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茜立即不客氣道：“你是來替叛臣李靜峰辯解的嗎？那種‘護駕擒賊’的借口你堂堂寧宜公主看不出來、聽不懂嗎？還有斷章取義的‘我是’，秦思農想說‘我是他弟弟’被李靜峰硬生截斷，全部都是他父子意圖謀反的說辭，你也能信？也敢拿到我的朝堂上做為證據嗎？”

　　司空皓月道：“那就請女帝好好回想一下昨天我們開啟寶藏時秦思農的表現，他的很多舉動和神情都顯得過于夸張和浮夸，完全不似一個普通老百姓面對寶藏時該有的謹慎和興奮，在我看來他對開啟寶藏的過程和寶藏里有什么都非常的熟悉，剩下的就只有裝，裝得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很顯然最強武圣秦傷懷并不是一個好戲子。”說話間，司空皓月又一次將目光鎖定秦思農，咄咄逼人。

　　蘇倩茜冷嗤一聲道：“都是憑空猜測和瞎編亂造，皓月公主這是親自在給我上演‘疑人偷斧’的戲碼嗎？你這個戲子也不太過關，證據，證據，證據呢？”

　　司空皓月道：“既然女帝不認同我上述這一系列證據，那就只有請出我唯一的證人出來和我對質了。請女帝陛下把你的侍女小紅、小白叫上殿來，我認為她倆就是秦傷懷所建不服堂的女門神紫青雙煞青絲、挽紫！”

　　蘇倩茜道：“一點都不新鮮，我在你還沒出現之前、第一次朝堂辯賊之后就懷疑并且試探過她們，顯然她們根本就不是，你老調重彈毫無意義。你在牢里遇上過的那對姐妹最早出現的時候就是冒充紫青雙煞站在你現在的位置。”

　　司空皓月道：“那是因為女帝身邊根本就沒有熟悉和認識紫青雙煞的人，或者認識和認出她們的人出于某種目的替她們隱瞞，或者又被她們的低調和妝容所蒙蔽；當然還有就是紫青雙煞曾是頂尖的殺手，她們想要隱瞞身份潛伏在陛下身邊并不難，因為無論是安心、安然或是女帝你都太缺乏江湖經驗，在她們這兩只老狐貍面前被騙理所當然。”

　　蘇倩茜怒道：“胡說八道，簡直是越來越胡說八道。司空皓月，你若再拿不出像樣的證據就休怪我驅你出宮。”

　　司空皓月依舊故我接著道：“方九娘、方靜最有可能第一個認出她們，只不過方氏的心思在尋回玉璽，紫青雙煞為堵住她們的嘴很有可能拋出玉璽的下落，這才有了方九娘和玉璽擁有者段懿德的相遇；冷氏父子理應也認識她們，但他們滿腦子都是尋回鳳羽、月滿，和雙煞真正見面也就在昨晚，月黑風高之際兩人自然不會去仔細瞧她們，更何況雙煞為了掩人耳目殺得滿臉是血，就是不想讓我們這些熟人認出來。而我曾代表太后全程監督過秦傷懷的‘后事’，和雙煞有過近距離的接觸，對兩人印象深刻，昨晚仔細觀察之后，這才敢斷言她們就是不服堂女門神，雙煞在此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掩護和保護化名‘秦思農’的秦傷懷，他們藏匿在靈峰皇宮或許在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陰謀。”

　　蘇倩茜的寶座之后，安心立刻低聲道：“陛下，她簡直就是一派胡言，就算把小紅、小白叫出來也只會憑空遭到誣陷，司空皓月完全就是在歪曲事實、憑空捏造。”

　　司空皓月見蘇倩茜沒立刻反駁，順勢追問道：“怎么？陛下為什么不敢請她們出來對質？”

　　蘇倩茜哼笑兩聲道：“讓她們出來又如何？你肯定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指認，她們自然會竭力替自己辯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兒除了你誰都沒見過雙煞，缺乏更有說服力的證據，你讓我相信誰？我更愿意相信她們，相信自己，相信安心、安然，真正的紫青雙煞之所以沒有出現，是因為她們是距離秦傷懷最近的人，真正相信秦傷懷已經死了，沒有必要再來摻和這里的一切，對秦傷懷的寶藏也毫無興趣。”

