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這個孫長欽教練也奇怪,只告訴應正果要做蓮花坐式,卻從來都不教這個體式,甚至都不示范。這就成為了應正果上班時糾結的最大疑問。
“小莊,這個孫長欽會《脈輪經》,會不會是騙我們的啊!”應正果趁小孟不在問道。
“有可能。這樣,他可以靠這個噱頭賺錢。”
“聽說,公司要增開瑜伽課。工會向我們征集意見。”
“干脆?”
“再請另外一位經驗豐富的瑜伽老師來?”
“兩個人有個對比,相互競爭。”
“對頭。”應正果模仿孫長欽的口音。
應正果與小莊一拍即合,馬上將這個意見反饋已給了工會。
過了一周,公司每周四、周五又加開了兩節瑜伽課,執教的果然不是孫長欽,而是一位新請來的女老師,名叫魏央。她在瑜伽圈子里已經混跡了十幾年,雖然不會《脈輪經》,也算是羅店鎮的瑜伽元老了。
先前一戰成名的應正果,在公司的瑜伽圈子里早就沒有了對手。
魏央老師的第一節課,他就遲到了。
應正果昂首挺胸地走進了魏央老師的課堂,他的天才光環吸引著大家的注目禮。小孟和小莊早已在教室前排坐著。旁邊還有一個大胡子學員特別顯眼,應正果用眼角看著,從來沒見過他。看來女老師的魅力就是不一樣,更適合吸引男性學員加入練習。
臺上的女子親和、柔緩地盤著蓮花坐式,坐姿,屈右膝,右腳背置于左大腿根部,屈左膝,左腳背置于右大腿根部,完成盤坐,雙膝自然下沉靠近地面。
“原來這就是蓮花坐式。”應正果點點頭。
她的課程與孫長欽全然風格迥異。她的年紀大概四十光景,身材豐腴圓潤,皮膚白暫,一身淺色寬松麻衣麻褲,巧妙的修飾了中年婦女的身材。
“這個體式有助于喚醒人體潛在的能量。能量點位于脊柱基座人體最低的能量中心處,是脊柱能量的主要通道。類似于打通功夫里面的任督二脈。”魏央聲情并茂地講解。
應正果也學著她盤腿,卻只引來了膝蓋的隱隱作痛,只能暫時放下這個體式。這一節課下來,較孫長欽的課程要輕松不少,體式沒有那么深,停留時間沒有那么長。魏央大多時間在給大家調整體式,自己在臺上示范的不多。應正果在如此輕緩的氛圍里,感到整個人清爽了許多。
“學瑜伽,果然是要比較的。”應正果從休息術中蘇醒,向教室前方走去。
“魏央老師,初次見面……”應正果簡單自我介紹,并自詡為天才。
魏央也認可了應正果的天賦。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認識孫長欽嗎?”
“認識,他是村里的名人,《脈輪經》的傳承者之一。”
“那么,他是真的會《脈輪經》啦?”
“傳統《脈輪經》博大精深,他會《脈輪經》的一部分。”
“哦,你們是師出同宗嗎?他出自思齊瑜伽館,我出自精進瑜伽館,兩館同出于智者寺。”
“哦,同源不同宗。難怪,風格也不一致。”
“即使是同源同宗,授課風格也是不一致的。這和個人的修為、經歷、性格有關。”
“我很納悶,為什么我虛心好學,進步神速,他仍舊不直接教我《脈輪經》。拜師學藝,有門道嗎?”
“傳統瑜伽是密宗,傳承是為師徒制。只有在學生達到老師的所有要求后,才能正式拜師學藝。老師只收有定力的學生,這樣可以保障學生不半途而廢。”
“真的是這樣嗎?”應正果覺得魏央是在給孫長欽圓話。
“孫長欽是思齊瑜伽館的王牌,還是很講信譽的。”
“你們是不同瑜伽館的,照道理是競爭對手,但是你還這樣夸他。說明他的口碑確實不錯。”
“是啊!看來孫教練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啊!”
應正果點點頭,耍了個小聰明,從魏央這打聽了蓮花坐式練習的技巧,好用來盡快達到孫長欽的要求。
好強的應正果開始不滿足于課上的練習,以致他在下課后,也會刻意地去練盤腿,上班工作時,盤著一條腿干活;吃飯時,盤著一條腿吃飯;后來,他竟然做到了走路時盤著一條腿,用另一條腿跳著走。
經過了他堅持不懈的努力,終于有一天上班時,他的右側膝蓋“咔擦”一聲。
小孟回過頭問道:“這是什么聲音?骨頭斷了嗎?好可怕。”
“我練功練久了。伸展一下膝蓋。”應正果糾結地微笑著,艱難地伸縮腿。
“哦,天才就是不一樣。換成是我,一定是骨折。”小孟說完,羨慕地坐下繼續辦公了。
“骨折?”應正果強忍著膝蓋的疼痛,環顧四周的女生,根本不好意思喊出聲來。
他見沒人注意自己,便起身一瘸一拐地跳進了洗手間,轉身輕輕關上大門,跳進隔間,迫不及待地關上隔間門,用袖子捂住嘴,痛快淋漓地大喊一聲:“啊!”
