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虧得左源那天晚上的魔鬼訓練，陸鳴自己偷偷練習幾次之后，竟然奇跡般地學會了騎自行車，整日騎共享單車上下班，再也不必忍受擠公交之苦。

　　因為連續多天加班，陸鳴熬得黑眼圈都出來了，整個人昏昏沉沉。奮戰多日，終于將teampop在制版本的所有設計定稿并導入研發，Xsight的部分需求也已經完成分析和設計，一切按部就班地推進著。

　　難得這天她決定按時下班，好好放松一下，一下樓正好遇上準備回家的安藍，兩人便騎車同行。

　　“方琳琳提離職啦？”

　　安藍忽然問陸鳴。

　　“這你都知道？”

　　“哈哈，這有什么不知道的呀？她咋啦？怎么這才剛不到一年就要走？”

　　“找到下家了唄，據說給她漲了不少?！?p>　　陸鳴只字不敢提方琳琳與趙東的事情，只能以此回應。

　　“那倒是，彼秀的工資確實很難留住人，條件好的，好不容易培養一個，就得走一個。”

　　看安藍的模樣，似乎她這些年已經見慣了彼秀的人來人往。

　　“安藍姐，你為啥在彼秀這些年也沒走呢？如果換一家公司，薪資該翻番了吧？”

　　陸鳴轉頭問這個比自己大了五歲的姐姐。安藍在彼秀科技有聲譽、有口碑、有人緣，絕對不是一個混吃等死的人，業務能力也得到了各方認可?？墒菫槭裁催@樣一個人能甘愿在彼秀科技工作這么多年，拿著微薄的工資，偏居寥落的郊外。難道她真的沒有事業心，不想趁年輕好好搏一搏？

　　“怎么說呢？”

　　安藍露出一半苦笑，一半沉思的表情。

　　“我覺得工作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我不想為了更高的職位和薪資而犧牲掉其他的東西。現在這樣工作壓力不太大，能享受生活，又有很多朋友，我覺得很滿足。而且離開彼秀未必像你想的那么美好?！?p>　　“什么意思？”

　　“這些年，我看過很多人來來去去，有的人跳槽之后一路高升，越來越好，有的人攪動了幾下就原地踏步，甚至反而走下坡路。這些跟個人能力好像也沒有必然關系。”

　　“那和什么有關呢？”

　　“說不明白，也許是機遇吧。每個人的能量可能都會有適合他的場，如果你運氣好，找到了與你合拍的公司，你就能一飛沖天，否則可能也掀不起什么波瀾。我是這么想的。”

　　“你講得好像玄學?！?p>　　“哈哈，只是個人觀點。”

　　“那你覺得你跟彼秀合拍嗎？”

　　“算合拍吧。”

　　安藍的樣子似乎對自己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她已經得到了所追求的東西，所以可以穩坐彼秀科技，笑看新人一波接一波，來了又走。

　　陸鳴再想想自己，既沒有強烈的沖動要離開，也不甘愿安于現狀。工作近一年了，她依舊沒想好自己的未來應該走向何方。

　　過了兩天，方琳琳如期搬走了，兩人去了附近那家常去的火鍋店，吃了一頓散伙飯。雖然口口聲聲說“以后常聯系”，但是陸鳴知道，大概率以后彼此都只是沉入聊天列表最底部的一個名字，就像陳曉蘭和喬書綺一樣。

　　方琳琳走后的第一個周末，陸鳴睡到自然醒，在早晨六點半個不太自然的時間。好像這間房子在故意提醒她，這套出租屋已經被你一個人承包了。

　　陸鳴習慣了早上醒來聽到方琳琳聒噪的話語聲，習慣了她一邊催命鬼叫，一邊自己丟三落四拖累自己，習慣了周末被她拉著逛街游玩累成狗?？墒谴丝蹋g房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像是一覺醒來所有聲音都被從她的世界抽離了。

　　洗漱、看電視、在屋子里來回穿梭，陸鳴極盡所能折騰，越折騰越空虛。最后，她渾渾噩噩地走到方琳琳原來的房間門口——這個邋遢鬼，是有多久沒打掃過房間了。桌面、床沿、墻角可見一層厚厚的灰塵。陸鳴終于找到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卷起袖子動手將那個房間打掃一新。