　　司空皓月聳肩一嘆道：“好吧，陛下質疑我的所有證據，拒絕證人出來對質，我已經無話可說。謝右相，為了證明秦思農就是秦傷懷我已盡力，做為一名鄰國公主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說到這，司空皓月忽地停了停，抑揚頓挫充滿諷刺意味地大聲道，“既然你們的女帝愛上了國賊，我還能怎么樣？”

　　蘇倩茜就是一愣，安然則大聲叱喝道：“司空皓月，你瘋言瘋語什么！陛下對你一再的寬容忍讓，你卻一再的得寸進尺，真欺我們不敢動你嗎！”

　　謝無忌此時再度發聲，聲如洪鐘道：“陛下，接下來臣要奏稟之事才真正關系到我靈峰國的國運民心，陛下中止招親臣無異議，陛下也可以不考慮外交利益選擇自己心儀之人，甚至如果陛下喜歡，嫁給一個目不識丁的粗漢都沒問題，但是你絕對不能看上他！”狠狠一指秦思農。

　　安然矛頭轉向道：“謝無忌，你這又是什么意思，朝堂之上是公然和敵國公主沆瀣一氣了嗎？你要步李林輔的后塵？”

　　謝無忌沉聲道：“不，臣想要說的事和司空皓月完全不同，臣可以承認秦思農不是秦傷懷，但絕不能容忍他繼續留在宮里，繼續留在陛下身邊。陛下對他的情誼已然越界，從上次皓月公主刺他一劍開始，我相信諸位同僚都和我一樣看得真切，再聯系秦思農進宮之后陛下對他的種種袒護和呵護，陛下這顆心只怕已系在他身上，我甚至懷疑陛下是因為他才故意中止殿選招親。陛下啊，你正一步步滑向深淵，秦思農若是秦思農，因為他像秦傷懷，考慮到全體靈峰國臣民的感情和對國賊的憎恨，你不該和他在一起；秦思農若是秦傷懷，那他掩蓋身份故意接近你，故意引誘你，故意接近靈峰皇權，其陰謀則更大，留他在陛下身邊簡直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謝無忌說完，身邊立刻有人附合，大呼道：“懇請陛下驅逐秦思農，他留在宮里的確有百害而無一利。”

　　有人起頭就有人跟風，沒一會就此起彼伏喊聲一片，驅殺秦思農的聲浪瞬間高漲。

　　這場面，安然已然鎮不住，蘇倩茜登基七年以來幾乎沒有出現過這種一邊倒的場面，他們今天目的已不是辨別秦思農是不是秦傷懷，而是要合力驅逐他出宮，合力向女帝施壓和示威。

　　此時，忽然有人大吼一聲道：“我走！我自己走！”秦思農轉身朝蘇倩茜一跪道，“女帝陛下，就請你將我交給皓月公主帶離靈峰皇宮，帶離靈峰國吧。”

　　這兩句話，立刻就完全壓制住群臣的聲浪，眾人鴉雀無聲等著蘇倩茜回答。

　　“為什么？”蘇倩茜冷冷問道。

　　秦思農道：“因為這是對陛下最好的選擇，也是對靈峰女帝最好的選擇。”

　　“那對你自己呢？”

　　秦思農從容一笑道：“我沒事，就當跟皓月公主回寧宜國散散心，走一趟，反正我身上已沒什么可搜刮的，她一定要將我當作我哥秦傷懷就隨她吧。”說著，秦思農自己站起來朝后退，轉身走到司空皓月身邊道，“不過，請公主別再用劍刺我，我乖乖跟你離開靈峰回寧宜。”

　　司空皓月蹙著眉，根本沒想過秦思農會主動跟她走，此時唯有轉向蘇倩茜，畢竟最終做決定的還是靈峰女帝。

　　蘇倩茜站起來道：“退散。”轉身下殿，離開朝堂。

　　謝無忌走到司空皓月和秦思農面前，他看都不看秦思農，只對司空皓月道：“公主請盡快離開靈峰國，小心夜長夢多。”

　　蘇倩茜才下殿就反悔，想沖回殿上留住秦思農，被安然、安心齊齊攔住。

　　安然壓低聲音道：“陛下，換做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會阻攔你去找秦思農，可現在你必須要忍住，要相信他。”

　　蘇倩茜一手扶墻，眼里忍不住擒著淚，充滿疑惑道：“我相信他？我能相信他什么？”

　　安然意味深長道：“相信他無論是秦思農還是秦傷懷，都能平安渡過這場危機。”

　　蘇倩茜猛地一抬頭道：“你們還相信他是秦傷懷！”

