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款產品是私有化部署的嗎？”

　　任爾思介紹完，坐在陸鳴對面的李辰晨就迫不及待地發問了。

　　“對?！?p>　　“按照我的理解來說，人工智能產品，如果想要達到比較好的效果，是需要有大量數據訓練的。你們所有產品都是私有化部署的，本身沒有任何數據來做訓練，怎么保證推薦效果呢？”

　　“這個我們計劃是從兩方面來解決，第一是結合我們現有的teampop這款產品來做，teampop是一款協同產品，里面本身就有大量的內容數據，兩款產品的打通后，就可以借助teampop來提升Xsight推薦的準確度。另一方面，我們也在跟一些有行業數據的機構或者公司接觸，準備利用他們的數據，優化針對特定行業的服務能力?！?p>　　李辰晨思索了片刻，補充問道：“那冷啟動階段呢？”

　　“產品里面會有基礎的通用模型，冷啟動階段也是可用的。”

　　李辰晨微微蹙著眉頭，像是在很努力地思考。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有一個想法，任總您看是不是可行，除了teampop以外，我們這邊也有一些跟內容相關的產品。你們把Xsight開放給我們，我們拿來定制整體的解決方案，接入更多數據源，這樣一方面能有更好的效果，另一方面我們現在有大量已經成交的客戶，也可以很快去老客戶里面聊一聊。”

　　“哈哈，李辰晨還是這么直截了當。我們在產品架構上我們是完全支持的，就看方案設計這塊了。”

　　陸鳴發現，整場交流下來，坐在任爾思對面的吳總并沒有發表太多意見，另一側的小張也只是在深入技術細節的時候，才會說上幾句，其他大部分的討論都是在李辰晨和任爾思之間完成的。李辰晨似乎很熟悉人工智能的相關技術，尤其能結合兩家公司的業務來談產品方案和推廣，他提出的問題也全都直指要害，非常犀利。

　　陸鳴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赫然發現自己的知識盲區實在是太多了。雖然有仔細研究推薦算法之類的技術和相關產品，但是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用戶，對于前端業務活動的陌生，讓陸鳴的許多知識都止步于紙上談兵。若是這些問題由她來回應，她必定啞口無言，瞬間冷場。

　　交流進行了整整兩個小時，最后的情況是，李辰晨他們似乎對于這款產品也頗感興趣，愿意投入一起來開發解決方案，等產品出來之后，測試看看效果。

　　正是中午午飯時間，吳總請任爾思和陸鳴一起去樓下商場的餐廳吃了個午飯，然后兩人便乘地鐵回公司了。

　　“今天交流的感覺如何？”

　　中午的地鐵不那么擁擠，兩人找到了座位坐下，車剛發動，任爾思便側過頭問陸鳴。

　　“感覺你們聊的很多東西我都不懂，還好有你在，要是問我，我可能一個都答不上來?！?p>　　陸鳴不好意思地說道。

　　“哈哈，這是正常的?！?p>　　顯然，陸鳴的反饋并不讓任爾思感到意外。

　　他又問：“你是學美術的嗎？”

　　“不是啊，我學計算機的?！?p>　　“學計算機的？我還以為你學美術的呢，設計做得那么好。”

　　“沒有沒有，我還是個小菜鳥?！?p>　　突如其來的夸獎讓陸鳴猝不及防，內心歡呼雀躍的同時，她還是表現出了謙遜。

　　“你學理工科的，那理解技術應該比較輕松了，剛才李辰晨所說的你都聽懂了嗎？你怎么看？”

　　陸鳴思索片刻，說道：“我覺得他說的有一點蠻重要的，就是數據的問題。我們之前的產品形態都部署在客戶機房的，數據歸客戶所有，現在李方博在優化算法和測試的時候，只能用我們公司自己的數據，這樣生成的模型在客戶那邊是不是能有很好的效果，不能保證。如果能接入更多的數據源，不止限于他們公司的產品，而是把Xsight本身做成開放的，提供標準接口，讓所有內容產品都能接進來，加上數據工程師現場調試，可能效果更好。”

