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凌筆尖一頓，抬起漆俊的眸子，看她。

　　少年的目光真摯，瞳仁深處卻又夾雜一絲害怕，深幽幽的，似欲看穿她的心底。

　　對上的一剎那，蘇伊瑾忽然覺得他的目光是那般沉重，壓得她心下微微透不過氣。

　　她別過眼，不知如何面對這樣的目光。

　　她感覺自己像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把他多日來的情感和心血踩在腳下，一直欺騙著他……也欺騙著自己。

　　“為什么不能現在說？”霍天凌忍了很久，終還是忍不住問。

　　“教室里人太多了……不太方便?！碧K伊瑾轉頭，嘴角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還是那般甜美，卻像一根刺，扎進他的心口……

　　他忽然感到一陣害怕……

　　她目光中的躲閃，讓他心里很沒有底。

　　*

　　教室里漸漸走得差不多。

　　兩人頗有默契地，都磨蹭到了最后才走。

　　霍天凌裝作寫字，實際上不知在紙上亂畫了些什么，內心壓抑到了極點。

　　“……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碧K伊瑾小聲開口，小心翼翼地瞄向他。

　　隔了很久。

　　霍天凌從鼻尖里“嗯”了聲。

　　收拾桌上的東西，背上包，率先走出去。

　　蘇伊瑾在座位上杵了一陣，也背上書包，跟著走出后門。

　　*

　　初秋的晚風帶了點微涼。

　　夕陽的暖光打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蘇伊瑾經過那段地方時，只覺得在臉上燒得灼熱。

　　霍天凌單肩挎著包，站在欄桿邊，看著外面的風景。

　　從背后看去，他的背影還是那般高大、俊逸。

　　蘇伊瑾走過去。

　　他沒有轉頭。

　　她便就站他旁邊，隔了一小點距離，跟他并肩站著。

　　“天凌，我……對不起?！?p>　　霍天凌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她說下去。

　　“……我辭去了話劇女主角的表演。會有張雨馨代我去飾演晶晶……”

　　蘇伊瑾不敢去看他的眼，

　　“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

　　他別過頭去。

　　她于心不忍。

　　卻殊不知她的每一句道歉，感謝，和安慰，于他都是更大的創傷，猶如在傷口上撒鹽。

　　“……不好意思，我——”正欲再說，身旁的少年忽然轉身，走進教室。

　　一陣翻東西的聲音。

　　沒一會兒，他又走出來，手里卻多了一樣東西。

　　蘇伊瑾認出來，那是他的劇本。

　　他攥著劇本，朝垃圾桶走去。

　　她的心下微微一窒：

　　“不要！”

　　他不理會。

　　砰！

　　劇本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弧線，砸入垃圾桶。

　　他決絕地往走廊另一頭的樓梯口走去。

　　可明明十三班教室離這邊的出口更近……大概是不想看見她吧。

　　蘇伊瑾想奔去叫住他，勸說他不要放棄……可腳下卻如同灌了鉛，寸步難移。

　　是她先放棄表演資格的。

　　她沒有資格勸他不放棄……

　　蘇伊瑾難過地低下頭，轉身往這邊的樓梯下走。

　　迎面碰到打掃樓道衛生的阿嬤走上來，一手拎著簸箕掃帚，一手拎一只黑色的大垃圾袋。

　　兩人擦肩而過。

　　阿嬤朝那只垃圾桶走去。

　　一秒。

　　兩秒。

　　三秒。

　　蘇伊瑾忽然猛地反應過來：

　　“等等，阿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