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泓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后宮幾位生了公主的娘娘們都想把女兒嫁給周泓,可惜,本朝雖然不禁止駙馬出仕,最高卻只能到正三品。周泓可是看著就知道,將來是一定會入閣的。
周泓一直沒有心儀的女子,他也知道父母肯定在背后為他做了很多。
看著一臉愧疚的長子,林噙霜和周元對視一眼,很心疼這個從小就十分乖巧的孩子。
“你啊,你跟你弟弟都是我們生的,為你們做些事不是很尋常的嗎?你沒有找到心儀之人,那就一直找下去吧,不必將就,人生在世,不是只有傳宗接代這一件事情可以做的。”林噙霜自己雖然早早想了辦法,跟周元成了親,可是對孩子,她覺得實在是沒必要催婚。
“你自己要想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像是我,從小在莊子上長大,見慣了莊戶們一年忙到頭,流汗又流血的,也沒什么收成,所以我就想著要讓莊戶們都吃飽穿暖。這些年我和你母親一直從海外尋找良種,你看,不管是麥子還是稻子,產量都比二十年前要高了,蔬菜的品種也更多了。”周元看長子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沒辦法,這個悶葫蘆還得引導一番才是。
周泓沒想到父親的愿望居然如此樸實無華,而且這些年父母確實一直在做著這些事。終于,他也愿意開口跟父母分享自己的想法了。
“小時候母親有一次說到,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風景她不能得見,那時候我就想著一定要去看看,然后給母親畫下來。”
林噙霜沒想到這其中居然是因為自己的緣故,當下就覺得心里真是溫暖極了,周元看著她一臉的感動,只覺得這不孝子居然敢搶他的風頭。
“那你具體是怎么想的呢?”想著出去玩可不行。
“兒子最想去禮部,將來有機會還能出使去南方各國看看。其次就是市舶司,市舶司負責海貿一事,有機會也能出海看看。”既然都說開了,周泓也就不隱瞞了,反正要做成這些,還不是要看父母的意思,他們在官家哪里可比自己有分量多了。
“那就去禮部。”周元最終拍板定下了周泓的前程,宮里和同僚們那里,他也得提前打個招呼才好。
官家弄明白了周元的來意,雖然可惜周泓沒有入閣的意思,可是心里也在竊喜,這下子可是有機會給他幾個女兒賜婚了。
“泓兒的婚事你有想法了沒有啊?宮里的娘娘們也都惦記著呢。”
說到這個周元還是有些來氣,那小子打定主意不急,為難的可都是父母!
“他不急,我看啊,估計要打一輩子光棍了!他弟弟還小幾歲呢,都自己相看好了,結果那小子就是沒個反應,問急了,干脆說從他弟弟那里過繼個孩子就是了!您聽聽,這哪是做兒子的樣子,分明是把自個兒當成了祖宗!”
官家也是很多年沒見著周元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了,只覺得有些新奇,他自認作為一個祖父,那還是隔輩親。
“你也莫惱,孩子都已經大了,還是金科狀元郎,你要給他留臉面啦,不然,孩子怎么好出仕做官呢?我看泓兒從小就乖巧,你們兩口子當年自己出門玩,留下他一個人在東京,他還要照顧才兩歲的潤兒,如今你們夫妻倆,為他多擔待一些又如何。”
說著,官家也想起來當年周泓和周潤養在宮里的時光,一晃眼啊,孩子都到成親的年紀了。
周元也從原本的林噙霜的記憶里得知,官家最后可是一個兒子也沒有,還是被朝臣逼著從堂兄弟家里過繼了一個孩子,由此還引發了多場兵變。
現在好了,太子看面相就是個長壽的,只要他不作死,輕輕松松就能活過六十。
不過,周元可不愿意看官家如今老是回憶過去的樣子,趕緊出言打斷了他的回憶。
“好家伙,官家如今也是看著小輩就忘了舊人了!”
官家聞言,回神看向周元。周元雖然四十好幾了,可是看著也就三十多的樣子,不認識的人絕對想不到他長子都快二十了。
“你可真是出息,竟跟親兒子吃起醋來!”
話是這么說,可是官家的表情分明十分受用的樣子。
這邊官家跟周元在聊著天,后宮里林噙霜也在皇后跟前說話。
“娘娘如今看著可是越來越年輕了,如有什么喜事,還望娘娘不要吝嗇分享呢。”林噙霜這話很是有些討好的意味,不過這可不代表她就是個諂媚的。
皇后當年跟林噙霜相處得好,可不是因為周元的關系。皇后在家時就是個端方豁達的性子,林噙霜雖然看著外表有些柔弱,可是人家行為處事非常大氣啊,兩人見面都有些一見如故之感。
官家跟周元處著像是父子,皇后跟林噙霜就是互為師友了,感情更加深厚。
“就會說些好聽的。不過,你今日要是不出點血,我可就把公主們往你家塞了。”皇后當然知道后宮幾位妃嬪的小心思,周家兩個孩子都是出色的,她可容不得公主們出降,壞了孩子們的前程。
“好東西哪里隨便就有的,我今日可是舔著臉來娘娘這里蹭個午膳的。”相處這么多年了,誰還不知道誰啊,林噙霜知道皇后也是拿自己兩個孩子當眼珠子,肯定早就替他們攔下了幾位娘娘。
連個軟話也懶得說,皇后白了林噙霜一眼,“你家的席面可是金貴得很,全東京城都盼著去你家吃席呢,你還看得上我這里的手藝?!”
林噙霜絲毫不在意皇后的白眼,轉頭就毫不客氣地吩咐宮女們:“快快告訴膳房,周大娘子要在皇后娘娘這里用午膳呢,可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來才是。”
話音剛落,就有宮女趕緊出去了。
皇后見此,氣得跟身邊的女官發牢騷,“看看看看,這哪里是大學士家的大娘子喲,分明是土匪下山來了!”
祝女官也是跟在皇后身邊快二十年的老人了,哪里不知道這兩位不過是鬧著玩的,“能跟皇后娘娘亦師亦友的土匪,那也不是一般的土匪了。”說著,祝女官還十分矜持地捂著嘴笑笑。
林噙霜被祝女官這十分做作的樣子逗得噗嗤一笑,聽見皇后說祝女官被自己帶壞了,趕緊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啊。說起來,我不過是隔幾日才進一回宮,祝女官可是日日跟在皇后娘娘您身邊的。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抵就是如此了。”
皇后不干了,“吃我的,喝我的,還要拿我的,最后還要編排我幾句,這天下的道理都在你家去了不成?”
這話林噙霜可不認哈,“你梳妝臺上那一匣子物什都是憑空飛來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