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揮動翅膀在空中飛翔,地上的人兒抬頭望去,渴望地望著空中自由盤旋的鳥群。
夏天的傍晚來的很慢,天邊似火的云彩跟一篇描述火燒云的文章里一模一樣。街上來往的行人熙熙攘攘,偶有幾個人拿起手機拍下大自然的美景,大部分人只是抬頭呆呆的望幾眼。
一個年輕的長發女孩站在30層的樓頂上欣賞著眼前的美景,火燒云漸漸變暗,消失。遠方亮起的燈火讓火燒云的消失并不突兀。女孩踩著東西跨上了頂樓的女兒墻,雙腳緊緊站在女兒墻上,雙手似翅膀一樣張開,舞動。揮舞了幾下,女孩發現她并不會飛,有些失落。
此時,背后突然一個小女孩開口了:“你想跳下去,對吧!”
“不,我只是想學怎么飛”女孩說。
“可你知道你不會飛”小女孩說。
“誰說人不會飛,死了就能飛了。”
“你是想自殺嗎?”
“噓,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么?”
“自殺是一個人懦弱的表現。”小女孩的眼神透漏出一絲的悲傷。
“大人的世界你不會懂得。”女孩無奈的說。
“如果你死了,你的家人肯定會難過的,愛你的人會傷心的。”
聽到這些女孩并沒有動搖,反而身體試探性地向前傾,腦袋向樓下看去,呼吸也急促起來。看來小女孩的勸阻沒有任何作用。
女孩拿起口袋里的手機發了一條微信,然后把手機緊緊攥在手機,彷佛在等什么回復。
“支付寶到賬2萬元整”女孩的手機突然響起,緊接著微信收到一條信息。女孩慌張的點開微信,是一條語音:“親愛的,借你的2萬款錢轉你支付寶了,謝謝你借錢給我,這年頭除了信用卡,能借到錢的人不多了。等我的房子下來了,請你到家里吃飯啊!”一個語氣充滿希望的男生發來的語音。
“你朋友嗎?”
“算是吧,以前的同事。”
“收到錢,感覺你并不是很開心啊”
“沒有什么意義了,對我來說”
“你剛在那么著急的看微信,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嗎?”
“沒有啊,手機響了,習慣性的點開了。”
“你害怕死亡嗎?”
“我掙扎過無數次,雖然不知道人死了回去哪里?但活著,注定在牢籠里。”
“你有什么想做還沒有做的事嗎?”
“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
“你死了,你的兩萬塊錢呢”
“給你吧,那邊應該不支持支付寶吧。”
“你的錢,我不能要。你可以把這錢花掉,再去考慮活著還是死去。”小女孩勸說女孩。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想的挺開的。”
“說不定,你會改變想法,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我活了30年,都沒有明白我活著的意義。”
“給自己一個機會,反正你現在有錢,也有時間,有什么好顧忌的,如果你這兩萬塊錢花完了,還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你再來自殺也不遲啊。”小女孩不停的勸說。
“嗯,這話感覺沒什么毛病。”女孩有些遲疑,看看自己手里的手機。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身邊的女孩,感覺女孩有些眼熟,但又記不起在哪里見過。
“太晚了,我要回家了,不然我媽媽該擔心了。”
“你要走了嗎?”
“嗯”女孩點點頭。“希望能有機會再跟你聊天,再見”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小女孩就消失了。
女孩想了想小女孩最后說的話,有些動搖,就在大腦快速思考時,腳下突然不穩,身體向后傾斜,趔趄的從女兒墻摔倒了樓頂上。
女孩坐了起來,手里攥著手機,深吸了一口氣。
女孩突然起身就往樓下跑去,連電梯也不等了,直接從步梯一層一層往下走。還好女孩住在18層,不過一口氣下12層也夠喘息一陣子。女孩打開房門進去,走到臥室拿了件干凈的睡衣,徑直走進浴室,一股腦地脫了精光,開始洗澡。女孩仰頭享受著淋雨般帶來的快樂,所有的煩惱跟不悅都隨水流而去,女孩深深的抒了口氣。洗完之后,吹了吹濕漉漉的頭發就倒頭大睡了。
第二天一早,女孩被床頭的手機定的鬧鈴吵醒,一番洗漱之后換上衣服,拎著包便出了門。如往常一樣,擠在人潮涌動的地鐵中,下了地鐵又如同賽跑一樣加快步伐向前奔走。女孩從身旁反光的鏡子中看到匆忙的自己,忽然停了下來,想起自己從這里經過了無數次,每次都著急忙慌的隨著人群流去的畫面,女孩長呼了一口氣,表情有些無奈。女孩又邁起了腳步,不再匆忙慌亂,從容輕松的步伐置身在流動的人群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走出地鐵站,依舊是熟悉的上班路上,今天的早晨天很藍,稍有微風,行人都面帶微笑,即使是陌生人都覺得親切多了。原來上班路上的風景也是很美的,之前怎么沒有察覺到,女孩心里默默思考著。
“老板,一份早餐,照舊。”來到經常光顧的早點攤,點了自己固定搭配的早餐。
“就要一份嗎?怎么今天不給同事帶了嗎?”老板笑著問。
“嗯”女孩沒有多說什么。
拎著自己常吃的早餐,來到了自己上班的地方,跟往常一樣在公司門口的打卡機打卡。
“鐘離今天怎么來這么晚?”早來的同部門的小張看見女孩邊走了過來。
“晚嗎?剛好啊!”鐘離回到道。
“你吃過飯了啊!”小張順勢想接過鐘離手中的早點。
“沒有啊,這不”鐘離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那我的呢?”
