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來吧!讓本天才看看瑜伽古籍。”應正果躺在宿舍床上看書。
“孫長欽的懸浮術源于王瑜伽,那我就先來研究下王瑜伽的練習方法。它的內容分為八大分支,分別是:持戒、精進、體式、調息、制感、專注、冥想、三摩地。”應正果仔細研讀著瑜伽古籍中的一字一句。
“持戒包括了非暴力、不妄語、不偷盜、不淫、不貪。”應正果開始對過去的練習經驗,進行總結。
想起了自己膝蓋受傷的經歷,與以上內容一一對應:非暴力,不顧疼痛強行進入體式;不妄語,老是覺得自己是天才;不偷盜,繞過孫長欽直接偷學新體式;不淫,過分想念李司詩,急于找到秘籍;不貪,貪圖更高深的體式。
應正果開始發現瑜伽的精妙之處,或許《脈輪經》和其他瑜伽古籍如出一撤,瑜伽的哲學才是《脈輪經》的精髓,李司詩大概是想看到自己成為一個更有內涵的人。
他嘆了一口氣,或許他一直都在對自己說謊,應該提醒自己,李司詩早已離開了自己,不該對她的回來抱有太大的希望。他自嘲地笑著,發現自己倒像是庸人自擾,老是想一些得不到的東西,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應正果繼續將古籍看了下去。精進是遵守“清凈、滿足、苦行、學習與誦讀吠陀、崇敬神明”的要求跟隨上師修行。這大概也是唐殊雨把瑜伽館取名為“精進”的本意吧。
“應正果,快開門……”宿舍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沉浸在知識海洋的他嚇了一跳。
“快給灑家開門,哈哈哈。”聽聲音,是大師兄趙達軻來了。
應正果趕忙扣上書本,開門迎接大師兄。
“你小子,一個人在房間干什么呢?”
“噥。”應正果指了指寫字臺上的瑜伽古籍。
“不錯,不錯,很好學,這種理論性的書,灑家都看不進去。走,灑家帶你出去走走。”
“去哪?”
“一個好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趙達軻神秘地笑了一下。
應正果將信將疑地跟隨著趙達軻下了樓,跨上自行車。
“這個方向,我從來沒有去過。”
“灑家帶你開開眼。”
“這景象不對勁吧!”應正果看著滿地的樹葉和路邊的垃圾,都許久沒有人清理。
“這是一條被遺棄的路,叫紗帽路。”
兩人來到城北工業園區盡頭的一家廠房前停下。他遠遠地望著廠房大門口的大字,逐字地念著:“JH市紗帽廠。”
他念完后,便想上前去看個究竟,卻被身后的趙達軻一把拉了回來。
“先別急,那門口有個大爺看著。”
“這里是什么地方?‘傻帽’生產中心?”應正果問道。
“這里是城北工業園區最老的廠房了。原來是國有企業,后來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現在廠里只剩下前面那個看門大爺,唯一的一個員工了。”
“我看是產品問題吧!現在誰還喜歡往自己頭上扣一個‘傻帽’啊!不過,他們為什么不把廠房賣了?”
“國有資產處理起來比較麻煩,只能拖著時間等走流程。灑家幫你打聽過了,這里面有你要找的東西。”
“什么東西?”應正果一驚。
“《脈輪經》。”趙達軻嘴角上揚,一字一句地說道。
應正果聽完后就開始緊張了起來,催促道:“那我們走吧!從哪進去呢?”
“你跟我來。”趙達軻在前面帶路。
他沿著公路騎著車,在一個分岔路口拐進了一條小路,來到一頓水泥墻前,原來他是繞著廠騎了半圈。他停下自行車,做了一個詭異的動作。
“大師兄,你這是做什么?”
只見趙達軻直腿前屈,雙手抓住腳踝在用內力。看著有點像《天龍八部》中描述的《易筋經》。這是在練內力?
“這是增延脊柱伸展式,給腹部肌肉熱熱身。你也來試試,等會隨灑家一起翻墻進去。”
應正果照做了,隨后的翻墻果然要輕松不少。
這里是紗帽廠的后門,廠在倒閉后,為了節省保安的人力成本,便將這里砌上了墻。路是老式的水泥路,有幾條橫亙的大裂縫。路邊的梧桐樹長得異常茂密,路面上也鋪面了殘枝敗葉,發出一陣陣腐敗的味道。兩人沿著這條路一直往里面走去。
“大師兄,最近幾次去唐老師那上課的路上,都沒碰到你啊!”應正果覺得奇怪,明明他們是同廠的同事,卻碰不到一起。
“哦,灑家是提早出門了,這樣可以來到瑜伽館多練一會。”
“哦,一個人練嗎?”應正果問得他有點開始臉紅了起來。
“呃,有時候會碰到那幾個師妹。”
“那幾位師姐性格怎么樣?我還沒怎么和他們來往過呢!”