　　與其說是為了迎接新人，倒不如說是跟過去告別更貼切吧。

　　——

　　“我絕對不同意這么設計！”

　　新一輪的設計評審由劉雅莉主持，這是她第一次主導一個新功能的設計，也是她實習期結束前的最后一次設計評審會議。此時已是五月，陸鳴開始慢慢放松對她的指導，她的返校日也進入了倒計時。

　　這一次陸鳴沒有仔細看劉雅莉的設計，直到剛剛她做完講解才發現，她竟然直接把導航欄給改了。而就是這個不起眼的小改動，差點沒讓左源炸毛。

　　“這個設計是陸鳴姐和凌姐都看過的?！?p>　　作天作地的劉雅莉又開啟了她蒼白無力的辯駁模式，她以為搬出陸鳴和王樂凌就能壓住左源的抗議，全然不知自己面對的是個什么樣的角色。

　　“就算你給玉皇大帝看過都沒用，這玩意兒我做不了。”

　　左源沒有絲毫讓步的跡象，直接給她懟了回去。

　　“怎么做不了了？只是一點點小改動而已。”

　　劉雅莉又噘起了嘴。

　　“你行你上啊。”

　　左源說完，她就漲紅了臉，眼睛也開始泛起星星光點。

　　“劉雅莉，這么改看起來只是一點點，前端頁面框架可能要做非常大的調整，會直接影響項目進度，所以左源才反對。我的意見也是不要為了一個小需求做這么大的變動?！?p>　　眼看氣勢洶洶的左源就要把實習生給逼哭了，馬成旭趕忙出聲解釋。

　　“那我怎么知道嘛？陸鳴姐都看過的，她也沒跟我說這樣改有問題啊。”

　　陸鳴聽見自己成了擋箭牌，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個實習生把鍋甩到陸鳴身上，還沒過河就想著拆橋，難道不怕自己掉水里淹死嗎？

　　“重新調整設計吧，也沒什么好評審的了，改完再約?！?p>　　左源一聽劉雅莉的話鋒直指陸鳴，便知道一臺互撕大戲近在咫尺。不過他并沒有興趣參與小組內部矛盾，所以說完這句話之后，就起身義無反顧地離開了會議室。

　　其他研發見這景象，只好陸續離開了，最終會議室剩下陸鳴和劉雅莉二人。

　　劉雅莉倔強地坐在角落里抹眼淚，撇過臉不愿意看陸鳴，好像她之所以會被左源diss，都是陸鳴的錯一樣。陸鳴見狀，也嘆了口氣走出會議室，并不屑于與她多言。

　　原計劃等劉雅莉正式畢業之后，她就會接替陸鳴做teampop的設計師，陸鳴則專心做Xsight這款新產品。既然她有意與陸鳴交惡，陸鳴干脆躲得遠遠的，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陸鳴對于劉雅莉的做法氣惱歸氣惱，卻也不愿掉價與她爭執，任憑她留下繼續賣慘。

　　陸鳴繼續為了Zero項目忙碌著，接近下班的時候，她收到林洋的消息，約她面談。陸鳴一頭霧水，上次是談薪，這次人事找她能有什么事呢？

　　依舊是在那間陰森森的會議室，依舊是西裝革履一本正經的林洋。林洋見陸鳴過來，還是會禮貌地起身去關門。

　　“你好，陸鳴，我們又見面了。是這樣的，劉雅莉實習期也快結束了，所以想跟你了解下她的情況。”

　　林洋依舊文縐縐如同客服機器人，不像說人話。

　　“好的。”

　　“她的表現如何？工作任務完成的成果如何？還有你是否給她充分的輔導？對她的培養計劃是如何做的？”

　　陸鳴有點懵，她只是按照原來自己入職的那一套自學產品加簡單任務上手，并沒有專門做過什么培養計劃。

　　“她剛開始的時候比較懶散，可能還沒進入狀態，后面慢慢好一點了。培養計劃就是給她從一些簡單的任務開始做，逐步能獨立負責設計師的工作，現在還在適應中。”

　　“也就是說你在擔任導師之前，沒有做過培養計劃是嗎？”

　　“沒有?！?p>　　陸鳴被林洋問得開始心虛，她哪知道還有培養計劃這種東西，自己也是第一次帶新人，而且陸鳴一直也覺得自己依舊是個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