“自己沒長腿嗎?”鐘離拎著早餐就往自己的工位上去了。小張氣的表情都扭曲了,徑直去了主管辦公司。
旁邊工位的同事互相交頭接耳起來。
“鐘離怎么了?”人事小劉問旁邊的小王。
“不知道啊。”小王回答。
“今天不太一樣啊”小劉說。
“鐘離平時脾氣太好了,要是我早就受不了了,早該這樣了。”小王有些忿忿不平。
“他們部門你還不知道。”小劉無奈的撇撇嘴。
“他們的主管就是個腦殘,真不知道公司找了這么個傻逼來當財務主管,真不知道你們人事部的領導怎么看人的?”
“噓,別說了,咱們總經理姓什么?”
“宋啊”
“宋主管呢”
“宋啊”
“那你覺得跟我們人事部有什么關系!”小劉對小王使了使眼色。
“你知道嗎?前段時間有個周末,我早上去樓下買早餐,結果在我家附近看見小張跟宋主管從酒店一起出來,我都沒敢跟鐘離說。”小王分享著八卦。
“我早就看出來了,沒事就叫小張去他辦公室一趟,誰知道都在里面干什么呢!”小劉一臉不屑。
“我還以為就我知道呢!”
“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傻啊,就是可憐鐘離了,財務那邊的活大部分都是她在做,小張那個廢物除了會跟宋主管眉來眼去,啥都不會。”
鐘離打開電腦,坐在位置上吃著快要涼的包子,剛吃了兩口,宋主管就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鐘離,上班時間,你干嘛呢!”明顯就是小張被鐘離懟了之后,氣不過去找宋主管打小報告。
“吃東西呢,你沒看見嗎?”鐘離表情淡定。
“上班時間,誰允許你吃東西了,罰款100,這月工資里扣。”
“公司規定九點之前可以吃早點啊!主管你不知道嗎?不信你翻翻員工手冊。”鐘離反問宋主管。
周遭的同事都低頭竊竊私語,有的捂著嘴偷笑起來。大家私下都知道這位財務主管是領導的親戚,說白了就是來混日子的,雖然背地里都看不起他,但明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
“宋主管,好像確實有這條規定。”人事小劉最熟悉公司的規章制度,“公司考慮到有些同事可能住的比較遠,早上上班時間比較趕,允許在公司吃早點,只要不超過九點就可以。”
“哦,是嗎?”宋主管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松了松領帶,“既然公司這么為員工著想,那我就不多說什么了。鐘離趕緊吃,別超過時間。”說完無趣的走了。
“鐘離,別理他,肯定是小張那個狐貍精跑去告狀了。”小王隨手遞了一顆費列羅的巧克力。
“我都習慣了,謝了,芳。”鐘離回了小王一個笑臉。
大家都開始了各自的工作。
中午吃飯時間到了,小張喊著小劉跟小王一起吃飯,直接無視鐘離。
“等一下,喊上鐘離一起唄”小劉看了看小王。
“喊她干嘛”小張滿臉的尖酸刻薄。
“平時不都一起吃飯的嗎?”小王有些看不慣小張。
“鐘離,一起去樓下吃飯吧”小王還是喊了鐘離。
“你們去吧,我點了外賣,就不下去了”鐘離并不介意。
“外賣多不健康啊,一起去樓下餐廳吃吧”小劉再次邀請鐘離。
“你們真墨跡,到底去不去啊”小張有些不耐煩。
“你好,鐘離女士點的全家桶到了,請問哪位是?”肯德基的送餐小哥拎著東西走了進來。
“你好,我就是,小哥辛苦了”鐘離起身接過東西。
“祝您用餐愉快”
“謝謝啊”
“鐘離吃的完嗎?”小王嘴饞的問道。
“應該吃不完,要不跟我一起吃”鐘離挑了挑眉毛。
“那多不好意思啊!你們去吃飯吧,我就不下去了”小王扭頭對小劉跟小張說。
“真是浪費感情”小張白了一眼,拉著小劉就走了。
鐘離跟小王拎著外賣到休息室坐了下來。
“今天怎么想起來點肯德基了?”小王問鐘離。
“我不是還欠你一頓肯德基嗎?一直說要請你吃,都沒有時間。”
“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小王有些難為情。
“說了就得做到,又花不了多少錢。在公司里,也就能跟你說幾句話了,其他人都沒什么話說。”
“我也是,那群愛嚼舌根的人,你都不敢放個屁,他們都能傳到隔壁公司去。”
兩個人用濕巾擦了擦手,開始大快朵頤。
“果然還是肉好吃,你知道嗎?我對象最近讓我減肥,說我胖的都脫相了。”小王一邊往嘴里塞著炸雞,一邊吐著苦水。
“我覺得你挺好的啊!”
