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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的這個人就是『陳斌』,確切的說,是另一個『陳斌』。
這個陳斌進來后,看見王曉云站在客廳發呆,兩眼直勾勾的看著他,立馬關切的上來詢問:
“曉云,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王曉云本能的往后倒退兩步,剛好坐在沙發上喃喃自語的說著:
“這不可能,
這不可能………………。”
新陳斌似乎被王曉云嚇到了,忙喊了陳婷過來:
“婷婷,婷婷。
你快來看看,曉云她怎么啦?”
陳婷快步跑了過來,坐在王曉云的身邊,摟著她的肩關切的問道:
“曉云,曉云。
你怎么啦?”
王曉云腦子里一片空白,太多的疑問讓他的大腦無法正常運轉。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成了個多余的,不應該存在的人。
他又轉念對自己說:
不行,憑什么?
憑什么就把老子搞沒啦?
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
老子一定要弄清怎么回事。”
想到這里王曉云全力穩住情緒對陳婷說:
“我沒事,可能是剛剛洗澡悶太久了,頭有點暈,緩緩就好了。”
新陳斌和陳婷聽了他的解釋,重重的緩了口氣。
陳婷說:“你嚇死我了。”
王曉云說:“可能是我的體質太差,才會這樣的吧。”
陳婷說:“你知道就好,早就讓你減減肥了,你從來都不聽。
再這樣,總有一天你會胖死。”
新陳斌說:“婷婷,別瞎說了,快去給曉云倒杯水來。”
然后他轉過頭對王曉云說:
“你可以去陽臺站會兒,呼吸些新鮮空氣,這樣能盡快的讓大腦從缺氧的狀態恢復過來。”
王曉云不想多說,只是“嗯”了一聲。
新陳斌見她已無大礙,就往廚房走去,找許萍報到。
陳婷給王曉云端來了一杯水說:
“好點了沒有?
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王曉云說:“不用,我沒事了。”
陳婷說:“那你看會電視吧,我去把衣服收了。”
王曉云說:“嗯,你去吧,我再坐會。”
陳婷走后,王曉云坐在沙發上深情的環顧著這個家。
他的眼睛在每一塊磚,每一幅畫,每一件家具上來回掃動,試圖記下這里的每一個細節。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書架旁,拿出最底下的幾本厚厚的相冊,翻看著屬于自己的每一張印記。
這里面有他第一次學會走路,第一次上學,第一次旅游,第一次領到工資,第一次學會開車,第一次親吻陳婷………………。
無法抑制的淚水,帶著不舍的心痛滴落在每一頁的回憶上。
雖然他的人生并不如意,但此刻,他是多么的渴望能夠回歸從前的生活。
飯間,王曉云看著新陳斌和自己的家人有說有笑,好不幸福,一派父慈子孝的和諧場景。
這頓晚飯讓王曉云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如坐針氈。
他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禮節性的說了聲: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就離開飯桌,朝陽臺走去。
陳婷見狀,也站了起來,正想把王曉云喊回來。新陳斌對她做了個手勢,讓她坐下。
新陳斌:“她可能還沒緩過來,沒胃口,讓她去陽臺呼吸下新鮮空氣也好。”
飯后,大家坐在客廳的沙發里,閑聊著開學第一天發生的趣事。
整個晚王曉云都在仔細觀察這個新陳斌,試圖找到一些破綻來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
可是從頭到尾他看見的這個陳斌就是他自己,可以說比他自己做的還要好。不管是言行舉止,說話腔調,舉手投足之間,比他這個真的陳斌還要真。
其間,王曉云試探性的問道:
“叔叔,我看新聞說樂山昨天下了多年罕見的特大暴雨。
你昨天從樂山回來的時候雨大嗎?”
新陳斌被問的一臉蒙圈,想了半天才說道:
“樂山昨天下暴雨啦?
奇怪,我怎么一路開回來一滴雨都沒有啊?
連高速的路面都是干的啊?”
王曉云忙接著他的話說道:
“哦!
那,有可能是夜里下的吧。”
王曉云努力回憶著昨晚的情形:
那么大的暴雨他怎么會完全沒有碰到呢?
