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書綺一大早就在前臺等著陸鳴和方琳琳，然后帶二人在公司參觀了一圈。除了昨天陸鳴看過的辦公區以外，彼秀科技在這棟樓另一側還有一片辦公區，是專供研發使用的。研發辦公區的男生明顯更多，辦公區也更加明亮，顯示出與那邊略微不同的氣韻。

　　喬書綺向二人解釋說，由于陸鳴和方琳琳是這一批社招新人中最先過來的，兩人不會按流程直接參加新員工培訓，而是先去部門里跟直屬上級學習業務，等過些天等新人陸續辦好入職了再一起培訓。

　　再見到王樂凌時，她依舊化了淡妝，顯得疲憊。王樂凌將陸鳴逐一引薦給產品一部團隊成員：

　　李方博，代管研發部，是teampop的后端開發主程。李方博帶著一副黑框眼鏡，T恤加牛仔褲的搭配，收拾得很干凈，斯斯文文的模樣，跟陸鳴打招呼時聲音很小，顯得羞怯。

　　左源，前端開發。他站起身來時比陸鳴高出大半個頭，雙眼有神，鼻梁高挺，五官俊俏，在周遭的男生里算得上顏值擔當了。左源說話有力，語氣堅定，顯得自信滿滿。

　　趙東，Android開發。陸鳴第一眼看到趙東時，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個程序員，他頭戴鴨舌帽，衣著花哨騷氣，帶著一只耳環，潮得像個滑板少年，說話語速快，徹底擊碎了陸鳴對程序員的刻板印象。

　　馬成旭，iOS開發。馬成旭身著純白色襯衣，看起來比陸鳴大不了幾歲，但頭上有一些明顯的白頭發，帶著細框眼鏡，聲音低沉，說話不多。由于身形高大、身型寬廣，讓陸鳴有種社會狠人的錯覺。

　　陳曉蘭，測試工程師。陳曉蘭的眼睛圓圓的，因為長期戴眼鏡而有點變形，但一張娃娃臉顯得很可愛。扎著馬尾辮，身著半身裙，語調溫柔。

　　……

　　陸鳴禮貌地跟每一個人打招呼。

　　隨后，王樂凌花了半天的時間向陸鳴解釋產品現狀，帶她開通各種系統的權限，并給到她團隊wiki的地址和測試環境地址，以便于讓陸鳴盡快適應工作環境，熟悉產品。

　　“你先把現有的設計文檔、產品文檔都看一遍，也可以上測試環境玩一玩，下周開始給你布置工作任務。”

　　王樂凌說話鏗鏘有力，干脆利落。

　　“好的。”

　　新的工作環境，新的同事，陸鳴根本來不及沉湎于過去的情結，必須馬上進入工作狀態。仿佛那架飛機不是將她送到上海，而是直接投入一個完全不同的平行時空，她在這個時空內的角色是初入職場的小菜鳥，必須兢兢業業地開始打怪升級了。

　　老實說，這些文檔看得陸鳴云里霧里，什么存儲、服務、進程，一堆技術術語，文檔格式也是千變萬化、長短不一，她必須一邊查資料，一邊適應千奇百怪的文檔風格，一邊操作測試環境，才能一知半解。眼看著下班時間迫近，文檔卻才看完不到一半，周遭還有許多同事似乎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只好硬著頭皮繼續死磕。

　　陸鳴看了一眼同住的方琳琳，屏幕的熒光照在方琳琳臉上，她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樣子也被這些文檔折騰得夠嗆。

　　第一天就加班到九點半，放眼整個辦公區，產品一部除了兩個新人，就剩李方博還在戰斗。陸鳴實在扛不住了，感覺腦子里裝了一團漿糊，再也轉不動了，于是叫上方琳琳一起，先回宿舍休息。

　　陸鳴領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客戶端一個功能的體驗優化，王樂凌讓陸鳴先把相關需求從系統中篩選出來，結合產品功能的現狀，出一個設計文檔。陸鳴篩選出來幾十個相關需求，一個一個看過去，瞬間就懵逼了。這些需求就只有標題的一句話，Description里面基本都是空的，再看Reporter一欄，名稱后面都帶著“[X]”，王樂凌告訴陸鳴，這個符號表示這些人都已經離職了。陸鳴只能絞盡腦汁去猜測，這些語焉不詳的一句話概括背后，錄需求的人究竟想要表達什么意思。

　　陸鳴苦苦奮斗了三天，好不容易完成了設計圖，正在她鳴焦頭爛額撰寫設計文檔之時，聽到一陣不尋常的響動。

　　“我去，你們到底會不會報Bug呀？”