“我對象說我倆剛談戀愛的時候,說我瘦瘦小小的,挺可愛的,現在變成圓圓滾滾的了,他接受不了了,嚷嚷著讓我減肥。”
“這說明是你男朋友把你給養胖了,多好啊。現在男生不都喜歡微胖的女孩子嗎?抱著多舒服啊!”
“他說沒有安全感”小王一臉嚴肅的說。
“為什么?”
“他說他太瘦了,怕哪天惹到我,我一生氣,一拳把他捶骨折了”小王氣憤的說。
“王芳,你太可愛了。”鐘離笑了起來,腦海里浮出胖胖的王芳用小拳拳捶男友胸口的畫面。
“你說,他是不是欠揍。”小王認真的問。
“欠揍不欠揍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再說下去,狗糧我就吃飽了。”鐘離略顯無奈。
“好了,不說他了,影響食欲。”小王拿著薯條蘸了蘸番茄醬。
鐘離看著王芳滿足的樣子,心里想如果其他同事跟王芳一樣簡單,單純,或許上班就不會那么讓人討厭了。鐘離在這家公司干了3年多,其實自己并不喜歡現在的工作,高考報志愿也是母親的一再堅持下才選擇了會計專業,因為母親覺得女孩學會計比較安穩,不用風吹日曬的。
吃過午飯,兩人都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同事也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鐘離看著同事一個個都乖乖回到自己的工位里,像是困在一個個小牢籠里,有人低頭忙著手頭的工作,有的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有的拿著手機一直點來點去。
鐘離望向窗外,只想目光失焦的放空幾秒。突然一只鳥兒闖入了她的視線,這只羽毛如火焰般的鳥兒在窗外不停的煽動著翅膀,吸引著她的注意,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漂亮的小鳥,如精靈一般的眼睛小小的卻十分有神。鳥兒在窗外自由自在的飛著,好似想告訴鐘離“快,快從籠子里出來,跟我去找蟲子吃”。
正當鐘離望著窗外出神的時候,宋主管從他的辦公室探出頭來:“鐘離,張倩倆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小張聽到召喚,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踩著高跟鞋就往辦公室走去。
“鐘離,鐘離,宋主管辦公室。”看鐘離還在元神出竅,小王趕緊小聲的提醒她。
“哦,知道了。”喊了幾聲,鐘離才會過神來。
鐘離還沒進去,從門縫就看見小張跟主管兩個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主管,你喊我。”鐘離禮貌的敲了敲門。
“進來吧,把門帶上。”
宋主管把手里的文件丟到了桌子上,“鐘離,這個項目是你一直在做的,你看看,有什么問題。”
“有什么問題”鐘離反問宋主管。
“為什么你核算的總數目跟倉庫那邊的數目差了這么多。”
“我只是把每一項的總數合計出來,每項下面的明細都交給小張在做,如果總數有錯,那只能說明是小張核算明細有誤”
“你是負責人,出了問題,我就找你。”
“開始一直是我負責的,沒錯。是您說要給小張機會去鍛煉的,我就交給她做了,但我沒想到這么簡單的工作她都能弄錯”
“不是呢,你才不是真心想帶我呢!”小張狡辯道。
“從你剛開始我就告訴你要先分類,再核算合同的金額,你說你什么都懂,不用我教,你忘了嗎?”鐘離也不示弱。
“好了,現在不是要爭論誰對誰錯的問題。這個項目馬上就要結款了,今天必須把正確的明細核算出來。既然是你負責的項目,今天下午務必趕出來。”宋主管看著鐘離說。
“憑什么她做錯了,讓我重新做”鐘離并不買賬。
“鐘離,你是老員工,經驗豐富,這點工作對你來說,不算什么。”宋主管繼續說服。
“是不算什么,但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啊,我還有其他的工作要做啊。”鐘離有些不耐煩了。
“主管的安排你都不聽了,你還想不想干了”小張在一邊添油加醋。
“你給我閉嘴,不要以為你跟主管那點破事大家都不知道。我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工作上能過得去就忍了。”鐘離指著小張吼道。
“鐘離,說的有些過分了啊!”宋主管生氣的說。
“過分?你還知道過分?你拿自己私人的消費發票混在公司的招待費里報銷,你當我看不出來嗎?還有酒店的發票,是你倆開房的發票嗎?”
