剛想舉手作答就被幾個無良的姐姐打斷。

　　“外交官，還有潘秘書長對吧？我們知道，全國民都知道。”

　　現如今頰邊還掛著點嬰兒肥的徐賢微微漲紅了臉。

　　年初的一檔《我們結婚了》，讓她和鄭容和這對愛豆假想夫婦獲得了始料未及的高人氣，但這也導致徐賢在節目中的不少發言廣為人知。

　　“其實姐姐你們說錯了，如果是討論現實情況的話，我應該是去參加公務員考試或者當鋼琴家……”

　　“這和我們說的也沒什么區別吧？”林允兒同樣逗起了隊內的小妹。

　　“當然有區別！”徐賢擺出了一副她們都很熟悉的較真姿態說，“即便是我當上了公務員，也不一定是負責外交方面啊。”

　　林允兒和身邊的人對視，大家都默契地迅速決定不和徐賢在這話題上繼續糾纏。

　　“如果是我的話，”泰妍也若有所思地開了口，“當不了愛豆的話，應該會選擇當歌手吧。”

　　Tiffany則彎起笑眼說：“假如我沒當上愛豆的話，那我應該會被我爸送去學一些自己很不喜歡的專業。”

　　“這樣的話，為什么姐姐你看起來還這么開心？”徐賢疑惑地問。

　　“因為我肯定也不會聽他的安排啊！”Tiffany理直氣壯地說，“如果我沒能當上愛豆，那我也會試著出道當歌手！或者，跑去百老匯試鏡？總之，我當初可是因為真心喜歡舞臺才來當練習生的。”

　　“喔，舞臺夢？”Sunny捧哏地啪啪鼓掌，“我能理解你，很了不起嘛。”

　　Tiffany樂呵呵地同她碰了碰杯。

　　隨手把一塊零食丟進嘴里的Jessica轉頭看向林允兒，終于發問：“那允兒你呢？大家都說完了。”

　　“我嗎？”事實上也沒有想過類似問題的林允兒短暫地苦惱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從事什么職業，但是遵從愛好的話，我大概會當一名廚師？畢竟我對烹飪還挺有興趣的。”

　　想了想，林允兒腦中突然又冒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她脫口而出地說：“出版社……”

　　“什么？”大家紛紛訝然地看著她，“廚師，和出版社？這兩者能有什么關聯？”

　　“我是說，出版社的工作。”林允兒臉上一派認真，“我忽然想到，不當愛豆的話，我也有可能去出版社，比如應聘一下作家助理之類的職位？”

　　孝淵馬上響應，非常高興地說：“是吧？這群丫頭都不懂文學的魅力，我就說，還是允兒最理解我！”

　　“呀，”Sunny好笑地講，“你要的是人，允兒要的是錢。說到底，連需求的東西都不一樣，談什么理解？”

　　“哎呦！”泰妍看樣子很想拿食物堵住Sunny的嘴，“動不動就胡說，別忘了還有小孩子在！”

　　秀英和侑莉幾人都忍俊不禁：“現在坐在這里還有誰是孩子？”

　　隊長威嚴被日常動搖的泰妍立即語塞，連徐賢也低下頭去竊笑。

　　“可是允兒你這話會不會說得太沒有自信感了？”Tiffany不解地瞅著林允兒，“再怎么樣，也不至于只能當個助理吧？”

　　那是姐姐你沒見過真正的作家……林允兒在心里發出一聲似怨似哀的嘆息。

　　“如果是規模比較大的出版社，對于學歷和個人的要求其實也挺高的。”她說，“就算是當助理我可能都過不了關。”

　　“聽你這意思，難道還真去調查過？”Sunny貌似驚訝地問，但看模樣就知道是在捉弄人。

　　林允兒對這姐姐可愛地向上翻了個白眼，九個年輕女孩都忍不住笑起來，在清脆的碰杯聲里體會著這份難得的溫馨和歡樂。

　　“不當愛豆啊……”

　　手上捧了杯果汁，泰妍低聲自語：“你們也知道，我最初的夢想只是想當歌手，作為愛豆出道本來不在我的計劃里面。”

