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我剛巧知道是誰?!?p> 這句話的語氣雖然平淡,但心鑒聽了,整個人都不禁抖了一下。
他掩飾般地冷笑道:“你倒說說看!”
李尋歡道:“梅花盜?!?p>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的眾人都吃了一驚。
“梅花盜?”百曉生不可思議地道,“梅花盜不是男人么?”
“各位有誰真的見過梅花盜么?”
眾人一時都有些愣神。
“可是,梅花盜所做之事……”百曉生爭辯道,“女人怎么可能做那些事!”
李尋歡又笑了笑。
“梅花盜不一定是一個人,也可以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你為何會這么說?”
“首先,”李尋歡沉著地道,“梅花盜三十年前就出現過,如今江湖上的梅花盜,卻和之前的作案方法完全相同。一個人時隔這么久,總不可能一點變化都沒有,所以現在的梅花盜,說不定是之前那個的后代,或者傳人,又或者,只是模仿梅花盜犯案罷了?!?p> “那你又怎么知道現在的梅花盜一定是個女人?”
“這……”李尋歡呵呵一笑,“這就是我的推測了。只因我想不出,以心鑒大師這樣的武功,和這樣的江湖地位,有什么能讓一個男人脅迫的?!?p> “你!”心鑒皺眉道,“你還是沒有證據,卻一口咬定是我?”
“證據……或許也會找到的?!崩顚g緩緩地道,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等待著什么,“我既然能猜到梅花盜是誰,那么只需要找到她,不愁她不會把事實全盤托出?!?p> “哦?那你就去找??!”
心鑒的表情仿佛在說,我不相信你會找得到。
李尋歡暗暗點了點頭。他雖然確實猜到了真正的梅花盜是誰,但她現在恐怕也得到風聲,躲了起來,想要找到總要費上一番手腳。
況且,當真找到她,只怕會傷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心——一個李尋歡并不想傷害的人。
“除去找到梅花盜對質,我還有別的證據?!崩顚g有些無奈地道。他自己也知道這不是決定性的證據,但如果心鑒不能很好地解釋,他的所做所為就無法令人信任了。
李尋歡知道,現在并不是“證明”誰是盜書者的時候,而是“說服”心湖、以及少林寺所有人的時候。
“心鑒大師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么要在阿飛的藥中動手腳呢?”
除去已經知情的心樹和心眉外,眾人的驚訝更甚。
心湖道:“阿彌陀佛!那位阿飛少年,自上山來便已生病,七師弟倒是日日操心,診病開藥,都有弟子隨侍,他如何能動手腳?”
心鑒也合什道:“住持師兄明鑒!”
李尋歡搖頭道:“敢問大師,寺中通曉醫理者,除了心鑒大師還有誰?”
心湖道:“論醫術自然七師弟為首,二師弟的弟子一塵和一霖也略知一二,所以派他們二人去幫忙?!?p> “也就是說,沒有人比心鑒的醫術更高了,”李尋歡道,“那別人又怎能看出他有沒有做手腳呢?”
“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看出我做過手腳了?”
李尋歡一笑,轉向心湖道:“這是我表妹林姑娘探視過阿飛之后,對我說的。她得了昔日王憐花的醫道傳承,想必不會說錯?!?p> 心湖神色一動,道:“哦?這么說……”
心鑒搶著道:“就算是有一味兩味藥稍有混淆,也沒有這般血口噴人的道理。王憐花是不世出的奇人,所知所見均勝我百倍,即便他知道什么藥的微妙差別,怎見得我就該知道?”
李尋歡一時竟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等著他把話說完,然后才看了心湖一眼。
心湖奇道:“七師弟,你說的是什么藥?”
心鑒道:“就是南……”剛剛說了一個字,突然張口結舌,額頭慢慢地滲出冷汗來。
李尋歡終于舒了口氣,和心樹、心眉相視一笑,道:“我們正在等你親口說出來?!?p> 心鑒啞著嗓子道:“你……你故意……”
李尋歡道:“是的,我故意讓你說出‘南五味子’這味藥,否則的話,我還真沒有任何證據?!?p> 心湖道:“南五味子又怎么了?我只聽說過五味子?!?p> 李尋歡點頭道:“的確,若是常人,也只會提五味子這個名字?!?p> 當下把黛玉所說的,南北五味子的差異講了一遍,又說了阿飛至今昏迷不醒的原因。在場眾人聽得面面相覷。
“我在提到藥中動過手腳的時候,尋常人只會覺得,是有人在藥中暗暗下毒,再不然,就是故意開錯藥方,用相克之藥來加重阿飛的病情?!崩顚g逼視著心鑒道,“但你一開口,就說是‘藥物混淆’,又說到‘用藥的微妙差別’,豈不是不打自招?”