“鐘離,你還想不想干了”宋主管看到自己的丑事敗漏,氣到發抖。
“你知道嗎?都說員工離職要么是錢少,要么是同事相處不愉快,比起這兩個,有一個傻逼領導才是最義不容辭的理由。你唯一說對的一件事就是,對,老子不干了。”鐘離摔門而出。
隔間式的辦公室隔音效果并不太好,鐘離開門出來時,公司同事個個放下手頭的工作專心偷聽著財務主管辦公室傳出的聲音。
王芳偷偷給鐘離伸了一個大拇指,又趕緊收了回來,怕被某個好事之徒看見。
鐘離回到工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把椅子上的靠枕遞給了小王:“王芳,這個送你了,我知道你覬覦很久了。”
“鐘離,你真的要辭職?是氣話吧!”小王有些不敢相信。
“早就干夠了,再遇上一對奇葩,我能忍半年,也是佩服我自己了。”
“你真的要走嗎?你走了,以后更沒人說話了。”小王語氣中透漏著不舍。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多保重啊。”鐘離笑著拍了拍小王的肩膀。
“大家保重啊!”向秒變前同事的人們揮手告別,鐘離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籠子。
此時的電梯,沒有什么人,直接就到了一樓。鐘離挎著大步走出這鋼筋水泥砌成的大樓。
一向節省的鐘離準備打車回家,在路邊看見了經常在這個路口乞討的大叔,鐘離有零錢的時候經常會丟幾塊過去。鐘離向往常一樣走了過去,從口袋里拿出了五百百塊錢,直接丟了進去,又把王芳給的那顆巧克力也丟了進去。
“姑娘,謝謝你,好人一生平安,你今天下班好早啊”滿臉胡子邋遢的乞丐大叔主動搭話。
“我辭職了。”
“辭職了?”乞丐大叔有些驚訝。
“嗯”鐘離說完就要離去。
“姑娘等一下,錢你拿回去吧。你現在沒了工作,這錢你還是留著交房租吧。”
“沒事,你比我更需要錢。”說完鐘離扭頭走了。
乞丐大叔見鐘離走了,便起身拿著乞討的破盆追了過來。“姑娘,錢你收著吧,心意我領了,巧克力我收下了。你都沒工作了,還不如我呢,這錢我不能要。”
“大叔,頭一次見您這樣的要飯的,還替別人考慮呢。”
“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想不開的事啦”乞丐大叔略顯擔憂。
“大叔,何以見得?”
“經常見你從地鐵站出來,到這里上班,你也就是個打工族,工資不太高。拿出五百塊錢給街邊的乞丐,肯定是受什么刺激或者打擊了,正常人誰會跟錢過不去。”
“大叔,您是乞討啊?還是算命的啊?”
“你可不要小看我要飯的。”
“我沒有要小看您,相反我還很羨慕您”
“羨慕我?羨慕我什么”乞丐看看自己一身的破衣爛衫。
“羨慕您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無牽無掛啊,雖然生活條件上艱苦點,但也比我們這些表面體面,內心壓抑的人要過的滋潤多了。”鐘離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的惆悵。
“姑娘,你這么年輕,大好的日子還在后頭呢,怎么會這么的消極呢?”
“沒什么,發發牢騷罷了”
“這錢,那拿著吧,留著吃點好吃的”鐘離把乞丐大叔推過來的錢又塞進他的碗里。
“嗯,行。這錢我拿著,不過我有個要求”
“什么要求”
“我這個臭要飯的呢,好久都沒跟人一塊吃過飯了。剛掙了五百塊錢,想請你跟我一起吃個飯。”乞丐捋了捋自己凌亂的頭發。
“行吧,反正我不上班也沒什么事。”鐘離痛快的答應了。
“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不能讓你太丟臉。”大叔跑到旁邊的人行天橋下面,在角落里拉出一個編織袋,把身上的臟破外套脫掉,從編織袋里拿出來一件深灰色的薄外衣換上,又把腳上的破鞋子蹬掉,從袋子里拿出一雙老北京樣式的布鞋。換好衣鞋,把脫下的舊物丟進了編織袋,又塞到了角落里。
“這是我最干凈的衣服了,怎么樣。”大叔跑過來笑著在身上比劃了比劃。
“可以啊,你這算是換了工裝下班了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這身衣服,平時不舍得穿的,只有重要場合我才換上的。”
“看來我的面子不小啊”鐘離對大叔笑了笑。
“想吃什么?”大叔問鐘離。
“您請客,您說了算。”
“行,跟我走吧。”大叔在前邊帶路。
兩個人走了兩個路口,右拐之后來到一條還沒有被改造的舊街道,旁邊是個老式的家屬院。兩人在一個燒烤店門口支的方桌上坐了下來。“這是一家老店了,我很早之前就在這吃了。”大叔指了指招牌。
“老板,開始營業了嗎?”大叔扭頭問店里收拾東西的老板。
“營業了,桌子上有單子,看看吃點什么。”說著從圍裙兜里掏了只筆,拿了點菜本走了過來。
“看你想吃什么?”大叔把單子遞給鐘離。
“隨便來點都行。”
“那我看著點了”大叔把單子還給了老板。
“十五個串,兩個腰子,四個雞翅,一份烤韭菜,一個烤茄子”
“涼菜要點啥。”老板在點菜本上潦草的記著。
“花生毛豆拼,面筋豆角拼,多放芝麻醬,先點這些吧。”
“好的。”老板寫完剛要走。
“一小瓶紅星二鍋頭,兩瓶冰啤酒”
“好嘞。”老板比了個手勢。
“姑娘,謝謝你陪我吃飯。”大叔笑著對鐘離說。
“我應該謝您,您請我吃飯呢。”
“你看對面那個老小區”大叔指了指路對面的破舊小區。
“嗯。”
“我之前的家就在里面。”
“那你怎么淪落街頭了?”