“灑家閱女無數,你問灑家算是問對人咯。大師姐李沐窈是成功人士,御姐型;沈漣是在校學生,女漢子型;林湘也是在校學生,軟妹子型,還會cosplay……灑家看你應該是喜歡日系軟妹子的吧!”
“嗯,喜歡是喜歡這個類型沒錯。不過,有次沈漣不在,我送林湘去坐車。和她聊過一會。”
“你小子,下手挺快啊!還說和她們沒有什么來往。你覺得她怎么樣?”
“林湘長得確實漂亮,性格也活潑,但是卻聊不到一塊去。”
“你可以多研究一下她感興趣的領域啊!”
“不是這個問題。她是在做微商的,老是向我推銷一些稀奇古怪的產品,不和我聊其他話題。那些產品買來根本就沒什么用啊!”
“唉,看來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潛在的客戶。灑家也老是收到她推銷產品的信息。她就這么缺錢嗎?”
“誒,大師兄覺得怎么樣?給我參考下。”
“如果你有很多錢。她就會對你產生興趣了。”
“聽著有點別扭,看來是不合適了。”
“哦,那以上這三位都不符合你的要求了。剩下的龐君俊,符合你的要求了吧!哈哈。”趙達軻開玩笑道。
“去你的,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也不是本地人,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你小子,要求真高……”
紗帽廠建在一座小山上,兩人費了不少功夫才走完這條路,首先看到的是物流中心的幾輛廢棄的大卡車,再往里走,便是幾個車間。他們準備走進去瞧個究竟。
車間是水泥結構的,有一股潮濕陰冷的味道,層高有十幾米,但是里面的機器體積也是巨大無比,幾乎占據了車間的大部分空間。這里是紗線車間,工廠連紗帽的原材料紗線也能夠自己生產。
應正果在車間的小水坑之間來回跳躍,水坑里散發了化學物質的味道,誰知道這些水里到底有什么呢!兩人走進了車間的辦公室,發黑上銹的鐵架子,老化到快要塌陷的木制辦公桌里面,只有零星的一些沾滿油污的工具。兩人見沒有收獲,便走進了后面幾個車間。
第二個是紡紗車間,第三個是織帽車間,也都是一堆廢舊機器,沒有其他異樣。第四個是手工車間,工人負責在這手工為紗帽縫上各種裝飾物。這里倒是有不少人為活動的痕跡。
兩人在車間搜索了一下,只發現了不少女工的東西。趙達軻覺得,羅店鎮在二三十年前,練習瑜伽的大多數男性,線索應該會出在男工的活動場所。應正果也認同這個觀點。兩人便走出了車間,在偌大的廠區里閑逛了起來。
兩人穿過了一片雜草叢生的花園,來到了一片室外健身區域。地面上擺放著一些石質的啞鈴、杠鈴,打著幾個幾乎已經腐爛的木樁,遠處是幾個單杠和雙杠,還有一些叫不上名的舊式器械。附近的樹上,石頭上都有人為擊打的痕跡。看樣子,曾經有習武之人在這里活動過,同一個地方的武師往往喜歡聚集在一起練武。兩人吁了口氣,總算找到了些許線索,準備再去男員工宿舍看看。
男員工宿舍也是一副破敗和廢棄的樣子,但卻個個房門緊閉。
“真是奇怪,人都走空了,房門還鎖著。”應正果納悶著。
趙達軻卻早已跑上前去,一個起跳,抬起雙腳往門上飛踹了去。隨著一聲巨響,一扇木門應聲平躺在了地上。應正果被眼前突如其來發生的事,嚇了一跳,心想這個大師兄,怎么突然變得那么暴力了,跟一個精神病人似的。
應正果不想接近趙達軻,便徑直走向了第二個房間,發現門并沒有鎖,完全不需要花那么大的力氣去踹門。他走進去瞧了瞧,里面仍舊是空無一物。就這樣,他們兩人就一人一個房間地找了起來。
半晌后,應正果突然聽到隔壁發出一陣奇怪的叫聲,心想,難道是出現了什么BOSS級的怪物嗎?他飛奔了出去,在門外斜著眼睛往里面看,只見里面除了趙達軻別無他物,看來這怪叫肯定是趙達軻發出的,便放下了警惕走了進去。
趙達軻正對著一張下鋪床發呆。應正果朝著他看的方向看去,是一幅奇怪的人像,被畫在了斑斑點點的墻上。
這個人像太奇怪了,看久了,竟然發現它在動。這確實讓人毛骨悚然。
“大……大師兄!這個動畫片,是不是有些問題?”
