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打發走莊皇貴妃,上官北身邊的太監就急齁齁過來傳話,皇上眼睛疼得厲害,讓皇后娘娘過去看看。
慕容雪不敢耽擱,扔下手里的筆,一句吩咐的話都沒有,就緊跑緊趕著去到宣德殿。
太醫正在診治,上官北眉頭緊鎖齜牙咧嘴。
慕容雪滿臉緊張不敢說話,站在地上緊緊盯著他們看。
不多時良淑妃也來了,慕容雪心想:她倒是來得快,這是專門派人去送的信,還是她自己打聽到的。
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太醫收了東西,退下。
慕容雪上前看了看上官北,關切問:“皇上您覺得好點了嗎?”
上官北雙眼被蒙上,除了覺得冰涼還有時不時的灼熱感再沒有別的,就說:“朕沒事,就是眼睛不行了。”
有皇后娘娘在良淑妃也不敢越矩,輕聲細語問候:“皇上,那您眼睛還痛不痛了?”
上官北聽出是良淑妃,就大聲斥責,“你跑來干什么,滾!”
良淑妃滿肚子委屈,自己也是閑逛,看到太監著急忙慌地找太醫,才知道皇上眼睛疼,這還惹了不是。
還未等說話就淚水下來,“嬪妾半路上聽聞太監為皇上找太醫才想過來看看的······”
上官北不容她說完,就大聲罵道:“你是想死嗎?沒有朕的召喚竟敢擅自前來,立即滾出去。”
良淑妃不敢再言語,梨花帶雨看了慕容雪一眼,就憤憤不平出去了。
慕容雪也不看她,走到太醫身邊,問:“皇上的眼疾怎么越來越厲害了,你不是天天過來給診治的嗎?怎么沒有任何起色,反而重了。”
太醫抖動著滿臉褶子,壓低聲音惆悵道:“皇后娘娘,微臣前來給皇上醫治,三次就有一次不聽微臣的話,還有時候皇上干脆就讓例行問診就行,再說皇上的眼疾就是上次蜜蜂蟄了后始終不見好轉,雖不疼卻將毒液留在眼睛周圍,這確實棘手,微臣盡力了。”
慕容雪也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自己有時候也是經常見不到皇上,每次有什么大事都要讓太監到處去尋找,很多大事也都是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自己辦的。
可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不做什么。至少皇上的眼疾一直以來都是太醫院里的眾位太醫聯合診治,若不加以懲罰,就此輕輕帶過,怎么向滿朝文武交代,怎么向國家交代。
“大膽。”慕容雪厲聲叱喝,“皇上乃是國家之主,爾等就是沒用,好好的眼疾就是治不好,往后還能有什么指望你的。”
罵完又朝著門外喊:“來人,將這個沒用的庸醫拖出去,重打四十棍,貶黜皇城,不得皇命,終身不得進京。”
外面的人聽到皇后娘娘霸氣責罰,一個個嚇得膽都破了,太醫連拉帶托得被架到凳子上,心驚肉跳的棍棒責打聲,太醫嘶聲裂肺的叫喊聲,更是滲人。
上官北一動不動聽著慕容雪的發落,心中十分贊成慕容雪的做法,摸到一雙手,站起來,滿屋子的人讓開路,往前走了幾步,停住說:“皇后,往后朝里朝外的大小事宜都要托付給你了,朕如今更加看不見,諸事不便······”
慕容雪過來,握住上官北的手,這是她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主動握著上官北的手。
“皇上,臣妾就是一介女流,哪里能夠擔當得起,折煞臣妾了。”
上官北越發感受到慕容雪的真情,他從心里感激她。
“皇后賢惠,任何事情都是以朕為先,朕雖然與你不甚親近但是心中一直以來尊敬皇后,熱愛皇后,還望皇后不要推辭,如今太子年幼,朕就是······”
慕容雪不想他說的話被這么多的人聽了去,擾亂了朝堂的安穩,用力握一下上官北的手,溫和安慰:“皇上,眼疾是暫時的,等過段時間眼疾好了,還和以前一樣。”
上官北眼眶熱乎乎、濕潤潤的,他不曾想自己拐來的皇后,竟然這樣識大體,知進退。
“那,那朕,就依皇后。”上官北語塞。
整個上陽宮充斥在郁悶與膽戰心驚中,大家都在背后小聲議論皇后的振聾發聵,一招暴怒天下驚嘆。
太醫院里當值的太醫,更加地謹慎小心,他們自己心中都知道,皇上的眼疾終究是要一個更加穩妥的人接替看顧,到底是誰,誰更有把握看好皇上的眼疾就成了頭等大事。
沒有人敢出頭,也沒有人敢大聲喘息,只有稱藥聲,磨藥聲。
慕容雪環視屋子里的一堆人,覺得也沒有必要大家都守在這里,就打發了人說:“各人當各人地值,今夜多加兩個人守夜,其余的都散了。”
滿屋子的宮女太監徐徐有序退出去,就留了秋瑾月、東珠、霽月三個隨旁伺候。
慕容雪伺候上官北喝茶,安睡,又在耳邊說:“皇上秦昭媛幾日前,來求臣妾,說要伺候皇上,害怕皇上嫌棄,今夜就讓她來吧?”
上官北沒有想到慕容雪竟然深深懂得他的心思,秦昭媛自己都想了很久了,也不見輪到她侍寢,還以為皇后忘記安排她了,不曾想她竟然是個有情有義的姑娘,高興至極。
“皇后賢德,朕得福氣。就依皇后。”
上官北覺得自己像個聽話的孩子,又十分享受慕容雪對他的百般照顧和疼愛,他回憶起小時候被先皇后責罵自己笨,說自己若不好好聽話就不給吃飯的事,如今借著她的手借著大司空的手登上了皇位,又得了一位神仙樣的皇后,自己還期待什么美好人生呢?眼前不就是嗎?
他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早點看清,為什么到現在才明白慕容雪對自己的重要,就是因為自己是皇帝,因為自己一言九鼎人人敬畏,才總是做一些連自己都覺得無趣甚至是荒唐的事,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堪。
漸漸地上官北進入了夢鄉,進入了那個他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美妙夢境中。
慕容雪守在身邊也不著急去批閱奏折,靜靜地看著這個號稱自己丈夫的男人,該是多大的忍耐力和支撐力才讓她有了這樣無比的堅強,原本就想著皇上是一棵大樹,自己可以依靠,沒有想到最后自己才是那棵被自己依靠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