“說來話長啊。”大叔表情略顯惆悵。
“來,您點的涼菜,小酒跟啤酒,先吃著,烤串等會就好”老板把菜放桌上就繼續去忙了。
“叔,有酒有菜的,最適合聽故事了。”
“哈哈,沒想到還有人想聽我這個糟老頭的故事呢。”大叔把小酒打開,抿了一小口,辣的倒吸了一口氣。
“啤酒給你點的,喝點吧。”大叔把啤酒倒滿了玻璃杯。
“行,陪您喝點。”
“我小時候家里很窮,沒怎么上學就出來打工了。剛開始在工地上賣苦力,后來跟朋友干起了建材租賃,有一次跟朋友去要賬,認識了我后來的老婆,她在那家公司做會計。我一看小姑娘挺漂亮的,一打聽沒有對象,我就天天沒事等她下班回家”
“以前都是這么追女生的嗎?”
“那時候又沒有手機,我就用公共電話打到他們單位找她。人家是大學生,根本看不上我這個大老粗。”
“那你是怎么追上她的呢?”
“我看人家確實對我沒意思,就沒有再厚著臉皮等她下班了。”
“然后呢?”鐘離有些好奇了。
“然后我就放棄了,有時候緣分這東西說來也巧。有一天晚上我跟朋友吃完飯在路邊溜達,正好碰見幾個喝醉的流氓在調戲一個女同志,走進一看是程然,就是那個小會計。就跟他們打了起來,有個人手里拎著酒瓶,一下子把我腦袋給開花了,當時鮮血直流。他們一看見血了,都嚇跑了,小會計嚇的嗷嗷直哭。”
“英雄救美啊”
“什么英雄?狗熊還差不多,頭上縫了二十多針。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小會計照顧了我一個星期。”
“你們就是這樣在一起了?”
“嗯,當時她的家人不同意,但是她認定了我,就鐵了心要跟我結婚,差點跟家里鬧翻了。”
“真好。”鐘離有些羨慕。
“我們剛結婚的時候,我還很窮,可是她根本不嫌棄,我甚至連個金戒指都買不起。當時我就發誓,等我有錢了,一定要好好補償她。”
“那你掙到錢了嗎?”
“掙到了,我借錢跟朋友合伙一起干。我們倆天天就是往工地跑,往建筑公司跑,慢慢生意就有起色了。我還記得第一次分紅的時候,當時分了五千款錢,我看見錢眼都直了。我拿著錢直接去商場,給我媳婦買了一個金鐲子。”
“好男人啊,說道做到。”
“哎,我才不是什么好男人。”大叔猛喝了一口酒。
“怎么了。”
“后來我朋友去南方了,生意就變成我一個人的了。公司也慢慢發展起來,每天的喝酒應酬就多了起來,天天忙的不著家,要么應酬到很晚回家倒頭就睡。”
“猜到了。”
“我們對面的房子,就是那個時候買的。”大叔看了看曾經的家。
“來,咱點的串兒”老板端了剛烤好的羊肉串。
“來,別光顧著說話了,來吃。”大叔熱情的往鐘離手里遞烤串。
“那后來了?”
“后來經常跟幾個老板打牌,有時候贏點,有時候輸點。剛開始打的小,后來慢慢打的就大了。”
“是賭博吧。”
“差不多吧。那時候輸的多了,就從公司賬上拿錢,后來我媳婦發現了,就開始跟我吵。我總想著會贏回來,有時候她錢管的嚴,我就找朋友借。”
“差不多半年多,我從公司賬上拿走了五十多萬。那時候的五十多萬,還是很值錢的。”
“你要是拿五十多萬買塊地,放現在都賺發了。”鐘離有些惋惜的說。
“沒那命啊。”大叔搖了搖頭。
“我媳婦發現公司賬上的錢差的越來越多,就說如果我再去賭,就要跟我離婚。”
“你聽你媳婦的話了嗎?”
“沒有。聽了就不會落得這般田地了。”
“那天我跟朋友借了四萬塊錢,還把我買給我媳婦的金手鐲,金項鏈都買了,湊了五萬塊錢。準備再玩最后一次。那時候我真的是輸急了眼,一心想翻本。”
“我猜你沒有翻本。”
“剛開始幾把贏了,我覺得運氣來了,就開始加大籌碼,最后輸了個精光,還寫了個二十萬的欠條。回到家,就看見我媳婦在客廳坐著。”大叔回憶起當時的畫面。
熬了一夜的李建軍開門回家,被客廳的程然嚇了一跳。
“你是起早了?還是沒睡啊”
“你去哪了?你是不是又去賭了。”程然紅腫的眼里只有絕望。
“我去談生意了。”
“談生意?人家要帳都要到家里了,你知道嗎?”