“動畫片?啊!確實有點動畫。別怕,灑家相信這個世界上……沒鬼。”
“玫瑰,玫瑰,我愛你。”應正果唱了起來。
“你唱什么?”
“我在祈禱沒鬼。”
“這個人像好生面熟啊!”
“像前些天,在公司食堂看到的漩渦臉。”
“漩渦臉是什么鬼?”
“這個……一言難盡。你說,這就是唐殊雨在教材上畫的“三脈七輪”圖嘛!會陰、肚臍下、胸口、喉部、眉心、頭頂、頭頂上方分別畫著一個個空心的大圓圈。”應正果也稍微看懂了這幅畫。
“但是,這又和普通的“三脈七輪”圖不一樣,畫像的每一個關節處,都畫了一個小的空心圓圈。全身更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縱向細紋,連結著這些圓圈。”趙達軻仔細看著這些細紋,像是盤根錯節的蜘蛛網,更加讓人毛骨悚然。
“灑家問了一個同事,他多年前見過這幅畫,他知道這個和《脈輪經》有關。后來,他照著這個圖練功,就上了月球,現在已經長生不老了……”趙達軻捂著額頭,有點不舒服,這幅畫似乎是對密集恐懼癥患者的折磨。
“你們車間里傳出來的傳聞,太離譜。應該只有前半句是真的。”應正果思索了一會,倒推后半句話:“后半句話應該是,后來,他照著這個圖練功的每個月,求蒼生永存,也不無聊。”
應正果對著畫像發呆許久,終于看清了,不是畫像上的人在動,而是關節處的圓圈自己在轉動,細紋像河水一樣在流動。他馬上也閉上了雙眼,懷疑到底是這幅畫真的有魔力,還是自己也有密集恐懼癥了。
應正果用手機拍下了這幅畫,便開始搜索房間內的其他線索。緊挨著這張床的是一張寫字臺,打開抽屜發現了一本泛黃的員工證。紅色是那個年代最流行的顏色,燙金的字體工工整整,寫著“金華縣紗帽廠”和“員工證”幾個大字。看來,那時候金華縣還沒有分為婺城區和金東區。
應正果翻開員工證,在姓名欄上寫著“沈空”兩個字,照片已經被人摳去,只剩下,性別、民族、政治面貌、入廠時間等信息,甚至連出生年月欄都是空白的。
他擦去這張床沿的灰塵,“沈空”兩個字赫然再次出現,這張床、這幅畫都是沈空的沒錯了。那么,這位沈空到底是誰?他再次將房間搜索了個遍,確認沒有其他線索后,才與趙達軻離開了此地。
應正果回到公司宿舍,又仔細看了看這本員工證,毫無頭緒。他突然想到自己父母曾經去本地的檔案館查過個人檔案的事情,或許JH市檔案館會有更加詳細的資料。他便決定第二天前往檔案館看看。
第二天是周一,他向部門經理請了個事假,便只身前往市區的檔案館。
檔案館的前臺坐著一位微胖的中年婦女,戴著眼鏡。應正果坐下后,便遞上了這本員工證。
“你好,我想查一下他的員工信息,可以嗎?”應正果用試探的語氣問道。
婦女接過員工證,看了半晌,又朝應正果看了看。
“他是我的遠方親戚,專程把……把這個寄了過來,托我幫他查下檔案。”應正果覺得自己這個慌撒的還可以。
“你有帶他的身份證嗎?”婦女終于開口問話了。
應正果撓了撓腦后,表情有點為難,回道:“這道沒有……他沒有一起寄過來。”
“他是想查什么信息?”
“呃……他就是想確認一下,檔案是不是還在這里。”應正果靈機一動,沈空的身份證是提供不了了,但是可以讓她幫忙查下檔案還在不在啊。
“好的,我幫你確認。”婦女扭頭到電腦上一番操作,似乎是查詢了好幾遍搜索引擎,遲疑了幾秒鐘后,端起了身邊的電話,詢問了對方一番,繼續說道:“小伙子,我這里查詢不到他的信息。”
“啊?會不會漏查了?”應正果越來越緊張。
“不會的,我們的檔案都做過數字化的。我查閱了紗帽廠所有員工的名單,就是沒有沈空這個人。”
“為什么會這樣?這個員工證是真的呀!上面還蓋著工廠的公章呢……”應正果不敢再往下說,怕說漏了嘴。
“不一定所有的員工都會建檔的,如果你的這個親戚是臨時工的話,系統里一般就找不到個人信息了。”
應正果收回了員工證,謝過了對方,只能遺憾地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