　　安心、安然彼此一瞧，安心道：“我們不管他是誰，只知道他是個好人、好大叔，在剛才那種情況下能主動離開，的確是對陛下最好的選擇，他將自己置于險境保護陛下，試問這宮里、這朝堂和這靈峰國，誰能為陛下做到這一步？”

　　蘇倩茜目光微沉道：“如果他是真的想走呢？真的想借機離開這個永遠無法擺脫的漩渦。”

　　安然道：“那他豈不是虧大了，夜明珠那么大，他又沒揣在懷里帶走，他能舍得那一百八十萬兩？難道陛下已經偷偷給他折現成兩百萬兩了？”

　　蘇倩茜道：“我沒有。”

　　安心道：“陛下，他特意請求要跟著司空皓月回寧宜，也一定有他的想法，你早就說過他和公主長得像，也許…也許真有我們不得而知的秘密。”

　　蘇倩茜目光一橫道：“去把小紅、小白給我找來！還有，立刻給‘龍蝦’傳信，讓她們死死盯緊司空皓月和秦思農。”

　　秦思農跟著司空皓月離開皇宮后立刻登上一輛馬車，司空皓月對車夫道：“回寧宜。”

　　車夫顯然是她的“自己人”，點頭不語，直接馭馬啟程。

　　車廂里就只有司空皓月和秦思農兩個，窗簾全都垂著，秦思農透過縫隙朝外張望。

　　司空皓月問道：“你覺得蘇倩茜會來追你嗎？”

　　秦思農懊惱道：“我是真希望她派人追上來，把我價值一百八十萬兩的洞淵湖頂級夜明珠還給我，不然我這一趟實在太虧，血本無歸。”

　　司空皓月道：“能和我同乘一輛車的人通常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對我有價值的；第二是能付我足夠的車錢。你屬于哪一種？”

　　秦思農收回目光，笑吟吟瞧著她，很是肯定道：“第一種。”

　　司空皓月瞧著他的眼神就覺得不太自在，但又有一種特別的溫暖，就像一團火，盯著看很刺眼，可光和熱的溫暖直入肺腑心間，她略一遲疑道：“你…你連寶藏都交代了，還有什么價值？”

　　秦思農道：“難道把我帶回去交給太后不是我的價值嗎？證明你的任務已完成。”

　　司空皓月道：“把你的人頭帶回去一樣能證明。現在的你很麻煩，我帶著一個活著的你更麻煩，天知道從什么地方會射來明槍暗箭，蘇倩茜要救你，謝無忌要殺你，江湖人都憋著在你身上繼續搜刮，你的價值除了給我帶來麻煩還有什么？你嬉皮笑臉也沒用，把我惹煩了一定會殺你，誰叫我是任性的寧宜國公主，殺人和玩似的。”

　　秦思農問道：“你現在到底將我看做誰？”

　　司空皓月狡黠一笑道：“你最好是武功全失的秦傷懷，有價值又沒有任何危險。”

　　秦思農道：“我給你第三種可能。”

　　司空皓月不知為何猛地皺眉道：“什么可能？”

　　秦思農道：“親情。你和我是這世上、彼此間唯一的親人，你是我親侄女，我的是你親叔叔，我哥是你親爹，你是云海大陸最強武圣秦傷懷的女兒。”

　　司空皓月聽到一半就愣神，聽完放聲大笑，忽然從坐墊下抽出一柄無鞘之劍，劍尖落在秦思農胸前上次刺傷他的同一位置道：“你能不能再荒謬一點，我是秦傷懷的女兒？干脆說我是你女兒得了。”

　　秦思農格外認真道：“我哥不在了，你等于是我女兒。我知道你肯定不信，所以請先聽完我的故事，然后再決定是不是相信這個故事。”

　　司空皓月再度愣神，短暫而艱難地猶豫之后，猛地拋下劍道：“你說，若有半點讓我覺得你是在胡說八道，絕不饒你！”

　　秦思農道：“你出生在你爹二十歲的時候，那時他還是女神峰的戰奴，你的母親是前一任的女神峰峰主慕容蓮，據說是一個性格極端、乖張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她強迫你爹之后偷偷生下了你，又怕你在荒僻的女神峰上受苦，探聽到寧宜皇室添了一個女兒，于是連夜抱著你進宮將你和皓月公主調包，她的目的就為讓你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而那個真正的公主被帶回女神峰作為女兒撫養，并繼承峰主之位。”

　　司空皓月道：“慕容金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