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時知道自己是異常者。
他也知道他的鄰居王齊賀是理事處的處長。而且這位鄰居最近似乎因為一起案件已經好幾天不回家了。
但彭時的父母并不知道他們的兒子是異常者。
作為激進反異常者派,這對父母從彭時小時候就帶著他參與各類反異常者活動,希望未來彭時能夠繼承他們的意志,繼續打擊異常者這個群體。
彭時在初二時發現了自己異常者的身份。
那天他正從補習班回來。
補習班離他家不遠,彭時都是走路來往。此時一家百貨商店正好在裝修,鋼板碰撞的聲音在夏日顯得格外清晰。
彭時經過施工地,站在陰涼處等著對面的紅燈倒數。
“哐啷——”一聲巨響從頭頂傳來。彭時抬頭,眼里映出一根反射著太陽光的鋼管。
沒抓住鋼管的工人站在高空的木板上,捂住了雙眼。
彭時內心生出驚恐,瞳孔瞬間收縮。這時在他與鋼管之間突然出現一堆正六邊形,就像是把一個蜂巢平鋪開。那根鋼管撞到“蜂巢”上,彈了一下,掉到了地上。彭時看到鋼管的前端已經被撞碎了。
多年和父母參加各類反異常者活動,了解了許多關于異常者的知識,再加上“蜂巢”出現的那一瞬間身體所感受到的異常。彭時很快便明白那個“蜂巢”以及被撞碎前端的鋼管意味著什么:自己是異常者。
這個秘密怎么能被自己的父母知道?
彭時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后,一直在偷偷的進行訓練,現在他已經能夠熟練地控制自己的能力,并且搞懂了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他能夠制造出一個由許多正六邊形組成的護盾,這個護盾能夠抵擋許多物體的撞擊,一些物體撞到護盾時甚至會被護盾撞碎。
今天放學時彭時遇到了初中同學譚亦谷和現在的同學孟清箋。三人聊了一小段路。
和孟清箋分開后不久,彭時突然感覺到身體里的力量開始變強,控制不住想要釋放出來。
這時余光里有東西一閃,那東西閃向了路邊的草叢,與此同時譚亦谷叫了一聲。
彭時神思一動,護盾頓時生成,擋住了那東西。而彭時突然感覺到有些異樣,彭時發現這次護盾擋住東西后竟然吸收了那東西的力量,此刻那股力量就儲存在自己身體里。
確認譚亦谷的手沒事后,彭時就讓孟清箋繼續去倒垃圾,自己則和譚亦谷繼續走。
在校門口和譚亦谷道別后,彭時并沒有去找家長,而是到了一條小道上。
這條小道是原本的學生街,后來學生街搬遷,這條小道也就廢棄了,也就只有一些流浪貓會來。
為了安全起見,彭時還是仔細檢查了下四周,確認沒有人后,彭時再次展開了護盾,然后想要將存起來的那股力量釋放出來。可奇怪的是,彭時明明感覺到那股力量還在身體里,可就是沒辦法將那股力量放出來。
彭時對著遠處扔了了塊石頭,在石頭落下之前于石頭下方展開護盾,石頭碰到護盾上被擊碎,但并沒有能量注入到護盾中。
“難道存起來的那股力量并不能釋放,而是用來增強護盾防御力的?但為什么石頭的撞擊力不能被存起來呢?難道說儲存的能量是特定的?”
想到這里,彭時才反應過來之前自己儲存的能量是譚亦谷所說的“從手里噴出來的火”。
終于開始仔細回憶剛剛發生的事的彭時注意到了這句話:譚亦谷能從手里噴出火來?他也是異常者?
