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坐下，陳百川的助理就拿來一副新的碗筷，又給她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站在身后。
陳百川拿起菜單，遞到她面前，“來，看看，再點些什么？”
賀斯繁朝他笑了一下，拿起菜單，隨意地翻了幾頁，又看了眼桌上的菜色，問道，“陳總，這些菜不合胃口？”
“斯繁?！?p> 陳百川心情不錯，連帶著看其他人的臉色都好看了許多。
“你說你要請客，自然要等你來點菜。”
賀斯繁嘴唇一彎，似笑非笑，什么聲音也沒發出。
按照陳百川的口味，又加了幾道菜，這才遞給身后的助理，她雙手交叉，擱在桌上，掃了一眼其他人。
接著，勾唇道，“陳總，這頓飯是什么意思？”
陳百川原本在看到她點的那幾道菜，嘴唇不由自主的牽出一道弧度，隨后，聽到這話，笑出聲來。
“我的意思很簡單，這代言誰拿下都好，我只有一個目的，不能影響銷售。”
賀斯繁拿起玻璃杯，給自己倒了杯酒，隨后又倒了杯酒，遞到陳百川面前，彎著唇，“合作多年，你什么時候見我失敗過？”
陳百川一聽，立刻笑了起來，十分自然的接過那杯酒。
而一旁的范斯野皺著眉，余光瞧著這一幕，心情十分復雜，他就坐在她對面，可以清清楚楚看清她的模樣，真是一點沒變化，又漂亮又氣人。
他輕輕咬著牙，提醒自己一定要忍住，端起一杯酒，直接灌進嘴里，冷哼一句，“這里還有這么多人，陳總就這樣決定了？”
陳百川年紀不大，卻是一家公司負責人，說起來也是子承父業，算起來還是賀斯繁的學長，要大上幾屆，不過學校里還見過幾次面，一直對賀斯繁有好感，這些年，能幫的沒少幫，總是盡力給她便利。
他不清楚范斯野這話的目的，微笑著開口，“代言的事，一早就決定好了，不過后面出了些事，這才要考慮?！?p> 范斯野若有所思的挑眉，“既然這樣，是不是應該多看看其他藝人的情況？”
陳百川拿起一瓶酒，給他倒了杯，“我倒覺得，陳菲菲這個藝人不錯，長得漂亮，和那個系列十分匹配，雖然性子不太好，但那張臉好看，身材也好，流量也不錯，最重要的是，她適合?！?p> 見范斯野蹙著眉，陳百川又笑，“斯野，你不用擔心，你擔心的是我們的一線系列，不會影響到你，再說?！?p> 他的手搭在范斯野肩膀上，神情比剛剛更加認真，“這是公司的決定，斯野還沒見過陳菲菲吧，那姑娘挺適合這個系列的，改天有機會讓你們認識?！?p> 賀斯繁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讓他們認識，她怎么覺得可能會打起來。
合約定下來后，賀斯繁又敬了陳百川幾杯，這才離開，她還要回去處理其他事。
剛準備開車走，范斯野的經紀人管哥就走了過來，敲了敲車窗。
賀斯繁搖下車窗，“管哥，有事嗎？”
同為經紀人，平時總有機會碰上，和管哥相比，賀斯繁現在的發展在下滑，但，誰都清楚，她這是被人故意整的。
管哥點了下頭，“嗯，有些合作的事在和你談一談?！?p> 賀斯繁挑眉，合作的事想和她談？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看不出來這不過是借口，“我晚點還有事，是要現在談，還是下次約時間再談？”
管哥看了眼旁邊的保姆車，認命般的開口，“就現在吧，不會耽擱你太久?！?p> 保姆車就停在旁邊，賀斯繁走過去時，車門從里面打開，范斯野的小助理從里面走下來，接著請她上車。
知道他們有事要談，南楓和管哥站在外面，就連司機都在外面。
偌大的保姆車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管哥不免多看了幾眼，最后只能嘆息幾聲。
南楓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四爺知道分寸?！?p> 他心里琢磨著四爺會怎么做，會不會直接將人辦了。
內心十分期待這樣的事，完全不記得兩個人現在的關系連普通朋友都不是，而且賀斯繁才不會讓他隨心所欲。
坐進車里后，聞到空氣中熟悉的氣息，賀斯繁忐忑的舔了下唇角。
男人高挑挺拔的身姿慵懶的坐在皮質的座椅上，背靠著椅背，一只手捏著眉心，像是累極了，這幅模樣落在賀斯繁眼里，她的心口被刀砍了一刀。
她動了動嘴皮子，聲音放低了許多，“怎么不回去休息？”
這輛保姆車花了極大的心思，十分舒適，座椅很軟，無論是坐著，還是躺著，都很舒服，收拾得很干凈，一旁的折疊桌子上放著一些合同，還有好幾份劇本。
看樣子，確實是因為合作的事。
賀斯繁有時候想不通，他明明可以選擇更好的合作伙伴，至少名氣或者影響力更大的，這樣對他來說才更有力。
可為什么，他會找她？
車門一關，四下安靜。
范斯野繼續捏著眉心，唇角一抿，心想，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點自覺，如果想找人幫忙，為什么不找他？
找他不是更有力嗎？為什么要去找其他人？
他們都說她再次出現，說不定是為了利用他的名氣，有時候他想，真這樣就好了！
可惜，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不是這樣的人。