難道自己和他去的不是同一個樂山?
難道昨晚的我,和昨晚的他是在兩個世界同時存在的陳斌?
莫非,我是進入另一個了一個平行世界?
那我又是誰呢?
一個覆蓋了陳斌記憶的王曉云嗎?
那真正的王曉云又去哪里了?”
這一系列問題已經讓王曉云的腦子快要炸鍋了。
等許萍洗好碗后,他們一家準備出去逛逛。陳婷叫王曉云一起去,可他哪有心情逛街啊!就推說自己累了想躺躺。
陳婷也覺得她可能是因為早上摔了一跤,還有傷痛,不想走動,也就沒再勉強了。
等他們一家四口有說有笑的出門了,王曉云則趕緊跑進陳婷的房間。一頭栽倒在床上。
承受了如此重大打擊的陳斌,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他就這樣靜靜的躺著,靜靜的放空思緒。
過了許久,他才慢慢睜開眼睛,呆呆的盯著天花板,思考著自己該何去何從:
我該怎么辦?
我該怎么辦?
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要么繼續王曉云的人生,要么結束生命?
難道我要繼續這胖妹的窩囊人生?
還不如就此結束算了,省得在這個身體里受苦。
其實我這半輩子的人生也不咋地。
少年平庸,青年平庸,中年還是平庸。一腔的豪情壯志總以無奈的垂頭喪氣結尾。
可就是算我愿意接受現狀,那我又如何來適應這性別的轉變啊?
如何來適應這肥胖的身體啊?”
他正想的入神,手機響了,是唐鳳珊打來的,陳斌接起電話道:
“喂。”
唐鳳珊說:“你在哪呀?
這么晚了也不打個電話回來。”
陳斌說:“我在陳婷家里。”
唐鳳珊說:“就知道你又跑她那里去了。
那你晚上還回家不?”
唐鳳珊的話語里略帶埋怨。
陳斌回道:“不回了,我晚上就在這里睡。”
唐鳳珊說:“那你明天早上要記得吃早飯哦。
還有沒有錢?
不夠我再給你轉點。”
陳斌說:“我還有錢,不用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掛掉電話后,陳斌感覺房間里有一點悶,就踱步到陽臺,讓室外的空氣清醒一下大腦。
他們家住頂樓,32層的高度俯視周圍,處處霓虹絢爛,燈影閃爍。遠處是明朗的夏夜星空,顆顆精靈般的星辰點綴出暗夜的精彩。
陳斌不禁心生感慨,望著夜空在心里責問道:
“老天爺啊老天爺。
您老可真會開玩笑啊。
您為何老拿我的人生開帥啊?
我還沒過完這平庸無奇的前半生,就又讓我轉入這窩囊、懦弱的胖妞人生。
您這是想干嘛呀,您。”
正當他質問上天之時,一道星光在他眼前劃過夜幕,拉拽著陳斌的心神一起帶入那深邃的星空。
這顆流星猶如在陳斌的心里拉開了一個希望的口,讓他的心路瞬間豁然明朗。
陳斌反問自己:
“我何不用這48年的人生經驗,借助王曉云18歲的青春去完成我真正想要實現的人生呢?
現在的我可以說是無牽無掛,空囊前行。
工作、家庭、子女、貸款…………,一切的瑣事都已與我無關。而且還有一個新陳斌代替我承擔著這一切,我也完全沒有必要再為孩子們和許萍擔心。”
他再次仰望夜空,心里默默道:
“老天爺,你難不倒我!
不論你如何安排,老子絕不退縮。”
陳斌感覺還是喊出來更爽,于是他將所有的怨憤積攢到喉嚨,一噴而出:
“老子的人生,老子說了算!
老子的人生,老子說了算!
老子的人生,老子說了算!”
喊完后,王曉云癱坐在地上享受著淋漓盡致的發泄所帶來的快感。然后聽見樓下傳來好幾個人的聲音:
“神經病!
你腦殼有包啊!
你個哈吧!”
陳斌又一次站了起來,對著夜空大喊:
“從今天起,
我就是王曉云。
王曉云就是我。”
緊接著,從樓下又傳來一陣陣臭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