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女人一到家，秀荷帶來好消息。
“明天做核磁，老陸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
還沉浸于涼風拂面的唐曉雯萬萬沒想到帝都親戚的辦事效率如此之高，她幻想著明天去大院里逛逛，又或者上街放放風。
然而對于帝都親戚而言，他們是扛著另一支血脈的厚望，不可怠慢。
老陸接到任務(wù)后，估摸著下班時間給老同事打了個電話。
“喂，誒，最近忙不忙？”
“就那樣，去新院區(qū)開荒不錯吧？天高皇帝遠，天高任鳥飛。”
“呵，開玩笑呢。”
“當然開玩笑。”
“說正事兒，我侄女從外地來看病，小姑娘就差一個核磁報告辦入院，最快哪天能做上？”
“哪天啊，這我得問問，回頭回你，我盡快。”
“謝啦哥們兒，過幾天回來咱搓一頓。”
“客氣啥。”
同事之間你幫我我?guī)湍闼究找姂T，金融、教育、醫(yī)療等等，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剪不斷理還亂，即使在排號預約制度約束的社會體制下依然有人情的一席之地。
過了不久老陸收到消息：明天早上十點，五號檢查室外等。
這速度令唐曉雯咋舌。
“明天就能做嗎？”
“是啊，高興吧？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兒一早出發(fā)。”
“真是謝謝你們了！來，這兩口袋東西拿著！正好當謝禮！”
“瞎說啥，還謝禮呢！去一趟超市買這么多東西，我瞅瞅。”秀荷笑呵呵打開口袋一看，豆芽似的小眼睛愣是撐開變成葡萄，氣得直跺腳，“害！瞎買啥呢！這些家里都有！大棒骨、豬肉，冰箱里凍著呢！阿平還快遞來幾口袋排骨、蝦肉啥的！你買這么多往哪兒放？”她那聲氣樓底都能聽得見。
夏麗紅沒想到秀荷為這大驚小怪，仍嬉皮笑臉地說：“放冰箱里呀，沒買多少，最多吃兩三天。”
“冰箱已經(jīng)塞滿了！你來，自己瞅瞅，我看你往哪兒放。”
打開綠色的老是小冰箱，里面果真如一個小超市，上上下下一點不漏風，連冰箱燈泡都全給遮住。
“你說，怎么放！”秀荷抓著夏麗紅的手腕，真在氣頭上，手指指著冰箱里的東西，似乎這些東西全放在她腦子里，脹得頭疼，“還有昨天的剩飯剩菜，幾大盒在這堆著，都不知道啥時候消得完，好家伙！你又買，都不說一聲！”
“我錯了，我錯了，我看著這肉好，買回來給你們補補。”夏麗紅使勁兒道歉，“你去休息，我來放，清理冰箱我拿手，我買的我來放。”
“行，你來，我也學習學習。”
秀荷抄起手，露出笑容站一旁觀摩。只見夏麗紅一手一樣東西，緊緊有條往外拿往里放。
蘇夢清捧著老酸奶也站一旁湊熱鬧。
“我就知道你會挨罵，秀蓮、阿平他們哪個不細心，還用你操心這些東西？瞧瞧客廳那攤水果，一個月都不用買。”她一邊說一邊開始品嘗美味，眉頭一皺，表情嫌棄，“不是這味兒！”
“不是就不是，好東西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蘇夢潔說。
“不行不行，改天有機會我非得找一圈兒！”
“這盒你還吃不吃？”
“吃啊，不是那味兒也不難吃，就是一般酸奶味兒。”
蘇夢清砸吧砸吧抿著小勺子，沒等她吃完，夏麗紅已經(jīng)搞定。
“喲，你還真有兩下子！看樣子在家里真是干活的！”秀荷喜笑顏開，眼睛從葡萄又變回豆芽。
“不生氣啦？”
“生啥氣？我看一大堆東西心急而已。快洗漱吧，明兒還做檢查呢。”
“媽，說好我給小姨按摩呢。”
“不用，先欠著，今天早點休息，待會兒把我瞌睡按走了，去睡吧。”
夜里下起雨，溫度驟降十度，天氣冷冷颼颼。
一大早，夏麗紅洗漱完開始往背包里塞東西：面包、牛奶、煮雞蛋、包子、水杯、餅干、糖，以及外套。而愛睡懶覺的蘇夢清已經(jīng)穿好衣服在門口等著。
老高請了半天假，將三人送到醫(yī)院。跟著老陸的指示，她們順利找到五號檢查室，繳了費打完針靜靜等待，此時離檢查還有一小時。醫(yī)院的空調(diào)強勁有力，似乎不要錢一般瘋狂地吹著每一個角落。夏麗紅拿出外套給女兒披上，又緊緊抱住，可唐曉雯仍然手腳冰涼。
肚子餓得咕咕叫時，終于輪到她做檢查。雖然是術(shù)后第二次做核磁檢查，可她依然擔心體內(nèi)的夾子會跟隨磁場沖出體外。一陣涼意襲來，增強劑注射入體內(nèi)。她努力控制呼吸，近乎完美地配合醫(yī)生對呼吸的要求。絞肉機般的聲音“咔嚓咔嚓”狂響。
當從儀器中推出來的那一刻，她興奮地脫口而出：“安全著陸！”
身旁的醫(yī)生都愣了。
見女兒從檢查室安全出來，夏麗紅趕緊披上外套，又搓手又暖背。
“現(xiàn)在能吃早飯嗎？”蘇夢清問。
“應該能，醫(yī)生讓多喝水，今天要喝兩三斤水。”
“要排出藥物是吧？”
“嗯。”
“幸好我?guī)Я怂畞恚o。”
唐曉雯咕嚕咕嚕連著幾下。
“我們往旁邊坐下，邊吃邊喝，都這個點兒別餓著。”
“曉雯，你想吃什么？包子、面包還是餅干？要不先喝牛奶？小姨還給你煮了雞蛋。”
“先給她雞蛋和牛奶吧，這兩東西好。”
“你吃嗎？”夏麗紅抬頭問蘇夢清，早上走得急，三個人都沒吃東西。
“我不吃我不吃，早上我一般吃得少，現(xiàn)在胃還沒醒呢。”
“那我吃包子，包子已經(jīng)放涼，面包和餅干給你留著。”
二十分鐘后，取針時間到。拔完針，三個人并沒有立刻回家，而是不約而同在醫(yī)院里上廁所。
長喜家的廁所異常狹小，老舊的馬桶似乎坐上去就會散架，雖然有排氣扇但并不通風。母女倆擔心大便的“毒氣”會熏得旁人食不下咽，悄悄挑出門的時候完成“人生大事”。沒想到蘇夢清也是如此。
尷尬的巧合令人開懷一笑。
“原來你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