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凝望著她,傾聽,微笑。
“品味不錯,懂得欣賞黑膠唱片。”
“書和音樂,是我從不將就的兩件事。讀書,紙質書更好;聽音樂,黑膠唱片是首選。因為它們有質感。”
“嗯,其余的可以將就。”
于詩言猛然發覺自己說錯話了,急忙解釋:“感情也不能將就。”
“是嗎?什么樣的感情才是不將就的感情。”何凝的聲音冷下來。
于詩言感覺到低沉地冷空氣彌漫整間房子,她心里著急,卻嘴拙地不知道如何解釋。天知道,她只是說錯了一句話。明明他介意她對顧凌的感情,明明她只是希望他開心。
“不是你想得那樣。”她只知道重復這一句話。
“顧凌準備訂婚了。”他淡淡地說,細心觀察于詩言的反應。
“是嗎?恭喜他。”于詩言努力讓自己聲音平靜并且不帶一絲感情。
“當面恭喜他,顯得更有誠意些。”何凝盯著于詩言,說:“我收到請柬了,你陪我去。”
“我?”于詩言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下周三。我讓承昊接你。”
于詩言低下頭,沒有吭氣。
于詩言在書房里待了許久。
顧凌訂婚了,那個有福氣的女子會是誰呢?這樣也好,她可以徹底斷了念想了。失去他,再也沒有什么可以得到可以失去,留下的只是那些記憶中美好的他的樣子,如天上的皎皎明月。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今夕何夕兮,得見君子。
于詩言打開書柜的門,拿出那本《己卯本手抄版脂評紅樓夢》,里面藏有顧凌寫給她的詩“山有木兮木有枝。”
顧凌,你一直知道我的心。
于詩言把書翻過來掉過去找了好幾遍。顧凌寫的那句詩不見了!
門開了,何凝走了進來。
他不是離開了嗎?他幾時回來的?
“你在找這個吧?”何凝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折疊地整整齊齊的紙,遞到于詩言面前。
于詩言心里雪洞一般。果然,何凝對她的所有事情了若指掌。
她的臉色灰白,不死心地打開紙張,“山有木兮木有枝”幾個字赫然在目。
“我在書房等你那天發現的。”何凝的聲音很平靜。
于詩言呆了一會兒,像是一道光憑空閃過,腦海里轟一聲炸開。難怪何凝堅持要一個孩子。心緒一層一層緩緩壓上來,像壓了巨石,沉重地窒息。
于詩言盯著何凝,頹然靠在了書柜上,寒意在身體里瘋長,心里很難受。她慢慢蹲下身體,把頭埋在雙膝之間,淚落如雨。
何凝坐在高背皮椅上,一言不發。
許久之后,于詩言停止哭泣,站起身來。由于蹲得時間太長,阻礙血液流通,導致腿腳發麻,她一瘸一拐的往書房外走。
“詩言。”何凝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于詩言停頓了一下,說:“嘉祐快回來了,我得準備晚飯了,你留下嗎?”
“我已經安排李承昊和小嚴兩人帶著他在外面吃了飯再回來。你想吃什么?”
“哦,我不餓,你呢?”
何凝自背后將于詩言攬入懷里,嘴唇貼近她的耳畔,聲音無力又無奈,“詩言,我也會傷心,也會難過。”
何凝將她的身體慢慢轉過來,與他面對面。她看到他雙眼通紅,臉上疲態盡顯。輕聲問:“我如何做你才會開心呢?”
何凝雙手用力,將她抱得更緊。“你,留在我身邊。”
于詩言把頭靠在他的胸口,伸手摟住他的腰。
于詩言穿著白色的紗裙,挽著何凝的手臂,出現在顧凌的訂婚宴上。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看到何凝到場,男賓客如眾星拱月圍住他,與他熱烈地攀交情,套近乎。每個見到于詩言的人都深深地看她一眼,在心底揣測,這女子是誰?能獨得何凝青眼,被他帶到公開場合。
于詩言陪在身側,不停地點頭,微笑,臉都僵了,見識了何凝的身份地位的非同一般。
顧凌父母看到陪在何凝身旁的于詩言,表情飛快地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恢復如常,笑著向何凝打招呼,“何總,難得您賞臉,大駕光臨。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海涵。”
何凝“哈哈”笑著,說:“令郎的喜事,焉能不來恭賀。”
顧父低聲對身旁的一個下屬說,“快把顧凌叫來,說何總來了。”
穿黑色西裝的男子,說聲“是”,轉身飛快走開。片刻,顧凌的聲音響起,“爸,您找我。”
顧父說:“小凌,來,見過何總。”
于詩言的脊背僵硬,控制自己想轉身的沖動。
顧凌一身白色禮服,豐神俊秀,玉樹臨風。
嘈雜的聲音忽然遠去,于詩言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顧凌。看見于詩言,顧凌一臉驚訝。
顧父說:“這位是海寧集團的何總。”
何凝微笑,對顧凌說:“詩言聽說你訂婚,要當面恭喜。”
見到顧凌的剎那,于詩言的心疼得要碎了,她面帶微笑,輕輕地說:“恭喜你,顧凌。”
顧凌惶然看著她,不說話,表情痛苦。
于詩言扭頭看著何凝,低低地說:“我有點累,想歇歇。”
何凝拍拍她的手,說:“累了?”
顧父忙說,“這里備有休息室,請于小姐小憩片刻。”
何凝說:“也好。”轉身對身后的李承昊說,“送詩言去休息室。”
李承昊應聲“是”。于詩言向顧父,顧母表示歉意后,轉身離開。
顧凌身不由己地想跟過去,被顧母使勁拽住,向何凝陪笑說,“何總,犬子被嬌縱壞了,有時會不懂事,請何總大人大量,不要跟晚輩計較。”
何凝微笑著說:“言重了。令郎后生可畏,青出于藍勝于藍。”
顧凌冷冷地“哼”了一聲。
顧父責備他,“小凌,不得無禮。”
何凝露出鷹隼般地目光,看著顧父,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管好你的兒子,遠離于詩言。”
說完,拿出手機,撥打電話,“承昊,帶詩言過來。”
過了一會兒,于詩言來到何凝身旁。
何凝溫柔地問,“好點了嗎?”
于詩言點點頭。
接下來的流程,于詩言完全不在狀態。
見到顧凌未婚妻時,于詩言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

云箋小字
我手寫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