　　“哈哈，不錯不錯，看樣子你有好好研究和思考。你回去先將他們提的一些需求錄到系統里，我們再多跟合作伙伴碰一下，綜合思考產品規劃如何優化?！?p>　　“好的?！?p>　　任爾思沒有直接置評陸鳴的觀點，也沒有表達他對這些問題的看法。很快，他就開始忙于通過手機處理其他事務去了。

　　地鐵再一次將陸鳴從SH市中心的繁華地段，拉到清冷的郊外。

　　陸鳴有一點點迷茫，真正著手產品工作才發現，網上和書上講的許多做產品經理的方法，真正要落到實處，有無窮多的細節問題要思考、要處理，想到與做到之間有巨大的鴻溝。她急切于想要將鴻溝彌合，恨不得明天自己就能像任爾思一樣，從技術到業務，從產品到市場，都能有深刻的見解。然而她也知道，這些積累不是一朝一夕，自己欠缺的功課太多，滄海一粟，不知從何下手。

　　一回到辦公區，陸鳴就看見劉雅莉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她瞥了一眼這個實習生的電腦屏幕，群聊里消息飛快刷屏，各種表情包橫行，窗口背后更是某電商平臺上某個國風手機殼的頁面。這個忘乎所以的實習生絲毫不知道陸鳴忽然回來了，全神貫注地在摸魚。

　　陸鳴故意假裝咳嗽兩聲，引起了劉雅莉的注意，她立馬關閉了各種窗口，打開sketch的界面。

　　陸鳴放下電腦包，小心翼翼取出筆記本電腦插上，然后拿著水杯沖洗干凈，去飲水機接水——這是她每天上班的標準流程。

　　劉雅莉時不時向陸鳴的行動投來驚恐的目光，像做錯事被家長抓個正著的小孩，內心忐忑。

　　過了好一陣子，陸鳴才終于打開聊天窗口問劉雅莉：“上周給你排的設計做完了嗎？”

　　“做完了。”

　　劉雅莉回復完，又偷瞄了陸鳴一眼，揣測她此刻的心思。

　　“發我看看。”

　　等了幾秒鐘，陸鳴點開劉雅莉推來的wiki鏈接，差點沒把肺都給氣炸。

　　“你沒有看之前的設計文檔嗎？”

　　陸鳴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問道。

　　“看了呀，所有設計文檔都看完了?！?p>　　“那你的設計就這么貼兩張圖？”

　　整張網頁上就放了幾張界面設計圖，各種說明和廢話加起來不到兩百個字，而且界面圖還是在原來設計的基礎上，直接附上將“XXX”改為“YYY”的文字，簡直潦草得不能再潦草。

　　陸鳴入職之后，跟王樂凌梳理了設計文檔的規范，不斷改進，最近這些產品版本的設計文檔從設計思路到流程圖，從界面圖到各種狀態說明，都非常規范，讓開發和測試都有據可依，因此大家已經鮮少就設計細節不清晰、測試用例設計的問題反復溝通了。

　　結果沒想到，劉雅莉竟然連依葫蘆畫瓢都做不好，交出這么個不倫不類的設計文檔。

　　“只是一個小改動啊，我這樣寫大家都更好理解，寫那么多說明有什么用呢？”

　　劉雅莉理直氣壯，絲毫沒發現自己的問題所在，以及陸鳴持續暴漲的怒氣。

　　“你寫的這個東西哪個開發能看懂？而且這么點東西你做了三天？”

　　“肯定能看懂的，又不是什么大改動。我就做了一上午。”

　　“你早做完了為什么不早點給我看？這兩天你都在做什么呢？”

　　“那你也沒讓我給你看啊，你沒有給我排任務我就做別的事情咯。”

　　面對劉雅莉底氣十足的辯駁，陸鳴差點沒心梗過去。這小孩兒不知道是不是聽多了梁靜茹的《勇氣》，簡直跟她越聊越上頭。

　　“所以我該跟在你屁股后面，每天問你任務完成了沒有，是嗎？”

　　“那我怎么知道做完要給你看呢？你又沒有說。而且陸鳴姐你不是都換部門了嗎？反正又不管teampop的項目了，何必糾結這么多呢？大家都輕松簡單一點，不是效率更高嗎？”

　　這小姑娘倒是機靈，知道陸鳴很快就要不再管她了，索性開始奉勸陸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