心湖終于再無懷疑,望著心鑒嘆了口氣道:“七師弟,我總想不到你……你竟然墮落至此!”
“師……住持師兄……我……”心鑒渾身發抖地退后兩步,卻見身后幾位師兄弟也逼了上來,堵住了門口,一時間萬念俱灰,突然撲上前去,伸手叫道,“救我!先生救我!”
“你!”百曉生吃了一驚,眼看著他對著自己直沖過來,連忙揮袖道,“你瘋了,瘋了!這與我有什么關系!”
然而以心湖為首的諸人,十幾道懷疑的目光已落在他臉上。
心鑒叫道:“你……你我都是聽了她的話……你說過,可以找李尋歡來背這個黑鍋,我才放心去做的……那些秘笈,你也在她那里看過了不是么?……你總要拉我一把……只有我什么也沒得到,什么也沒得到……”
叫到最后,聲音嘶啞,整個人撲倒在地上,不住地哀嚎。
心湖望著百曉生道:“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號,似乎在宣布,兩人的友情已到此為止。
百曉生武功不弱,但在少林七位首座之六的環伺之下,哪敢輕舉妄動!耳邊只聽著心鑒崩潰的叫聲,終于也長長地嘆了口氣,渾身的力道都懈了。
“阿彌陀佛!”心湖又宣了一聲,跟著示意周圍人將心鑒和百曉生拿下,自己則轉身向李尋歡恭敬一禮,“多謝李檀越仗義相助,為本寺除卻心腹大患。此恩此德,容圖后報?!?p> 李尋歡連忙還禮笑道:“大師客氣了?!?p> 心湖又道:“那位阿飛少年……”
李尋歡道:“多承心眉、心樹二位大師相助,調開了心鑒,現在我表妹和游少莊主都在他身邊照料,想必無礙?!?p> 心湖便笑道:“我就說那么精靈古怪的小姑娘怎么不見了!這次能揭出真相,還真多虧了她!”
……
阿飛的病癥,因被心鑒用藥拖得日久,雖然經黛玉重新開藥調養,總是又過了十來天,這才有了起色。
但這少年是個倔強的性子,聽聞自己被當作人質,要挾李尋歡查清梅花盜一案,剛能下地行動,便吵著要走。李尋歡等人都拗不過他,便辭別心湖、心眉、心樹等人,啟程下山。
游龍生是最想得開的一個,又因黛玉乘了小轎在旁,興奮得口中不停,一個勁找話說。因向李尋歡道:“我先前也是不知,你這人脾氣真好,那些和尚們,尤其是心眉,擺明了一開始就拿你當苦力,難為你竟不生氣!”
李尋歡微微一笑,道:“我傷過他記名弟子,他小小報復我一下,也算扯平了。”
游龍生道:“什么出家人,這般記仇!簡直是討債鬼!你說他們會如何處治心鑒和百曉生?還有那梅花盜,到底是什么人?”
阿飛一直默默聽著他們說話,此時忽然一怔,道:“梅花盜……已被我殺了?!?p> 游龍生道:“你殺的那人,當真是梅花盜?”
阿飛道:“你不相信,那就算了?!?p> 游龍生看著他,忽然笑了笑,道:“我又不怕你搶我的風頭。倘若你真能證明你殺的是梅花盜,我就相信。”
這一來阿飛反而沒話說了。他仔細想了想,才發現自己沒有什么辦法來證明。
但他也沒有再爭辯,或者反駁,好像他已聽出游龍生的話中是沒有惡意的。
黛玉雖坐在轎中,但聽著外面傳來的對話,也不禁微笑起來。
她跟隨李尋歡出來的時候,心里除了一股勁頂著,其實滿是忐忑不安。誰知這一回有驚無險,總算落得個好結局,又結識了游龍生這樣爽朗的少年俠客。
就連阿飛,似乎也不是她剛見到的時候,那個執拗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阿飛了。他開始接受別人的善意,和李尋歡的友情也更深了一層。
原來表兄所置身的江湖,是這樣一個混亂兇險、卻又處處都有熱情活力的地方。那么自己先前所想的,但愿他與二姐姐重溫鴛夢,伴著一園梅花終老此生,算不算剝奪了他的精彩呢?

半枕夏涼
這段劇情終于跑完了!我不想寫這么長的啊!寬面條淚…… 說好的寫言情呢?我要寫言情??!我要寫林妹妹的傳奇人生??!誰要寫小李飛刀探案集啊?…… 都是我以前寫武俠探案留下的后遺癥 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