太晚回去會被父母盤問。彭時也沒有繼續細想,趕快跑到父親平常等自己的地方,坐上摩托車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第二節課還差一兩分鐘就下課了,物理老師突然跑進來,說:“你們班班長是哪個?”有人回答:“班長今天請假。”
物理老師聽了這話看向彭時:“彭時,那就你去。段長突然有點事要去處理,你去各班通知一下,待會大課間原本要舉行的年段集會取消。”
彭時點了點頭,連忙跑出去一路通知。
通知完理科班,彭時就去了文科班。
剛進一個班級,就只看到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在黑板上面畫洋流圖,沒有看到老師。
彭時把頭探進班級,這時包括講臺上的兩位同學,全班同學都被彭時吸引了。
這時老師從后排走上來,先對黑板上兩位同學說了聲:“照閑、柒虹,你們兩個繼續畫。”然后問彭時:“你有什么事?”
彭時就告訴這位老師年段集會取消的事,老師聽完后就轉身對全班通知了一遍。彭時看已經通知到了,就走了。
彭時通知到最后一個文科班時,已經下課了。
彭時正要進班級,就聽到有聲音傳出來:“巧巧!快點快點,趁著集會還沒開始,陪我去買下水。我快渴死了。”然后一個女生撞到了彭時身上,這個女生身后還有一個女生在推著她。
發現撞到人后,這個被叫做“巧巧”的女生和推她的女生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太急了,只顧著推人走了,沒看到前面有人。”
彭時說了句“沒事”,然后對她們說:“你們幫我在你們班通知一下:待會的年段集會取消。”
推人的女生聽了說:“真的?太好了,那就不急了,我這就去通知。巧巧你再陪我去找班長一趟。”說完就拉著人走了。
彭時看整個年段都通知完了,就準備回班級。結果剛到門口,就被兩個人架住胳膊抬了出去。
彭時一看,是自己的兩個朋友江毅和白厲成。彭時問:“都干嘛呢,急急吼吼的。”江毅說:“這個還要問嗎?當然是去小賣部補充點體力咯。”
彭時說道:“不是吧?我剛回來,怎么樣也讓我休息一下吧。”白厲成聳了聳肩:“這有什么,路上你就可以休息,大不了我們抬著你去。”說完也不等彭時再說,就和江毅一人架著彭時的一條胳膊去了小賣部。
彭時不太喜歡在小賣部買東西,所以白厲成和江毅進去小賣部里面買東西,彭時就在外面等著。
這時有兩個女生手挽著手出來了,她們空著的那只手各拿著一瓶飲料。
“周鷺,都說了,我這種飲料好喝。”其中一個女生說。
另一個女生說:“不,我這種飲料才好喝,不然我們帶會讓人評一評怎么樣?小妮子?”那個被叫做“小妮子”的女生叫了起來:“你又亂給我起外號!我叫井霓!給我叫!井霓!”說著上手就要打那個叫周鷺的女生,周鷺把挽著的手松開,笑著跑開了。井霓在后面揚起手笑著追上去。
過了一會白厲成冒出頭來,手里拿著一包怪味豆:“彭時,你要不要吃怪味豆?”彭時笑著說:“你請我?”
白厲成把怪味豆在手里掂了一下:“看你這么窮,就大發慈悲請你好了。”彭時上前鎖住白厲成的脖子:“那我多謝你了啊,快點給我去買!”說完放開白厲成,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白厲成拿著怪味豆轉身笑著用手指了下彭時就去付錢了。
白厲成和江毅是同桌,彭時的桌子和白厲成他們隔了個過道。
白厲成和江毅撕了一包牛肉干,各拿了幾塊放進嘴里,然后趁老師不注意,捅了捅彭時,然后把牛肉干遞了過去。
彭時看了眼老師,馬上從牛肉干里掏出幾塊,白厲成又馬上把手縮了回來。
彭時又用手肘捅了捅同桌,同桌極其自然的把手伸到彭時那里,拿了塊牛肉干,趁老師不備,低下頭放進嘴里吃了。彭時也是一樣的做法。
