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霧蒙蒙的,東方的日出還沒打算要破出的樣子。
按照慣例,妙瑾早早起床就在院里侯著,好與其她宮女一起去宮巡。
宮女都陸續到齊了,就巧兒最后一個出來。
妙瑾想與她打個招呼,遠觀有些無精打采,待她走近才察覺,眼瞼紅腫。
她湊近:“昨晚你是哭了?”
巧兒擋了擋眼:“沒哭,進沙子了。”
像記起了什么:“對了,王掌事準了,你近日就待在司設司照顧婉兒。”
妙瑾迷之大眼:“何人要求的?”
“張掌事!”
巧兒打著手勢:“好了,我們要去忙了,你就乖乖待在屋子里,別出去溜達惹事兒。”
又賞了她額頭一個彈指,招呼著其她人就跟著走了。
“這?”
“幸福也來得太突然了吧!”
她竟然興奮地一路唱跳的進了屋:“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么愛你都不嫌多。”
紅紅的小臉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婉兒的臉快要被她揉搓變形了。
擠壓過的聲音:“小姐,您還是放過奴婢吧!”
她食指按住婉兒的雙唇:“噓!此刻您就是主子。”
婉兒滿臉驚恐:“小姐這是在折煞奴婢。”
妙瑾正想著待坐下之后,向她娓娓道來,門外正巧闖進來一個小宮女,臉蛋跑的緋紅。
她緩過氣:“鄭姐姐,王掌事讓你去前堂大廳。”
她不緊不慢:“小春竹,掌事找我何事?要不你先進來喝口茶!”
春竹急紅了脖子:“哎唷!別忙活了。”
“姐姐還是快些去吧,慈寧宮允秀姑姑可沒那性子等啊!”
她拉起妙瑾就往外走。
……
司設司內堂大廳。
妙瑾一路小跑來了大廳,只見堂前那個來回踱步的老婦,她以前見過兩回,第一次是去太醫院找江秉清的時候見過,第二次就是跟著朱翊鈞去的慈寧宮。
妙瑾怕被認出來,她將頭壓的很低。
“奴婢拜見允秀姑姑!”
允秀走近:“你就是鄭姑娘,在后院伺候受傷的那位姑娘就是你?”
“正是奴婢!”
她抬腳正欲走:“既是如此,就隨我去趟慈寧宮。”
她抬頭:“姑姑找奴婢去慈寧宮做什么?”
廳前站著的王掌事大聲厲喝:“宮里的規律是都忘了嗎?主子說話,奴才只能回話。”
她又連忙走上前來:“都是下官管理不當,還望大人饒她一次。”
允秀姑姑倒還好說話,她也沒再追究。
妙瑾就這樣稀里糊涂跟著她去了慈寧宮。
……
一進慈寧宮,腳步就變得沉重,倒不是這幾日伙食好身子變沉了。
只是這里一派沉寂肅穆,就連囚禁在回廊籠子里的金絲鳥都帶著一種凜然,妙瑾這次單槍匹馬,毫無障庇,她有些畏手畏腳。
太后正拿著青花瓷鳥食罐用細長的銀簽往鳥籠里喂食。
“太后,人給您帶來了。”
銀簽上的鳥食許是小了,金絲鳥沒有張嘴,她又在食罐里挑了塊大的。
太后這消磨時間的功夫,讓她慢慢放下了戒備抬起了頭。
銀簽在這鳥籠里晃啊晃的,只可惜這怪鳥不想搭理她。
太后漫不經心:“來了!”
妙瑾惶恐的收回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她跪下叩首:“奴婢叩見太后。”
金絲鳥終究是沒吃這嗟來之食,一副傲慢的態度。
太后倒極有耐心。
她優雅地將銀簽連同上面的鳥食又放回了盒子,手一抬,旁邊的宮女便接了過去。
太后徑直穿過回廊。
允秀姑姑示意她起來在后邊跟著。
這亭子,妙瑾來過,上次太后在這兒喂魚來著。
太后走入涼亭內,允秀姑姑攙扶她坐下。
“司設司里那位受傷的姑娘是你在照顧?”
“回太后的話,是奴婢在照顧婉兒。”
她又拿起桌上盤中的一塊白糕,用手掰成一塊一塊往河塘里投食。
這乏味的生活,妙瑾看著都快被磨急了性子,心里只想犯怒:“真是無趣的很!難怪古人生活質量上不去,多半閑的!”
終于,她手上的那塊糕點算是玩完兒了。
她這才轉身瞧了一眼。
“長的模樣倒還惹人愛,不知這伺候人的活兒可還機靈!”
“奴婢拿婉兒當妹妹疼,自然是上心的。”
她冷笑一聲:“妹妹?”
妙瑾嚇得心頭一顫。
太后一口茶下去:“這稱呼你可當不起!”
這太后莫非是認了?
她放下茶碗:“明日你就和那姑娘搬去鳳陽閣住下。”
鳳陽閣?那可是明朝公主所居之地,這太后雖然口上不承認婉兒是她閨女,但搬去鳳陽閣卻已表明一切。
妙瑾也無需再問。
她跪下俯首:“奴婢與婉兒謝過太后恩典!”
太后又一抬手,身邊的允秀姑姑便攙扶著她往池邊的鵝卵石小路走去。
她一揚頭,晨光熹微,春色愈濃。
鳳陽閣里不知是否也如這慈寧宮一般生機盎然。
妙瑾有些擔心,她不知道該怎么向婉兒解釋這突如其來的身份轉變。
……
一回住所,又是一陣香氣撲鼻,毫無疑問,胖二又將做好的飯菜放到了屋里。
她沒有什么食欲。
婉兒見妙瑾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有些擔心。
她微微蠕動了身子,想看的仔細些。
“小姐,您這是怎么了?”
她強顏歡笑:“沒事啊!”
她靠著婉兒坐近:“以后可不許再叫我小姐,旁人聽了,你我都會沒命的。”
婉兒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清了清嗓子:“那個……,告訴你個好事兒,明天我們就要搬走了。”
“去哪兒?”
她片刻后回道:“嗯……,上次我給太后送了壇我釀的酒,她很喜歡。”
她又頓了頓:“于是就賞了我們一所宅子,讓你暫且住進去養病。”
婉兒笑得瞇縫了眼:“那小姐就不用每天聽人使喚了。”
妙瑾也給了一個回笑,抱有一絲僥幸:“可算是騙過了她。”
這宮里終究不是人待的地方,婉兒生性單純,宮里人心可畏,她不想再讓這姑娘跳進火坑。
她想著等婉兒身體痊愈,就偷偷帶著她一起從太液池的暗道爬出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過日子。
“婉兒,你想出去嗎?”
“去哪?”
“出宮啊!”
“小姐在哪,奴婢便跟到哪兒!”
妙瑾:“……,那好!”
這小丫頭片子鐵定是黏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