“都是些小錢,做生意的哪有不欠賬的啊。”
“你是借錢去賭博啊。我以為你只是拿公司的錢去,沒想到你還出去借錢賭。”
“我只想把輸的錢贏回來,我得有本錢啊。你不給我錢,那我只能去借啊。”李建軍仍不以為然。
“十個賭博,九個輸。這么簡單的道理你還不懂嗎?”程然盡管心里歇斯底里,表面卻十分冷靜。
“下次不會了,不會了。我去睡會”
“我們離婚吧。”一臉凝重的程然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幾個字來。
“媳婦,別鬧了”
“我沒有鬧,我鬧了嗎?我很冷靜,我也想的很清楚。我給過你機會,你已經不是當初的李建軍了。”
“我不就輸了幾個錢嗎?”李建軍看見程然這次態度很決絕,有些生氣。
“是錢的問題嗎?自從你迷上了打牌,除了拿錢,你去公司看過幾次,公司運轉的怎么樣,你關心過嗎?”
“不是有你在嗎?”
“我要接送孩子,還要照顧你媽,還要去公司管一堆破事,現在還要幫你還債。我真的是累了。”
“媳婦,我錯了,我再也不去了。”
“這句話我都聽厭了。”程然眼神無光,說出這句話時,一滴淚滑落下來。
“今天你是非離不可是吧”李建軍見服軟沒有用,語氣強硬了起來。
“對。”
“好,離就離,日子少了誰都能過。”
氣頭上的兩人當天辦了離婚手續,下午程然就帶著孩子從家搬走了。
李建軍的母親身體不好,程然走后,照顧母親的重擔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公司因為資金周轉不開,一些外賬又要不回來,之前賭博欠的帳陸續有人上門討,李建軍一下子從風光的老板,變成了欠錢不還的老賴。想借錢度過一下難關,之前關系不錯的朋友全都避之不及。
剛從朋友那里吃了閉門羹的李建軍一個人在小飯店里吃飯,點了兩個涼菜郁悶的喝起酒來,嘴里還嘟囔著:“老子有錢的時候,天天哥長哥短的叫,整天不是吃飯就是洗澡,現在有點困難,就忙的沒時間,都是一群王八蛋。”這時對面桌來了幾個年輕人。
“吃什么隨便點,今天我請客。”一位穿著時髦的年輕人對幾位朋友說。
“毛子,可以啊。你這身行頭不少錢吧。”
“也就千八百”毛子得意的說。
“你小子怎么突然就發財了呢?”
“我這是沾了我表哥的光。”
“快說說,讓哥幾個學習學習。”幾個人聽見賺錢的法子,眼睛都發光了。
“噓,小聲點,商業機密不能說。”毛子故意壓低了聲音。
幾個人點了菜,又要了兩瓶白酒。幾杯小酒下肚,毛子的嘴就松了起來。“我表哥跟幾個朋友,現在專門靠打牌為生。”毛子興致勃勃說了起來。
“打牌能掙幾個錢?”旁邊染著黃頭發的小伙一臉質疑。
“這你就不懂了,專門陪一些老板打牌。”
“打牌能掙錢什么錢?萬一再輸了呢?”
“這你就不懂了,如果你們三個都是一伙的,還能輸嗎?”毛子呵呵笑了兩聲。
“你當那些老板都是傻子嗎?”對面穿黑上衣的小伙也不太相信。
“你說的這是賭博吧”坐在桌子邊上有點黑的小伙也插起嘴來。
“這都是有門道的,我表哥他們釣個老板都要釣半年多。剛開始輸點錢,然后有輸有贏,最后看這個羊養的差不多了,就一刀切。前段時間有個做建材的老板,一夜輸了25萬。”旁邊幾個年輕人從來沒見過來錢這么快的生意,有些震驚。
“每次見這個老板不想再玩了,就會故意放水讓他贏,贏了一開心就往里加錢,他們一看賭注大了,就開始收網。前前后后贏了差不多得有100萬吧。”毛子得意的分享著不能說的秘密。
幾杯酒下肚的年輕人沒有顧忌旁邊坐著的李建軍,還自顧自的講著表哥的商業機密。此時旁邊的李建軍攥著酒杯,手不停的顫抖。
“狗娘養的東西”李建軍摔了酒杯走了。老板看他還沒有結賬,趕忙追了出去:“老板,還沒結賬呢!”
“先記著,下次一塊給。”李建軍頭也不回的擺擺手。
那幾個年輕人口中被騙的建材老板是誰,這點沒人比李建軍心里更清楚。自己一步步走到這個田地他從來沒有怨過別人,只怪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但當聽到是被別人算計,害得公司經營不下去,老婆跟自己離婚,母親被自己氣病,朋友對自己避之不及,種種壓力讓李建軍終于找到了發泄的出口。喝了一斤白酒的李建軍回家拿了一把菜刀放進包里,直接奔向平時打牌的洗浴會所。因為是那里的常客,即使一身酒氣,服務人員還是笑臉相應。李建軍找到了騙自己的那伙人的包間,直接推門而入。
“呦,李總來了。”牌桌上的人正在打牌,一個帶著戴金鏈子的年輕人抽著煙,余光撇了李建軍一眼。李建軍二話沒說,從包里抽出菜刀,一頓亂砍。牌桌上的幾個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鮮血已經濺了一臉。
“真的假的?”
