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何凝不再打壓,顧家生意很快恢復了正軌,顧凌休完剩余的年假照常上班。一切恢復正常,一切又像從沒有發生過。
顧凌開始對工作前途非常用心,抱著不恥下問的態度學習一切知識,包括人情交往,世事洞明。
顧父、顧母甚是寬慰。顧士衡私下對妻子說:“小凌終于懂事了。居然對我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亦文章’。”
顧母嗔怪他,“兒子懂事不好嗎?這幾年,你不是總嚷嚷精力不濟了。”
“對,對,對,好,好,好。”顧士衡附和。
從江南回來后,何凝立即把于詩言送進醫院,檢查摔傷是否嚴重。醫生建議住院徹底檢查,預防內出血的發生。
躺在病床上,于詩言倦極累極,渾身無力,閉上眼睛。
想起了一段文字——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兒在叫。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夢里花落知多少。
她與顧凌終究變成了物是人非。
“夢里花落知多少。”于詩言輕聲念著這幾個字,笑了又哭了。
于詩言躺在床上讀《紅樓夢》,正看到:寶玉被薛蟠以賈政為借口叫去吃酒聽唱至晚方回。黛玉記掛寶玉被賈政叫去,心中替他擔憂。晚飯后,聽說寶玉回來了,找他問究竟,去見寶釵走進寶玉院內,黛玉敲門被晴雯攔在了院外。
……晴雯偏生還沒聽出來,便使性子說道:“賃你是誰,二爺吩咐的,一概不許放人進來呢!”
林黛玉聽了,不覺氣怔在外,待要高聲問他,斗起氣來……
何凝說:“怎么又躺在床上看書?習慣不好。”
于詩言笑了笑,把書合起放在枕邊,問:“何總,忙完了?”
“嗯。你把房門鑰匙給我,明天輸完液就出院,我讓李承昊幫你收拾一下,你就不用再打掃衛生了。
于詩言找出鑰匙遞給他,何凝接過,裝進口袋里。
“詩言……”
何凝突然喊了一聲,聲音溫溫的,感覺上很舒服。
于詩言轉過頭,看向他,他站在她的右側方,看著他清雋的面容,于詩言在心底贊嘆他的外形,這樣好看的男人。
醒悟過來又責備自己,于詩言,你腦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詩言,我也知道,你現在沒有做好準備接受我,你有心結,有顧慮,有擔心,甚至有不確定。沒關系,我可以等,我唯一的希望僅是:詩言,別再躲我,避我,怕我……在感情面前,我也不是那么的強大,因為你的怕,會讓我覺得,很受挫!”
于詩言說不出話,內心里騰起一股小小的暖,繼而又自心中涌起一陣辛酸。覺得命運真可笑。
何凝這是在表白啊。算是,第二次表白了。
他這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兩次要求她不要推開他,試著接受他。
半生歲月,于詩言遇見過很多的人,也遇見過很多的事情,這些人和事,既讓她的生命豐富起來,也讓她聽到了許多真的謊言和假的關心。
“何總,我……”
“不用說。”何凝打斷于詩言的話,盯著她的眼睛,說,“詩言,我都懂。”
何凝向于詩言伸出手,她走過去,用手攬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胸口,輕輕地說,“謝謝你!”何凝用手輕拍她的背。
何凝說他懂,或許是懂,懂她的無措和彷徨,懂他的隱忍與無奈。
半晌,何凝說:“詩言,我還有事,該走了,再忍耐今天一晚,明天回家。”
于詩言抬起頭看他,點點頭,說了一聲,“何總,再見。”
“再見。”
于詩言不再說什么,低著頭送他到病房門口,何凝打開門,叫:“詩言。”
于詩言怔了一下,看向他,眼神里面有些不解。
何凝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眉眼潑墨一般更加幽深,以及明亮,他說:“晚安。”
于詩言抿抿唇,說,“晚安,何總。”
他把雙手從褲子口袋里抽出來,展開雙臂,說:“讓我抱抱你。
于詩言依言走過去,伏在他的懷中,他擁她在懷,雙臂用力,箍的她有些疼,他在耳邊輕輕地說,“乖啦,記住你是我何凝的女人,只是我的。”
于詩言沒有吭氣。
片刻,他放開她,轉身離開。
這一晚,于詩言睡的不好。
她伸手拉住被子蓋住頭,告訴自己,睡覺睡覺,別多想。
……
這個夜晚,這個城市的許多地方都藏著心事。
有的昭然若揭,有的不為人知。
下午,輸完第二部液體后,李承昊也辦理好了出院手續。退掉被褥等用品后,于詩言與李承昊一前一后往停車場走去。路上,于詩言故意放慢腳步,一步一挪地走著。
下臺階時,不知道是心不在焉,還是太過疲倦,膝蓋忽然感覺到沒有力氣,跪了下來。還沒出丑,身后立即有人把她扶起來。于詩言掙扎著回首,不是顧凌,他沒有出現,她抓著陌生人的手臂,深深的失落。
“你沒有事吧。”
“沒有事,謝謝你。”
走到車邊,李承昊打開車后座的門,于詩言彎腰坐進車內的時候,再轉了一次頭,沒有,沒有顧凌,于詩言在心底嘆氣。
李承昊發動車子,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仍然沒有看見顧凌的車和他的身影。
她又在期待什么呢?
即使顧凌出現,能夠改變現實嗎?即使一切回到原點,她與顧凌仍然是不可能有未來的兩個個體。
于詩言,你還要多久才能醒?
有些事錯過了,未必就是遺憾,也有可能是圓滿。
試試接受何凝吧,至少看在他給你的妥帖的安全感的份上。
珍惜你所有,于詩言。
于詩言只是希望有個人好好愛她,她的要求一直只有這一個。

云箋小字
我手寫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