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這一餐太過尷尬，霍夫人和霍嶼深吃完飯后就提出要離開葉家。

　　“你不是說好要看看我養的花嗎？這么快就走了？”

　　霍夫人笑著搖搖頭：“嶼深這孩子說是公司臨時有事，我家老霍也是，突然出差回來說想我想得不行，讓我趕緊回去，我這也是沒辦法。”

　　葉夫人象征性挽留了幾句，實在挽留不下來，就松口了。

　　沈清顏跟著葉夫人送霍夫人和霍嶼深離開，車子開啟前，隔著車窗，霍嶼深看了沈清顏一眼。

　　這一眼，讓沈清顏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你發什么呆？”客人送走了，葉夫人沒有必要偽裝了，她保養得宜的面容立即拉了下來，聲音尖銳得幾乎要穿沈清顏的耳膜，“沈清顏，你嫁進葉家，不是來享福的，你是來贖罪的！”

　　“你是連你養父母都不要的孤兒，你欠了經年多少，你心里有數，今天讓經年一個人過來老宅，你還要不要臉了？！”

　　葉夫人沒有動手打人，可她每一句給沈清顏的凌辱，絲毫不比打人輕多少。

　　沈清顏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往日習慣的道歉的話今日卻說不出口了，她突然不想說出口了。

　　葉夫人恨沈清顏恨得緊，但在已經罵得很難聽的情況下，沈清顏還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讓葉夫人止不住咒罵了沈清顏幾聲，憋著氣回了老宅。

　　沈清顏看著葉夫人離去的背影，遲遲沒有追上去。

　　——你是來贖罪的，不是來享福的。

　　——你是連你養父母都不要的孤兒。

　　——你欠了經年多少，你心里有數。

　　三句話，把沈清顏苦苦藏起來的痛苦，拉出來，反復鞭笞，不留余地。

　　她有罪。

　　她欠葉經年。

　　她被所有人嫌棄。

　　就連“養父母”，都不要她。

　　沈清顏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笑了好久好久才停下來。

　　曾經的沈清顏，愛笑，因為性格開朗樂觀。

　　如今的沈清顏，也愛笑，因為只有笑的時候，眼淚不會奪眶而出。即使奪眶而出了，別人也只會注意你的笑聲，而不是你的眼淚。

　　沈清顏回到老宅，已經是十幾分鐘以后了。

　　她走進老宅的門口的時候，遇上了一臉執拗推著輪椅準備離開的葉經年，還有他身后苦苦哀求他的葉夫人。

　　“媽知道你討厭她，恨她，但是你不要任性好不好，和她一起回去，路上有個人照顧你，媽才放心。”

　　“林司機會照顧我。”葉經年看到沈清顏時，狠狠撇開了頭，加快了推輪椅的動作。

　　葉夫人想拉葉經年，又怕傷著他：“是媽不對，媽不該在你面前提相思……你不讓她跟你回去，那讓媽跟你回行不行？”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你是死人嗎？你不會勸人嗎？勸不住經年，你今天自己滾回去！”

　　葉夫人著急之下貴婦的禮儀全扔了開，宛如一個市井潑婦罵罵咧咧，沈清顏眼眸無措地閃爍著，她剛邁開腳步，葉經年的一句話，讓她滯在原地。

　　“我就是自己手推輪椅推回去，也不會和她同輛車！”

　　“媽，能讓我靜一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