“因為故意傷人,被判了十年。”李建軍仿佛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安然。
“你是什么時候出獄的。”鐘離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著還算和善的中年男人,竟然蹲過大牢。
“我出來有兩年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呢。”鐘離指了指旁邊李建軍曾經的家。
“家?我哪里還有家。”李建軍冷笑道。
“我進去沒兩年,我媽就去世了。聽我表弟說,我媽在病床上躺了快一年,是我前妻一直在照顧,后事也是她操辦的。我一出事,要帳的經常來家,我前妻把公司賣了,還了一些債。我媽去世后,她把房子也賣了,錢都還了我之前欠的賭債。”
“那你出來之后,找過她嗎?”
“找過一次,不過當我看見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我就明白我不該再出現了。”李建軍低下頭,凌亂的頭發蓋著濕了的眼睛。
“那你的兒子呢?”
“我兒子,聽說去國外留學了,比我有出息多了。”講到兒子,李建軍漏出了一絲笑容。
“那您今后有什么打算嗎?”鐘離問了一個比較現實的問題。
“沒有想過,過一天,算一天吧。如果哪天閻王爺要我的命,給了便是了。”
“呵呵,您想的還真是開啊。”
“我這大半輩子,吃過苦,享過福,努力打拼過,也自己霍敗過,還有啥想不開的。”
“叔,我要有您這覺悟就好了。”
“姑娘,你能不能幫叔個忙,,,哎,,,算了。”李建軍欲言又止。
“什么忙?”鐘離放下手里的毛豆。
“沒什么,沒什么。”李建軍趕緊搖搖頭,假裝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叔,您說話。既然能坐一桌子上吃飯,說明咱倆還是很有緣份的,有什么我能幫忙的,我很樂意的。”
李建軍從口袋了拿出了一個塑料袋,打開袋子里面裝了一個牛皮信封。李建軍顫顫巍巍的把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我想讓你幫我送一封信給我前妻。”
“這里面還有什么東西嗎。”鐘離摸了下信封。
“里面還有一只金鐲子,是我這兩年攢的錢,最近才買的,幫我一起給她吧。”李建軍有些尷尬的低著頭。
“您就不怕我拿了金鐲子跑了啊。”鐘離丟了個花生比在嘴里。
“你要是拿走了,就當叔送給你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鐘離拍了拍胸口。
第二天一早,鐘離就出門了,按著李建軍給的地址按下了面前的門鈴。
“來了,來了。”一個面容清秀的中年婦女開了門。
“您好,請問您是程然阿姨嗎?”鐘離禮貌的詢問。
“是的,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嗎?”
“那個,,我是來幫別人送個東西。”鐘離愣了一下,趕緊從包里拿出那個已經皺了的信封。
“誰讓你送的啊”程然好奇的接過了信封。
“您看了就知道了。”
程然打開信封,當看見那個金鐲子,眼睛瞬間就紅了,顫抖的打開了舊舊的信紙。
然然:
好久不見,是我,李建軍。
我寫這封信不是要請求你原諒我,我只是想對你說聲謝謝。謝謝你當年嫁給我了,謝謝你為這個家付出了那么多,謝謝你替我給媽盡孝道,謝謝你幫我還清了賭債。
我知道你現在過的很好,我很替你開心,你把兒子培養的很好,你是一個好媽媽,可惜我不是一個好爸爸。
我不乞求你的原諒,還是想說聲對不起,是我把我們原本可以很幸福的家毀了,都是我自己造的孽,任何懲罰對我來說都不為過。
現在說什么后悔都沒有意義了,我也知道做什么都無法彌補我的過錯。還記得公司掙的第一筆錢嗎?我拿到錢就去給你買了金鐲子,可惜讓我給賣了。
我知道你什么也不缺,但總覺得這個鐲子是我欠你的。我攢錢買了一個新的,樣式跟之前差不多,我沒有找到一模一樣的,希望你能收下。
此生遇你,今世無憾。
建軍上
程然顫抖的讀完了信。
“小姑娘,快進來。”
“不用了阿姨,不添麻煩了。”鐘離擺了擺手。
“不麻煩,家里就我一個人。”
“叔叔不在家嗎?”鐘離乖巧的走了進來。
“什么叔叔,我兒子出國之后,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啊。”
“您不是再婚了嗎?”鐘離有些奇怪。
“你聽誰說的。”程然笑了笑。
“劉叔叔說的。”
“劉建軍嗎?”
“嗯”
“他人呢?”