“怎么了?”
“小應掉進廁所了?”
“不會吧!他是天才,怎么會?”
“不小心單腿跳進去的吧!”
“可能是在練習獅吼功。”
“有道理。”
應正果確認了膝蓋的情況,這次他真的瘸了。但是,疼痛絲毫沒有減弱他對瑜伽的熱情。
“我是天才,怎么可能受傷?這可是魏央老師教我的方法。”
他嘗試去練習左腿,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洗手間里又傳出了“咔擦”一聲,和隨后的一聲“啊!”。
“你說得對,他確實是在練獅吼功。”小孟點點頭,與小莊擊掌。
“天才的世界,我們懂不了。”小莊起身回掌。
滿身冷汗的應正果承認,他的左側膝蓋也壞了,只能望向窗外籃球場發呆。接下來的幾天,對他來說,如同噩夢。有時候不管你那么努力,在別人看來,只是毫無意義的竹籃打水一場空。廠房的車間里傳遍了這個段子。
第一個版本:“你聽說了嗎?那個自稱瑜伽天才的小應,老是盤著一條腿跳著走路,前段時間終于把自己的右膝蓋給練折了。他還嫌不夠,爭氣地把自己左膝蓋也練廢了。現在吶,我看他只能飛著走路了。”
第五個版本:“我跟你說。那個小應據說是個瑜伽天才,人確老實到連走路都要練瑜伽,先前把自己的右膝蓋拿去喂蛇,正氣水倒在左膝蓋上,飛了起來。現在,他都飛著走路了。”
第N個版本:“聽說,我們公司有個小伙子答應朋友去漁家添柴。本還想吃上一口魚肉,可能他老實到連漁家的位置都找不到。路上,他膝蓋被蛇咬了,正好身上有正骨水,撒到傷口上后,人竟然會飛了。”要問為什么公司的同事老是傳錯話,因為廠區的車間確實很嘈雜,工人們以誤傳誤,作為樂趣。
“又是什么傳言,吃個魚,人也能飛起來。”應正果聽著無聊的段子,看著自己受傷的膝蓋,疼痛的知覺確實讓他看到了一圈星星在頭頂轉,如同一個輪子。
可惜,這不是脈輪的輪。看似李司詩所說的《脈輪經》就在眼前了,但又虛無縹緲,讓人摸不著。應正果艱難地熬到了周二,在課前把受傷的膝蓋給孫長欽看了看。
孫長欽擺弄了一會應正果的腿,說道:“你這疼痛來自膝蓋的外側,在這里摸上去并沒有肌肉的附著,應該是韌帶的拉傷塞。”
“為什么韌帶會拉傷,我們瑜伽練的不就是韌帶嗎?”
孫長欽搖搖頭說道:“你的理解有所偏差,瑜伽練習的是肌肉和筋膜。肌肉對于大家來說都很好理解,肌肉的一伸一縮,帶給我們力量;肌肉外面包裹著筋膜,筋膜又會限制肌肉的伸展……對了,你是怎么受傷的?”
應正果將自己偷練蓮花坐式的經過,一五一十都告訴了他。
“唉,蓮花坐式需要髖部的外展,而不是膝蓋的擠壓。”
“魏央都沒有教我這些,她只是教我外在的技巧。”
“覺知層面上的東西不能教,不然會有礙于你覺知的提升。”
“覺知有這么重要嗎?”
“體式的提升,依賴于覺知的提升。體式只是表象。你的受傷不能怪魏央老師,只能怪你自己的貪念和急功近利。”
“那我的膝蓋怎么辦?”
“我雖然功力強,但那是因為我年輕力壯。魏央年長,經驗豐富,覺知比我高。她的課程理療性更強。你還是得尋求她的幫助。”孫長欽建議應正果要先去醫院看下,暫時不要練盤腿了。
應正果確實也覺得自己對于瑜伽的理解實在是太膚淺了。他去市里的大醫院拍了X光片子,醫生也沒看出什么異樣來,確定骨骼是沒有收到傷害,診斷的結果和孫長欽的觀點一致。醫生建議他讓膝蓋多休息,可以用理療性的瑜伽體式來加速傷勢的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