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與被人愛應是世上最美的事情。與應瑒的分手,讓于詩言覺得自己既沒有愛人的能力,也沒有留住愛人的能力,這種感覺讓她覺得沮喪和無能為力。因此,對于談戀愛這件事,于詩言現在并不希冀。
對人或對事,時時讓她覺得力不從心。所以,在待人接物這件事情上,于詩言表現得很淡漠。這份淡漠,導致人們在背后議論說,于詩言冷得像冰。當劉倩把這個評價告訴于詩言時,她只是一笑置之,不予理會。
說什么呢?關心愛護你的人,不用你解釋,他自己就會想方設法探知你的想法,與為何如此做的原因。對無關重要的人,對無關重要的事有點兒誤會,有什么關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與當事人的生活毫無影響,何勞解釋。因此,所有的解釋都是多余。
于詩言認為自己也是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人。比如上班,雖然從不遲到,但是總是掐著點這個事實,在旁人眼中,感覺仿佛她對工作沒有太大的熱情和動力;又比如應瑒離開她有多久了?她也從來沒有仔細計算過。
于詩言輕易不愿去回想往事,尤其是關于應?的一切。
她害怕用心去翻開每一件往事,那些往事會讓她痛不可當。她怕疼,所以她學著忘記。可是那個陽光耀目的夏日午后,站在樹枝光影斑駁里的應瑒住在了她的腦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她與應?是同班同學。最初吸引于詩言的是應瑒永遠比同年齡男生更干凈整潔的衣著,后來又發現他的臉上開朗的笑容,那笑容像春日暖陽,溫暖的讓人依戀。
在應?面前,于詩言是自卑的,卑微的愛著他,目光永遠追隨著他的身影。他對于詩言總是忽遠忽近,讓她琢磨不透,渴望又懷疑。
往事如夢。
愛是最大寄望難免只得失望。于詩言清楚自己遺失了她最珍視的東西——愛與被愛的能力。
獨自在林市生活的歲月教會了于詩言,和于嘉祐的生活才是現實,才是值得她用心的。父親說的對,喜歡不能當飯吃。
于嘉祐從來沒有問過于詩言“爸爸媽媽為何離婚”?或是“爸爸媽媽為何不要我”諸如此類的問題。于詩言也沒有想到如何向于嘉祐解釋,他為什么會突然離開熟悉的新明市,來到陌生的林市。她不知道怎么開口說,才會讓于嘉祐沒有壓力和負擔的接受。
于嘉祐不上學的日子,于詩言都會把他一個人鎖在家里。于詩言沒有帶于嘉祐到過她的工作單位。
偶爾看到同事領著自己的孩子來上班,于詩言就會想起被她鎖在家里的于嘉祐。甚至在他生病時她都不敢請假在家陪他,只留他一個人在家。
幸好,于嘉祐從來沒有對于詩言表示過希望她陪他的想法。只是每次于詩言下班打開門鎖的瞬間,他會開心地蹦到于詩言面前,雀躍著說,“姑姑回來了,嘉祐餓了。”
于詩言愛工作勝過愛于嘉祐。
于嘉祐的乖巧和懂事,常常讓于詩言心疼。有時她寧可于嘉祐像別的小朋友一樣,偶爾任性或者無理取鬧。但是他從來沒有,他一直都讓于詩言很省心。
這幾天,于嘉祐感冒發燒了,于詩言如以前很多次一樣,把他獨自鎖在家里。
心里掛念于嘉祐,于詩言提前半個小時下班。
回到家,于嘉祐穿著藍色的家居服,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看見于詩言,叫一聲“姑姑“,又沉浸在劇情里了。
“嘉祐,姑姑給你晾的水喝完了嗎?”
“喝完了。”
“餓了吧,姑姑給你做飯。”
“姑姑,我想喝大米粥。”
“好的。我們嘉祐負責看動畫片,姑姑負責熬大米粥。”
半個小時后,于詩言和于嘉祐分別占據餐桌的一邊開始吃晚飯。
于詩言是一名對飲食極不用心的女子,一直都是以簡單的飲食為首選。于嘉祐跟她生活以后,漸漸地養成了清淡而簡單的飲食習慣。
于詩言偶爾也會精心地煮一餐美食。那餐美食在嘉祐眼里是“意外”,是“驚喜”。
于詩言雖然在飲食上比較隨意,可是關于于嘉祐讀書、買書這件事,她從未吝嗇過。于詩言對于嘉祐讀書抱著“開卷有益”的態度,即使他只是看一本漫畫書也是好的,至少可以讓自己獲得快樂。
于詩言一直認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當身邊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叫她才女時,她會驕傲地揚起頭,露出開心的笑容,心中的不自信,也因著“才女”二字暫時退至幕后。
與應?分手后,于詩言更是在“滿腹詩書”這條路上發足狂奔,她希望終有一天,會有一名男子愛上她豐盈的靈魂。
手機響起,是單位的周阿姨提醒于詩言,第二天下午相親的事情。周阿姨是個熱心腸的人,了解了于詩言的情況之后,便開始給于詩言介紹男朋友。
于詩言知道,周阿姨希望她能有一個家,畢竟父母雙亡,哥哥又不能依靠。
上次,是一名做生意的大老板。
周阿姨說:“李老板雖然離婚,有一個女兒,但是人不錯,而且有錢”。于詩言匆匆見了一面,連對方的長相都沒有記住。
一天中午,李老板特意去單位找她,她剛好有事外出。
在一樓大廳里見一名一身名牌的男子沖她笑,她禮貌地點頭微笑,然后施施然從對方身邊走了出去。
下午上班,周阿姨對她說起這件事,她才知道那個戴著大金表的有錢人是自己的“男朋友”。事后,于詩言壓根沒想起給對方解釋原因,結果自然不了了之。
這一次是一個“富二代”。于詩言想想就頭疼,怎么推掉這個顧大少呢?
又想起應瑒。
一襲白衫的他在陽光下笑著,恣肆又溫暖。可惜他的笑容并不屬于于詩言。
炎熱的季節,灼人的陽光,于詩言整個人卻因為應瑒毫無溫度,甚至帶著厭煩的話語而冷到發抖,她抱著雙臂,眼睛盯著腳上的帆布鞋,瑟縮著身子,自卑像海一樣把她淹沒。
十七歲的于詩言沒有女孩子的花裙子可以飛揚起青春,飛揚起季節。
十七歲的于詩言有的只是白襯衫,牛仔褲和因穿著時間太久,邊緣已經裂開小縫,洗得泛白的帆布鞋。
十七歲的于詩言沒有時間去逛商場,與女同學結伴游玩,有的只是做不完的家務和家中一書柜的書。
……
七年了,應?說的每一個字,就像刻在了于詩言的心上一樣,在于詩言渴望愛情時提醒自己,永遠別癡人說夢。
教訓太深刻。
在愛一個人的時候我們都卑微得可憐,只要肯給一點點施舍,我們就覺得幸福。可是耗盡自尊,通常得到的最多的卻只是傷害。
人性惡嗎?并不。人性只是涼薄又自私。

云箋小字
我手寫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