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寄書頭也不回地走出梅林,踏馬奔赴雁州。
阮仲容懷抱素琴,一直目送著她遠去。
雁州程家,沒想到自己找了程家那孩子六年,卻不知命運早就做好了一切安排,看來是時候回金陵了。
當阮仲容回城之后,將一切公務與楊策交接妥當,卻還不準備回京。
玄參耐不住性子,急哄哄地詢問,“世子殿下,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為何還不啟程回京?”
阮仲容眸色微暗,一種銳利的殺氣,震懾著周邊的人。
“這城內是安排妥當了,城外可還沒不是嗎?我倒要去看看,當時關押我們的破洞是如何神奇?玄元你與文遠叔與我走一番。”
一聽去敬靈山探洞,玄參有些欣喜。
可再聽這隨行的名單里竟然沒有他,他又有些泄氣。
玄參垮著個臉,慘兮兮地問阮仲容,“世子為何不讓我隨行呢?我也去看看那破洞有多神奇!”
“不行,你得與銀虎軍共同看守葉憫生?!比钪偃莺敛环终f地拒絕了他。
自出了城,玄元也忍不住發問,“往日世子不也有些縱容他小孩子脾性,今日如何這般?若是將我留下看守葉憫生也可。”
阮仲容淡淡一笑,眼神深不見底。
“那洞內有瘴氣,受過大苦大難者,無論定力多么強,也容易被迷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父母,也曾如豬狗一般,易子而食,有如剜心?!?p> 玄元不免也感慨,當時若不是桓王救了他,恐怕玄參如今也不在人世了。
好在玄參自小就愛笑,還有些缺心眼似的,倒也活得開心些。
阮仲容他們一路奔上敬靈山,卻怎么也找不到當時的洞口。
還是文遠道長常居深山,見過諸多樹形怪異的古木。
眼前這棵古樹形狀離奇,從中間貫穿進去一個陰森森的洞口,洞口外有藤條遮掩,若不細心查看,想來是找不到的。
文遠提議他進去查看一番,大家若是一起進去了,恐洞外生變故。
阮仲容思慮到天渠山諸多秘洞都是文遠所修,也就同意了。
果不其然,文遠出來后詳細說了洞內構造,還發現墻上有諸多血跡,新舊痕跡都有。
阮仲容聽著文遠的闡述,眸色漸深。
舊的血跡想必是他的,至于新的,不用想也知道飛鷹來過了。
只不過應該不是飛鷹受傷,那只能是鐵無冥受傷了。
不知道飛鷹回來看到僅僅一個空洞,會作何感想。
“此處是山,不能火燒。即便是冬天,也怕會牽連到其他地方。直接用石頭埋了,以絕后患。”
話一說完,隨行的幾十位銀虎將士紛紛出動運石填洞。
阮仲容看著最后一塊石頭穩穩地擋住了洞口,忽然回憶起洞內一些相處的細節。
他知道阿朗是女子,也是在這里。
他們也曾在此相依為命,以心血止渴,早就剪不斷理還亂了。
如今阿朗才離開半日,他只覺得心內很空。
唯有忙碌,才能讓他忘記那種說不清的思念。
下了山走到城門,遠遠地阮仲容就看見銀虎軍列隊等著他。
玄參披掛騎于馬上,等候世子歸來。
彬州城門口處跪著所有百姓,送別世子回京。
阮仲容從人群里走過,站在高臺處與眾百姓辭行。
楊策看著這位英姿勃發的世子殿下,內心充滿敬仰與不舍。
這南朝的江山,但凡有世子在朝,他楊策愿誓死追隨。
從彬州到金陵,不是為了權利,只為了這位明主。
阮仲容一行人押著葉憫生浩浩蕩蕩回京,五萬銀虎軍追隨其后。
此外,此次隨行回京的還有顧瑾瑜帶來的二十位大夫,與一車特別的人。
他們也跟著顧瑾瑜等隨行,至今不讓穿官服的人接近。
這些人,正是那些菜人。
往淺層次說,他們是葉憫生犯罪的證人;更深層次而言,阮仲容帶他們回京,其實是想讓他們換個環境,重新生活。
至于這些人往后的日子,他自會安排。
若是讓他們依舊在彬州,只怕會在痛苦的回憶里深陷走不出來。
至于他們要去哪里,阮仲容已經想好了。
天渠山是個好去處,林中別院本來就肅靜,適合修身養性。
到了兗州,五萬銀虎軍與世子辭行。
現在非戰時,陛下沒有詔令帶兵進京,依南朝禮制,銀虎軍尚不能跟去金陵。
阮仲容舉起酒杯與諸位將士痛飲,這些人既是他的兵,更是他的友。
銀虎軍忠于主帥的命令,心比金堅,有時不只是說愛情。
還有軍魂,天地為之動容。
別了銀虎軍,阮仲容這一行人不出幾日便到了金陵城外。
愈是靠近城門口,他愈發放慢隊伍行軍的步伐。
此處,是敵人埋伏的最佳地點。
若是進了城,他們想殺葉憫生,可就比登天還難。
玄元等人也感受到異樣,城門口的埋伏,必然不少。
如今沒了銀虎軍,這隊伍里雖說人也不少,畢竟戰斗力量不足了些。
正欲進城門,眾人都準備好了戰斗的情緒,千鈞一發時刻。
勝遠候帶著巡防營的人馬趕到,說是剛好在城門口附近巡查,沒想到遇到世子回城。
那些身著黑衣頭戴面紗的人只好隱下去,為首的那位,眼神銳利,只在暗中瞪著阮仲容。
卻沒注意到,玄參早就注意到了他。
“嗖”的一聲,一致利箭穿破街邊客棧的二樓窗紗,傳來一聲人的慘叫聲。
這下子倒是嚇到了樓上的百姓,一下子場面混亂,那受傷的人趁亂跑了。
勝遠候還想追擊,阮仲容擺擺手說道,“侯爺,窮寇莫追,來日方長”。
勝遠候也便作罷,二人互相行禮了一番。
高契低聲詢問,“你既早知今日有異,何不早點告訴我?”
阮仲容大方一笑,“請君入甕,我早已做好了準備了。不信你看這周遭的賣菜的,挑擔的,侯爺不眼熟嗎?”
高契再定睛一看,這,這不都是他曾經的部下嗎!
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銀虎軍在手,看來桓王只是瞎擔心了。
這孩子,著實有帝王之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