四個人就這樣的操作在一節化學課上吃完了一包牛肉干,末了江毅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指。
白厲成一臉嫌棄:“你不嫌惡心?”江毅說:“怎么會?你也來嘗嘗?”說著就把手伸過去,白厲成一把拍開他的手:“都是口水,離我遠點。”
江毅也毫不在意,從桌上的抽紙里掏出一張紙擦了擦手和嘴巴。
此時已經下課了,白厲成轉頭問彭時:“走啊,去走廊吹吹風。”彭時從書包里掏出一本筆記本來,對白厲成搖了搖手:“你去吧,我還要去把筆記本還給人家。”
白厲成伸手要去拿筆記本:“什么筆記啊?給我看看?就知道你沒事就背著我們偷偷讀書。”
彭時躲開了白厲成的手:“要看自己去找人借,我都已經說好了今天還給他的。”說完拿著筆記本就出門了。白厲成在座位上嘀咕:“偷讀還不讓人說了。”
彭時走路極快,不一會就到了校門口,他要找的人還沒來,于是他只好靠在校門口的柱子旁邊等著。
彭時抬頭看向天空。
有幾只飛鳥在空中徘徊,它們好像有自己的方向,又好像是在盲目飛行,它們時而在空中相遇,時而又分開,而后又再相遇,又再分開。后來那些飛鳥聚在一塊向遠處飛去,飛的過程中不斷有飛鳥脫離了群體,向著其他方向飛去。到最后就只有寥寥幾只飛鳥聚在一處飛向了天空盡頭。
“久等了。”梁緒洲的聲音從彭時身后傳來。
彭時轉身說:“沒事,我等的也不是很久。”說著彭時把筆記本遞給了緒洲,“你的物理筆記挺有用的,有很多方法是我之前沒有想到過的。謝謝了。”
梁緒洲笑說:“客氣什么。”兩人之前在同一個地方補習不同的科目,有時候補習班的門還沒開,大家就會在樓下等著,順便聊聊天,一來二去的,彭時就和緒洲這個高三學長認識了,經常會請教他一些物理難題。
彭時之前找梁緒洲借了物理筆記,因為梁緒洲想要留下筆記做個紀念,所以彭時還是要還回去。兩人好不容易找到個梁緒洲有空的時間,讓梁緒洲來學校拿。
彭時還完了筆記本就回班級了。
經過辦公室的時候,彭時看到有一個女生在里面,她的對面就是高段長。
彭時聽到高段長問:“叫祝南青是吧?上課為什么睡覺?”這時彭時看到辦公室門口還站著一個女生,只是她是偷偷地看著辦公室里面的動靜。
“曉琉?你站在辦公室門口干嘛呢?”一個化學老師拿著水杯走了過來,對那個在門口偷看的女生說著話。
彭時認得她是理科班的其中一個班主任。
那個老師也看見了彭時:“這不是老丁班里的彭時嗎?物理挺好的那個,我沒記錯吧?你怎么也在這里?”
那個叫曉琉的女生先解釋了一下:“我要去上個衛生間,剛好路過,就看了下。”彭時老老實實地說自己是去還物理筆記的。
化學老師只是閑著問他們一下,也沒有什么事情,聽了兩人的解釋,點了點頭就進辦公室了。
今天晚上彭時父母沒空來接彭時,彭時就自己搭公交回家,路上還吃了碗扁食當做夜宵。
從公交站下了車,走到家門口時已經快十一點了。彭時正要開門上樓,忽然聽到鄰居家門口有人在說話。這片小區里全是兩層的樓房,一家一棟的。
彭時想:那個叫王齊賀的叔叔已經好多天不回家了,是不是有人來找他?彭時想著去和那個人說一下齊賀不在家,忽然聽到有人說話:“‘智腦’,這就是那個理事處處長王齊賀的家了。你可以的吧?”
在安靜的黑夜,聲音格外清楚。
一道女聲傳來:“怎么?不相信我?”第一個聲音說:“怎么會,我當然相信你這個電腦高手了。我出去幫你看下四周有沒有人。”
彭時聽到這話,馬上跑回自家樓下的草叢里。他向來對這位叫王齊賀的鄰居沒什么感覺,從剛才的對話來推斷,八成是兩個電腦黑客想來偷異常者資料的。
彭時以前從父母那里了解到,理事處的人從來不把重要資料放在家中,都是存在理事處的電腦里。所以彭時并沒有繼續去管這件事,等了一會見沒有人來,就開門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