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第一件事，便是讓八位姑娘都能好好認識一番，也免得入學堂多月，你們連對方身份都不清不楚，認識于你同在一處的人，便是首要第一件事。”
早上巳時剛至，在學堂內夫子座前半丈外，九位姑娘依床榻位由右往左、由外往內，依次并排站列著，每一個人都站的很得體。
北凌居士則站在夫子座側邊，手拿著七寸戒尺，眉眼慈祥但氣勢嚴直，給人一種似有若無的壓迫感。
“你們九位姑娘當中，有五位是來自帝都度英城，還有四位則分別來自咱們北熾國的四座較為繁盛的城。”
隨后，北凌居士便一個個按著瞬許點了一下名，被點到名字的都往前站了一步，簡單說了自己的名字與年歲，以及所來之處與家父后，便站了回去。一個接一個，很是有序，雖然簡潔卻也讓別人能認識她們。
在她們介紹自己的同時，沈柚默也跟著一個個打量著。
南州藍秋容，年歲十三，父為南州知縣，乃家中嫡女。在氣質上顯得很清雅及富有才氣，而身高上倒是比沈柚默高上了一個頭，模樣也是生的娟秀，雖然還未長開，但也能由此看出之后的生長趨勢。
西茗城張雙珠，年歲十四，其父是一城的護城軍統將，或是家族血脈的緣故，她的氣勢上較比她們其他人還要英氣些，就連眼眸都隱隱帶著武勇及果敢，模樣上雖然不及藍秋容好些，但也沒差幾分。
洛景城楊落吟年歲十三，家中是此城中最有名也是最大的富商，就連稅供都是繳的最多的那個，雖為商人但不貪圖當前的蠅頭小利，也是個穩扎穩打的商賈行派。楊落吟面上也是極為清淡素雅的，而她身上散發的詩書氣質也是真真切切的，加之極好的面相和容貌底子，城中的人見了或許都會不禁為此乍舌，感嘆之后必定是極為姣好的美人。
在沈柚默的印象中，此前的幾回人生，也確實有隱約聽聞過，洛景城有一麗人，然后恰好被鄰國的一名世子看上，想將之娶回去，不過好似沒成。至于再后來如何，沈柚默便不知曉了，因為她活不到那個后來。
而最后一位，明福城唐和慈，年歲十二，與她同齡。其父是當今圣上親自委派過去的通判，她還未出世前，這唐家便已經駐在了明福城，也多虧了唐通判，明福城如今才能擔得這一福字。不過，為此這唐通判家，也可謂是好生多彩，家中子女也是較為多的。
待她們介紹了自己后，沈柚默與剩余的四位皆來自度英城的姑娘也跟著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只不過沒有說來自何處。而且，沈柚默及沈敏翡，即便不用自己介紹，其他人也大體是識得的，因為都早有耳聞。
“既然都在老身的學堂內，便用不著這尋常的身份階位了，九位姑娘便以年歲互稱姐妹，便是同歲的，也需以月份相較長少，但若是親近便不用拘泥于此。最為重要的一點，在學中不許以自己的身份欺壓他人，亦不可借機拿他人身份尋釁。若是出現了，人自然是不會趕走的，但老身也并非枉活這近半百年，自是有各種辦法懲戒。不過，也不用忙著構陷誣害，老身定是會查明原由才有所懲戒，不會放過一人，更不會無端冤了一人。還希望九位姑娘能謹記于心。”
言罷，北凌居士轉身捏起桌上的紫砂盅蓋，里面有一盞茶正熱乎的冒著熱氣。
待品飲了一口潤喉后，北凌居士便作勢坐在了鋪著暖絨坐墊的座椅上，一邊飲茶一邊看著還在站著的九位姑娘。
又再一口茶，北凌居士才放下茶碗繼續說道，“白絳姑娘，你年歲最長，也參與掌管過家中瑣事，便多多替著管著些這幾名小姑娘。”
白絳一聽便瞪大了雙眸，她下意識是想拒絕的，可看著北凌居士毅然的眼神，她忍下了，點頭應下。
“你便當這是一種鍛煉吧，總歸是無害的，老身也相信九位姑娘能和睦相處。”
這一日下來，雖然看著輕松，但同時也是疲倦的，只因這并不是單單的講學，同時也在鍛煉著她們的體態禮儀，若是之中有人有半分穩不住了，北凌居士便會直接停下教導，直直地盯著那個人。沈柚默便是被盯了好幾回，甚至還被北凌居士直接用戒尺指出她儀態不端的位置，一天下來，那可不謂不腰酸背痛啊。
“姑娘，你可當真是受罪了。”雪霜平日里雖愛與沈柚默拌嘴，但畢竟是自家姑娘，見她這般受累，怎么可能不心疼，她今日都站在外邊看著，看著姑娘如此受罪勞累，心疼的不停墊腳往里看，就連旁的事都來不及顧及了。
沈柚默輕聲倒吸了口氣后，便緩聲言道，“我是來求教學習的，又非是來享受的，自是會累些，更況且才第一日，平日里沒受過，自是會不適，待久了便能習慣了，也不是什么艱難的活兒。”
自家姑娘都這般說了，雪霜也自是不能再說些什么，就只是默聲不語地給沈柚默捏肩松筋，免得明日過于酸痛。
相對于沈柚默的不適應，去吃過了晚膳才回來的李洛嫻就顯得比較自在些，整日下來，就只單獨她沒怎么被盯視過，想來是平日里習慣了的。
如此一對比，沈柚默這才心有感嘆，自己平日里算是格外受到照顧了的，就連坐姿都不曾有人來指點過。
不過，李洛嫻接下來的話倒是不怎么讓沈柚默舒心了。
“默兒妹妹怎的不去食齋用晚膳呢？掌勺婆子說這食齋只開半個時辰，雖說時辰還足，但只怕此時只怕是早已沒了飯菜罷。”
沈柚默聽完這番話，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有雪霜捏肩時傳來的那種酸痛感引來的疼痛神情。
李洛嫻倒是一副很擔憂的模樣，但眼底也閃過了一絲嘲弄。可看著沈柚默如此淡定的神情，李洛嫻心中多少生了些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