　　“但你還是出道了不是嗎？你這句話，對于現在公司的那些孩子來說可不怎么中聽啊。”Jessica挑眉打抱不平。

　　泰妍不想搭理她，繼續對林允兒等人說：“奇怪的是，我很快也適應了這樣的發展。到了現在，就算讓我回到當初，去試著當歌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選擇才好了。”

　　“不管怎么樣，熱愛自己的職業，總會得到應有的回報，對吧？”侑莉對著燈光舉杯，看那迷離的眼光，好像已有了些醉意。

　　“那如果，”林允兒又假設性地拋出了個問題，“前提是我們國內的愛豆領域并沒有興起呢？”

　　“你是說如果我們這邊沒有愛豆？”Sunny眨眼問。

　　“嗯！”林允兒對另外八名成員不露異樣地說，“如果最開始就沒有愛豆的話，想當也當不了不是嗎？”

　　“這更讓人無法想象了。”泰妍撓了撓頭。

　　“無論如何，當不了愛豆，我也不會離開那個舞臺！”Tiffany信誓旦旦地講。

　　秀英喝著酒說：“想一想，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我很早就結婚了，當我的家庭主婦去了。”

　　孝淵裹緊身上的睡衣，吸著鼻子說：“換成是我，肯定事業和家庭都不想丟掉。”

　　“這可是貪心的想法啊。”侑莉搖頭，“圈內不知道多少女前輩都很難做到兩者兼顧，你也不是不知道。”

　　Sunny無所謂地說：“要是我，估計兩邊都不在乎。我的人生目標也沒那么遠大。戀愛的話，真要談也不是不行，但感覺很難找到合適的人。總之，如果不當愛豆了，我就要隨自己的心意生活，想玩的時候就玩，想休息就休息。”

　　“不錯的想法。”Jessica意外地看去，“假設的事情我做不來，但想想不當愛豆，我的人生好像也不會缺少什么，只是花費的那些時間有點可惜。除非發生什么重要的變故，不然我活得和現在應該也差不多。”

　　見各位姐姐都在踴躍發言，徐賢便也加入對話：“雖然很想說些帥氣的話，但感覺十幾歲的時候，自己實在沒勇氣違背父母的想法，頂多會在具體的職業選擇上參考一下我的個人意愿。”

　　“所以如果是允兒你呢？”

　　“我？”

　　林允兒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吧，只要堅持自己就好了。無論是什么樣的人生……我只要還是我自己，還是林允兒，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哎，什么嘛！”

　　不滿意的叫聲接連響起，面對姐妹們的“怒目而視”，林允兒連忙討饒幾句才被放過，坐了回去。

　　在無人察覺的時候，她嘴邊的笑意漸漸收斂。

　　在她通過如此迂回的方式向泰妍等人透露了部分有關這個世界的真相后，什么事情都沒發生。

　　看來，只要她心里沒抱著直接說出真相的想法或是采取更明確的行動，像昨晚的那一幕就不會重演。

　　這么一想，她出生的這個世界對待她還算是很寬容了。也對，她畢竟是“主人公”之一，擁有一點優待也很正常。

　　林允兒想著想著就抱住雙腿，出神地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面。

　　她這副模樣落在泰妍等人眼里，只覺得她可能是又想起昨晚和家人共處的時光，絕不會想到她懷揣的真實煩惱是足以撼動“整個世界”的天大秘密。

　　事實上就連林允兒自己都很吃驚。

　　她也以為經過昨天晚上的挫敗，她總會低落和消沉些日子，結果第二天她就神奇地重新燃起了斗志。

　　往后就這樣慢慢來吧，已經算是有個好的開頭了。林允兒一邊自我勸慰，一邊仍然替她原先想好的那個計劃感到遺憾。

　　若是她起初的設想能夠成真，在告知家人實情以后，她今天就該研究怎么帶著人一起穿越去現實世界了，她甚至也想過要不要拉上成員們和她們的家人。

　　只可惜，這些想法都被迫停止在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