“他就在你們之前房子那附近。”
“他在那干嘛。”
“他,他在那,他在那附近住。”鐘離委婉的回答。
“他叫你來的?他怎么不自己來?”程然看的鐘離有些不自在。
“他以為你又結婚了,不想給你添麻煩,就沒有自己來。”
“他總是他以為”程然有些生氣。
“程阿姨,劉叔叔現在挺可憐的一個人。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才不可憐呢,他這都是自己作的。”
“他出獄之后,自己一個人挺孤單的。”
“他那么有本事,還能過的不好”
“真的。”鐘離誠懇的看著程然。
程然看了看手里的信,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鐲子,眼里有些閃爍。
“程阿姨,您就跟我去一趟吧。”程然有些動搖了。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跟你走一趟。”
鐘離把程然領到劉建軍平時要飯的地方,并沒有見到他。
“怎么沒在這?”鐘離自言自語。
“他在哪里住?”程然四處看看,都是寫字樓什么的。
“在那里。”鐘離指了指不遠處的天橋。
“他現在在乞討嗎?”
“不,我覺得他是在流浪,是在懲罰自己。”
“他也真能拉下那張臉。”程然有些生氣。
程然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這里離之前的家不遠,憑著直覺就一直往前走。鐘離看見程然走遠了,趕緊小跑跟在后面。
終于,程然在之前的房子對面,發現了十二余年未見的李建軍。程然慢慢走了過去,李建軍正對著對面的老房子發起呆來。
“建軍。”程然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李建軍扭頭看了一下,又慢慢扭了回來,嘴里嘟囔著:“真是老了,都產生幻覺了。”
“劉建軍,你瞎了。”程然吼了一聲。
坐在石臺上的劉建軍先是愣了一下,感覺不像是幻覺,小心翼翼的扭頭再看了一次,嚇得趕緊扭了回來,站起來就跑了。
“你跑什么啊,我又不是鬼。”程然追在后面。
跟在后面的鐘離跟劉建軍打了個照面,還沒來得及說話,劉建軍一個箭步竄了過去。鐘離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看見程然在不遠處跑過來。
“怎么了,李叔叔跑什么?”鐘離摸不著頭腦的問程然。
“我也不知道啊,見了我跟見鬼一樣,撒腿就跑。”程然氣喘吁吁的。
“他往哪跑了?”
“應該是往天橋跑了”鐘離指了指背后。
“走,去看看他搞什么鬼。”
“程阿姨,看你喘的,咱慢點走。”
鐘離跟程然走過去時,劉建軍換上了跟鐘離吃飯的他套衣服。程然走到了天橋的下面,鐘離識趣的沒有上前,看著兩個人的背影,鐘離默默的離去的。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鐘離呆呆的看著窗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想回家去,可是又怕回家去。鐘離看著手機的通訊錄,點開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準備要撥通,又趕緊掛斷。心里特別的矛盾,如果自己馬上死去,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沒有再見這個人一面。鐘離有些緊張,害怕這通電話打出去沒有人接,又害怕有人接。
終于還是撥了出去,電話響了幾聲沒有人接,就在鐘離要掛斷的時候,電話通了。
“喂,你好,哪位?”話筒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鐘離想起來因為住的地方移動的信號不好,兩年前換了電話號碼。
“是寧小雨嗎?”鐘離艱難的說出了這幾個字。
“我是,你是?”對方似乎不認識鐘離。
“是我,鐘離。”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寧小雨語氣很平淡,沒有好久沒聯系的驚喜。
“沒事,你明天有時間嗎?想見你一面。”鐘離的手攥的緊緊的,能感覺出來這個人在她心里的分量很重。
“我有什么好見的。”寧小雨語氣并不熱情。
“你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算了。”鐘離沒有強求,準備掛斷這通原本就不該撥出去的通話。
“也沒什么方不方便的,你要是請我吃飯的話,我就考慮一下。”寧小雨語氣突然俏皮起來。
“好啊,想吃什么都可以。”鐘離攥著的手慢慢的松開了。
“你選吧,選好了地方,發微信給我。”
“可是,我沒有你的微信。”
“那你不會加嗎。”寧小雨的語氣有些無奈。
“哦,好的。是這個電話號碼吧。”
“還有什么事嗎?”寧小雨沒有剛開始的冷漠,語氣溫柔多了。
“沒有了。”
“我這邊還有點事,我先掛了。”話筒那邊傳來小孩子的哭鬧聲。
電話掛斷之后,鐘離便加上了寧小雨的微信。
鐘離用手機搜了搜評價較好的餐廳,最后選了一家火鍋店。
選好了地點,確定了時間就給寧小雨發了過去。寧小雨很快就回了過來:還好你選的火鍋,其他的真沒有想吃的。
鐘離回復道:我知道你喜歡吃火鍋。
寧小雨發來:到時候見,回聊。
鐘離也沒再說什么,好奇的點開了寧小雨的朋友圈。寧小雨的朋友圈沒有發什么,大多是一些風景照,或者轉發的一些關于舞蹈方面的文章,還有幾張跟小孩子的合照,配文是:小寶貝,我要把你怎么辦啊!這個孩子眉宇之間跟寧小雨有些相像,沒有聯絡的幾年,鐘離竟不知道寧小雨已經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