賀斯繁奇怪他怎么不出聲，抬頭看過去，登時愣住了。
“你……多久沒休息了？為了演唱會，都不休息的嗎？”
在她看過去的時候，范斯野睜開了眸子，那雙明亮的眸子里布滿了血絲，眼底更是一片青黑，就連粉底都沒辦法完全遮蓋。
范斯野垂下眼角，聲音很淡，“我有幾個合約，可以帶一個人?！?p> 見他聲音沙啞，賀斯繁從小冰箱里找出一瓶礦泉水，擰開遞到他面前，先喝點水。
看來這段時間的演唱會讓他累極了，連嗓子都受到了影響。
范斯野抬眸看著她，眼中一片漆黑，仿佛一彎深潭，要將人吸進去一般，“我可以給你，你可以坦然接受。”
賀斯繁拿著水瓶的手不斷收緊，抿著嘴唇沒有出聲。
范斯野坐正身子，嘲諷般地開口，“為了一個代言，你寧愿去給陳百川敬酒，為什么不為了幾份合同，接受我的好意？”
賀斯繁倔強地看著他，“因為是你，我做不到，”看著他捂著嘴唇輕咳了幾聲，她又將水瓶送了過去，“快喝！”
范斯野愣了一下，接過水瓶，往嘴里灌了幾口水，聲音冷冷清清，“斯繁，為什么是我，你就不能示弱？”
賀斯繁低著頭，手指將衣服絞成一團，不說話。
因為是你，所以不想讓你看到狼狽的我。
因為是你，所以做不到接受你的幫助。
因為……我想要與你并肩，而不是成為你的軟肋。
賀斯繁咬著嘴唇，一句話不開口，就讓整個氛圍冷了下來，直到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心一片清涼，卻又舒服。
“我們就只能是這樣？連和我說一句話都不肯？”
說完，他抬手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抬頭與他對視。
無論多久，面對他時，賀斯繁始終做不到不受任何影響。
她不自在的舔了下嘴唇，動作很輕的的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拿下去，目光直直地迎上他的視線。
不可否認，沒有任何背景，在這個圈子里闖，十分辛苦，甚至很艱難。
不得不承認，她從高處跌下來，就是因為一個人
她從大學畢業，就進入這個圈子。
那時候，剛開始成為一名經紀人，公司里其他人看到她的時候都很警惕，沒有人告訴她，教她要怎么做，甚至還不斷排擠她。
所以，她只能自學，一邊看雜志，一邊看新聞。
當然，在大學期間，她去過劇組幫忙，知道怎么和人打交道。
所有人對她防范，她就拼命掩飾自己，低調行事，偶爾不靈光，讓那些人放下戒備心，所以，讓她有機會觀察別的經紀人是怎么帶藝人的。
那段時間很艱難，但所幸，對她影響很大。
吃過很多苦頭，才有一定的成就，最后一夕之間，崩然倒塌。
她不是沒有難過，生出放棄的心理，甚至在后來被公司放棄……
可她看到他的照片，一再咬牙，最后堅持了下來。
后來，開始接受一些簡單的工作，到去年，成為最有潛力影響最大的經紀人之一，然而現在，又回到原點。
范斯野在她的生命里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在她最低谷的時候，想到他，竟然能生出莫大的力量。
所以，在帶陳菲菲這個藝人的時候，她絲毫不擔心。
賀斯繁松開他的手，仰著一張漂亮的臉，抿了抿唇角，說，“你知道有現在的成就多么不容易嗎？沒有必要……沒有必要為了我給自己惹上麻煩?！?p> 聽到她平平靜靜的說出這樣一句話，范斯野反而不知該說些什么。
到現在，他終于不得不承認，其實來這里的根源，并不是在意那個代言，唯一支持他的，只是因為她在困境里，他想要拉住她。
他想起走上這條路的那一天，于涵對他說的話，然后看著她的眼睛，心里一陣抽痛。
最初他并不喜歡站在閃光燈下，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早早就決定以后要走的路，不是這個圈子，而是其他行業，以后擁有自己的公司，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現在仔細想想，很多事都不會那么圓滿。
于涵說得沒錯，不過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愿，就算多年的相知相伴，也不過只是朋友，是熟識的人中的一個，不會再進一步。
范斯野微微點頭，眼中的光突然暗淡下去，“是啊，不容易，沒有必要，你總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該怎么做，是我多管閑事?！?p> 這是什么操作？
賀斯繁怎么聽不出他話音里的不對，一時間心中煩躁不已，想要抱著他，告訴他并不是多管閑事，可是她能以什么身份？
她動了動嘴巴，“不是，我……不想連累你?！?p> “嗯？”
賀斯繁嘆了口氣，說道，“我之所以會這樣，無非是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我心里清楚，因為我的不配合，阻礙了他們，所以才會遭遇這一切，你幫了我，他們自然也會嫉恨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