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佑兀自站了一會兒,悄聲離開。
雖然方才一直在笑,可他總覺得,今日江念情好似有什么心事。美人蹙額,果真好看!梁佑再次感嘆。江念情與謝寧心沒喝多久,眼見江念情眼角發紅,隱隱有一絲醉意,謝寧心心呼不妙,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江念情喝醉,想來這段時間對江念情的打擊頗深,連她不喝醉的原則都打破了。
“寧心,我是不是做錯了?”江念情口齒不清地詢問,她慢慢地放下酒杯,一直以來良好地克制力阻止她繼續喝下去,“我為了素昧平生的人,害了自己的外祖家,是不是做錯了?”
“我可不覺得你做錯了!在我心里,你做什么都是對的!”謝寧心搶過江念情面前的酒杯,喚小二將酒壺都撤下去,防止江念情又忍不住喝了起來。
“我把自己的處境,弄得連家都不敢回。”江念情低下頭,強行忍住眼中的淚水。她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哭,好像會展示出自己懦弱的一面。這一面她不想告訴別人。
謝寧心也知曉一部分她家中的事情,雖然站在朋友的角度她十分贊同眼下江念情所做的一切,可謝寧心轉念一想,萬一是自己呢?
萬一有一天自己做了什么觸到江念情底線的事情,她是不是也會一如今天,毫不念舊情。
謝寧心一向明媚的臉龐也染上了一絲疑惑與淡淡的憂愁。
“念情,或許有兩全的辦法?只是我們暫時沒有想到?”
“也許真的是我思慮不周,我單知道胡貴妃的做法有違人倫,卻忘記那胡家也是生育我娘的家庭。”
兩人又聊了幾句,謝寧心見江念情昏昏欲睡,便連忙叫了馬車送她回江府,親自交到嘉兒的手中。
“你家小姐今晚說的一切,都不要放在心上。她喝醉了酒。”謝寧心難道囑咐道。
嘉兒連聲稱是,扶著自家小姐回到屋中。她先去小廚房煮了一晚醒酒湯,端去喂給江念情,奈何江念情似乎鬧起了小脾氣,就是不愿意喝下去。
“小姐別鬧了,喝下去您明早會舒服一些。”嘉兒耐心地勸道。她倒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小姐這般撒嬌胡鬧的模樣,也是第一次見江念情喝醉酒回家。
嘉兒心中微微舒氣,還好沒教老爺夫人發現了。
第二日醒來,死活不喝醒酒湯的江念情感覺自己的腦子仿佛炸裂開,頭昏腦熱的就像是發燒。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有發熱。
嘉兒推門進來,正準備喚小姐起床,發現江念情居然憑借良好的生物鐘自己醒來了。“小姐,你醒啦,快來喝了這碗蜂蜜水。”
“為何我如此難受?”江念情接過蜂蜜水。
“昨晚,小姐死活都不喝醒酒湯,奴婢沒辦法,只好伺候小姐入睡了。”
透過嘉兒的表情,江念情發覺,應該是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否則嘉兒怎么一臉憋笑的模樣。
“小姐快些起身吧,快到上太學的時間了。”
一上午的太學生活結束后,謝寧心邀請江念情一同出游,但江念情表示今天身體不適,婉拒了。謝寧心當然也看出江念情今天的狀態不太好,便放過了她,自己也乖乖地回府去了。
江念情又跑去書局,熟練地上了二樓,找到了歷屆案子處理的卷宗集合,名為《集卷》。乍一看這個題目,誰能想到里面居然記錄的全是案情。江念情心滿意足地捧著書離開,順便算了算手里的銀兩。
她每個月的份例并不算多,畢竟尚書也不是多么富裕的官位,江家的底蘊也不夠深厚。江念情作為江家的嫡長女,份例已經算比較多的了,但這幾日的奔波后,居然也開始捉襟見肘。
她心想:是時候發展副業了。不然,手中的銀兩已經無法支撐她的生活了。
回到江府后,江念情走向自己的房間。
這幾日爹娘的氣也逐漸消了些,可江念情自己目前無法轉過神來。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幾具死尸仿佛都在注視著她。
江念情上一生雖淡泊明志,卻也是經歷過宅斗的。可如此慘重的人員去世,并且一個個地被發現,她也是第一次經歷。
讀了一下午的書,心中仍舊無法平靜。江念情看向天上的圓月,微微嘆氣。
她換上了適合晚間出行的男裝,梳起長發,更顯得英姿颯爽。江念情走在熱鬧的街道上,京城的夜晚也不乏好看,街道上的小商小販依舊很多,吆喝聲不斷。
江念情走到賣荷花燈的小攤前,買了一盞荷花燈。
“給我也來一盞,有勞了。”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
“河間王?”江念情驚訝道,卻也沒有忘記禮數,準備行禮。
“不必多禮。你我都掩著身份,如此倒是見外了。”謝玉衡一手扶起江念情,溫熱的手掌透過江念情的衣裳,使得江念情被暖得渾身顫抖。
她忽然想到那幾晚在祠堂的時候,若能有一雙手這樣溫暖她……江念情搖搖頭,將這個荒唐的想法拋出腦外。
“河間王怎地也來買荷花燈?”
“和你一般。”謝玉衡溫柔地笑著,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不停地融化她。“聽寧心說,你近幾日心情郁悶不堪。我早已從太學畢業,這幾日也不好直接進江府尋你,只好等待你出門。”
原來是專程來安慰自己的,江念情的一只手握緊了荷花燈。
“靈玥郡主沒有一起來嗎?”江念情忽然問。
“為何要這樣問?”謝玉衡聽見江念情忽然提到謝寧心,覺得很突然。
“沒什么,河間王可要與我一同放荷花燈?”
“自然。”
江念情點點頭,帶領謝玉衡到達自己之前很喜歡的河道旁。這是京城里唯一一處河道,每年乞巧節的時候總是被占滿。來來往往地信男善女手中捧著花燈,想借用河流來寄托自己美好的期盼。
“今日人倒是不算多。”
“河間王也曾來過這里?”江念情更吃驚了,她想象不到什么樣的情境下,堂堂河間王會來這里放花燈。
“以前時常來,這里的春夏秋冬,我都曾見過。也曾看到這里發生的愛恨情仇,卻只我獨身一人,無人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