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又修整了一個多時辰,待都清理干凈之后,才重新出發回城。
而這一路,原先有兩人從騎馬的改乘坐馬車,較寬敞的公主坐乘坐四人,另一輛則坐二人。
甘安和雪霜并肩坐著,在她們對面是替她們看傷的孫啟小醫,而一臉擔憂的沈敏翡則坐在中間的位置,視線一直落在兩個婢女的身上。
沈柚默則一片無言地看著外邊的景色,偶爾用余光瞧著正閉眼淺寐的白郅,看著他如經修飾的劍眉,似動不動的長密睫毛,挺拔且有一定輪廓的鼻梁,微抿著的雙唇……她不禁有些發愣。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般近距離審視著白郅的容貌,雖還如少年般的模樣,但也帶著些風霜之意,穩重成熟又倜儻的姿態。
如此又盯了片刻,見他睫毛顫動的弧度增大,沈柚默連忙將視線重新放回外面而景色。
外邊的景象已經從萬里密林變成較稀疏的小樹林,偶爾還能見著遠處的一些矮山丘。
若不是怕沈敏翡出馬車后又想起方才那副場面,沈柚默定然是要拉著她過來和她一起的,也就不會有如今這種尷尬不已的場面。
不知道恰好還是上天故意安排的而一般,車轂碾過一枚石頭,馬車不禁一震,竟讓還在假寐的白郅歪了頭,十分恰好的倒在了沈柚默的肩上。
沈柚默僵硬得輕動了一下脖子,視線也勉強從窗外轉回白郅的臉上。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沈柚默發現,白郅的位置似乎變動了,可又似乎一直是在這個位置上。
因為壓在她肩膀上的人還閉著眼,不好挪動,沈柚默也只得是讓他這么靠著。可是不消片刻,沈柚默就覺得自己的肩膀已經被這顆略有些沉重的頭亞麻了。
沈柚默很是無奈,想要動動肩膀,但又不能動,最后只是無聲嘆息了一下。
可偏偏,又像是開著不舒適一般,緊閉著眼的白郅又動了動他的頭,沈柚默的肩頭才得以緩了片刻。隨后這頭挑了一個舒適的方向,重新靠了回來。
沈柚默閉上雙眼,靜待了片刻,又睜開,依舊無奈。
又一盞茶的功夫,白郅才完全睜開了雙眼,但并沒有直接坐直身,反而賴著靠了片刻。若不是沈柚默盯著他醒來,說不準都沒發現。
“咳咳……”也不知白郅要賴到何時,沈柚默便輕咳了一聲,這才驚得他坐直了身。
可沈柚默瞧著白郅的神情,似乎并沒有因為此事而感到半點異常,就好似方才靠著她睡著,又來賴了片刻才坐好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多謝郡主借肩膀一靠,我很是感激……”
沈柚默沒有想到,行為看著像沒事人,但還會出言感謝。可這卻并沒有值得感謝的地方啊,這讓她很是不解。
“快到城外了,某還是先出去,免得讓旁人挑閑話。”白郅說完這一句,便直接了當地掀開車簾走了出去,也沒有叫停馬車,而是直接飛身躍上一直跟在旁邊的馬兒身上。隨之雙腿一夾,策馬去到了前邊。
回城之后,馬車并沒有直接往家的方向駛去,而是徑直往宮城趕去,但也因是在街道行駛,速度倒也均勻,剛好能讓來往行人車馬避讓一旁,不至于貿然撞上。
順國公府內,何怡語一聽聞此消息,原本正欣喜等候女兒回家的心情頓然消絕,眼神很是銳利地看向一邊的沈方。瞪了他片刻之后,何怡語終是一甩手,轉身往內院走去。
“備車,去宮城,接郡主姑娘回家!”
宮城之內,停靠著四輛略有些殘舊的馬車,而馬車之中的人,也陸續落了地。
沈柚默仰頭望視了一番宮城,以及那高聳的宮墻,心中不免有些沉悶起來,這還是往生來的第一回。
空殿看人入,深宮羨鳥飛。莫名的,沈柚默心中倒是想起了這么一句詩,哀怨又無奈。
許是近些年過得實在是太過舒心愜意,又很是自由了些。沈柚默在心中如此想到。
而一行人剛進城之時,便開始有人在等候著了,直至馬車進入宮城,也算是等了有一段時辰了。
最為開心的,便是身為帝王的沈謖了,畢竟能得名士師北凌居士的教導,便是不太聰敏的人,也都能有所收獲,更別說是聰穎的四位貴姑娘了。
不過,開心歸開心,沈謖看著破舊的幾輛馬車,還是不免皺起了眉頭。
“這般是怎么了,看著回來了竟如此狼狽?”
白郅站在前頭,拱手答道,“路上遭遇了一大批刺客,其中還有多名武功高強之人,不免有些措手不及,顯得狼狽了些,但所幸姑娘們都平安無事。”
“那便好……”沈謖聽言,這才松了口氣,“不過,此事還需深查,看看究竟是何人趁機埋伏刺殺,免得日后再有此等事情發生。”
“是,臣自當盡力。”
四宮后妃看著,都為之感到悲憫及愁嘆。之中,德妃范從凝拿起團扇半遮擋著臉,滿面愁容地輕聲言道,“倒是苦了這幾個孩子,竟然在歸途半路遭此劫難,也難為了她們,不知可會留下些陰霾呢?”
話雖然這般說著,但德妃的視線一直落在經此一事,還是顯得很穩重優雅的李洛嫻身上,眼眸也不禁暗了幾分。
而察覺到旁人看她的視線,李洛嫻簡單轉眸看了看,最后落在德妃身上,并且還朝她笑了笑。
看著面前一群人真的平安無事,沈謖不禁又笑了笑,“見你們都安然無恙,便不留你們太久了,都各自回去吧,其他事便明日再做打算。”
沈柚默這時才明白了過來,原來驅馬車前來宮城,是因有事要言,但如今她們這副模樣,倒也不大方便言說了。
無聲地搖了搖頭,沈柚默與沈敏翡道別后,便準備帶著雪霜回去了。
可還不等她去到馬車旁,來接人的馬車也就到了。而看著馬車的樣式,沈柚默心頭不免一顫,登時便不敢再往自己乘坐的那輛馬車走去了。就連其他人,也都沒有往那些早已停靠的破舊馬車走去,都在等候著自家人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