　　這聲音，像是左源。

　　陸鳴轉過頭，只見左源正怒氣沖沖地瞪著方琳琳。

　　“怎么了？”

　　陳曉蘭聽聞，從座位上起身來到左源旁邊，方琳琳也跟上來，周遭趙東、馬成旭、王樂凌，以及鄰近其他產品部門的人不由投來好奇的目光，左源和陳曉蘭、方琳琳一時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后端報錯是后端的Bug，你們都報給我干嘛？我只是把接口返回的提示拋出來而已！”

　　左源瞪大了眼睛，提高嗓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看看。”

　　陳曉蘭淡定地點開屏幕中幾封系統郵件查看詳情。

　　“一開郵箱四十幾封Bug通知，還一堆都是同一個問題引起的，怎么你們測試的工資是計件的嗎？我拜托你們能不能也稍微學點技術？專業點好不好？什么鬼！”

　　趁著陳曉蘭查看情況的空檔，左源仍在喋喋不休控訴著。

　　方琳琳被這情況弄得不知所措，像個闖了禍的孩子，懦弱地站在原地。

　　“得啦，人家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總要給她一點時間先學習一下吧。”

　　趙東轉頭看見方琳琳，被左源一通炮火狂轟濫炸，像是要哭出來了，趕忙替方琳琳解圍。

　　“這些Bug是報得有一點問題，我去調整下，琳琳你跟我來，我告訴你怎么弄。”

　　陳曉蘭保持一貫溫柔的姿態，拉著方琳琳的手回座位去了，連看都沒看左源一眼。

　　這邊聚集的人頭散去，場面平靜下來之后，趙東從工位隔間探出腦袋，跟鄰座的左源小聲嘀咕道：“你看看你給人家陳曉蘭氣的。”

　　“你試試，一大早打開郵箱一看，四十幾封未讀郵件，還全是Bug。”

　　左源依舊義憤填膺，不服氣地抱怨著。

　　“嗨，跟你說不明白，難怪你找不到女朋友，陳曉蘭這么好脾氣的都不待見你，你就繼續剛吧。”

　　趙東擺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轉回去繼續寫代碼了。

　　陸鳴不時轉頭看方琳琳一眼，被左源一通罵，她一整都天臉色鐵青、愁眉不展。

　　臨近下班時，陸鳴總算完成了第一版設計，發給王樂凌。結果沒等多久，王樂凌就將陸鳴的設計打了回來。王樂凌評價陸鳴的第一版設計缺少用戶視角，未能準確理解相關需求，要重做。陸鳴心中OS，就那惜字如金的需求說明，是個人都理解不了吧？可迫于王樂凌逼人的氣場，她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只好打開系統，重新領悟領悟。

　　每一個字都認識，就是get不到這些需求到底應該如何變成設計稿，早知有今天這種狀況，當年語文課應該更用功一點，說不定就能領會這些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的需求背后的哲思了。

　　又是苦逼加班的一天，到八點多，方琳琳叫上陸鳴一起去牛肉面，兩人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公司。

　　“你沒事吧？”

　　陸鳴看方琳琳神情稍稍緩和，問起早上的事情。

　　“沒事，沒什么大不了的，我是打不死的小強。”

　　方琳琳故作鎮定。

　　“那就好。我今天也好慘，做了三天的設計被打回來了。”

　　“我看你那領導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副女強人的樣子。”

　　“你也這么覺得嗎？我看她還有一點害怕，哈哈哈。”

　　陸鳴苦笑著。

　　“嗯，一看就不好惹。”

　　方琳琳吃下一大口面條，露出滿足的神情。

　　“不過啊，整個產品一部，不對，是整個公司最討人厭的還是左源。”

　　方琳琳又補充說道。

　　“我看他也像個直男，你今天干嘛啦，把他氣成那樣？”

　　“就是昨天加班做模塊測試的時候，給他報了幾個Bug，跟要他命一樣，他說那些Bug是后端的，我哪分得清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嘛。我聽我老大說他一天凈事兒事兒的，自以為了不起，可煩人了。”

　　“我看陳曉蘭好像也挺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誰想搭理他，你看他那副德行。”

　　方琳琳俏皮的做了個鬼臉。

　　兩人這一通吐槽，白天的種種不快消解了大半。

　　“對了，今天下午中介給我打電話，約我明天去看一套房子，小兩室。反正要合租，要不咱倆湊一塊兒唄？”

　　方琳琳吃完了牛肉面，擦擦嘴，問道。

　　“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