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骨頭血案1
見她懵懂的模樣,江媱媱暗松了口氣,如此那盜賊還算有幾分人性,轉念又問“襄陽王可知曉此事?”
天真的劉凝,微嘟著嘴委屈道:“周郎不讓我告知阿耶。”
江媱媱心頭一沉。
如若有情,合該稟告雙親,結為夫婦才是正道。哪有情愿偷偷摸摸相見,卻不許告知親人的道理,也是劉凝一慣養在深閨不諳世事,才叫一介盜賊騙了芳心去,如此她該去告知襄陽王,讓他拿主意才是。
“哎凝凝大了。”
江媱媱佯裝嘆息,劉凝不安的扯著她的袖子輕道:“阿媱,你不會去告知我阿耶的,對吧?”
江媱媱眼中閃過陰霾,笑著拉起劉凝的手“凝凝,你與我,乃是最親密的好友。”
聽到此話劉凝笑著點頭,滿眼皆是信任,隨后張口打了個哈欠。江媱媱見她有些精神不濟,知曉她是疲憊了,溫聲道“今日我也疲了,你我都早些回屋歇息吧。”
劉凝瞇著眼睛點了點頭,任江媱媱為她喚來了俾子
看著劉凝進了閨房,江媱媱才轉身回了她在王府的院子,聽風院。思索片刻寫了訊,令仆從送去了襄陽王的院落。
她與凝凝自然是最親密的友人,如此才更不可讓人害了她才是
候在一旁的綠衣婢子見江媱媱事畢,端著傷藥上前開口道:
“女郎且讓俾子為您雙足上些傷藥吧。”
江媱媱怔了怔點頭,轉身坐在了矮榻上,待綠衣俾子輕手輕腳為她褪去了鞋襪后,她望著自己滿腳的血泡失了神。
早前她無意中見過幾回,陳家郎君與那女子攜手閑游。當時她極羨慕陳家郎君,能與心上人互通心意。
沒想到再次見到陳家郎君,卻是那芝蘭玉樹的清雅君子,為了尋良人與人當街動武。衣衫不整行銷立骨,絲毫不顧及死去的陳家先君顏面,和自己的形象,似發了瘋般。而那女子如今,卻是在外頭有了別的男人,搶的還是她江家女的心上人
今日,她拋開臉面,丟掉貴女之尊,不在意與人同侍一夫。那人竟都不要她。十來年都未曾給過她一個笑臉的男子,卻如此輕易就被他人就得了去。
江瑤瑤與陳郎君又有何不同。
都是個大笑話..真真是..太可笑了....
....好嫉妒...好恨...
綠衣俾子微抬眸,瞥見江姬紅著眼眶發愣,抿了抿唇悶聲道“那人配不上女郎的深情,女郎又何必如此作賤自己。”
良久,江姬輕嘆“阿月,你還不懂”。
話雖如此,可放下哪有如此容易。
喚做阿月的綠衣俾子見她如此傷情,手下動作頓了頓,垂下眼簾未再言語。沉默的聽著江姬輕聲與她絮叨
“..慧塵..只一樣不好...他.不愛江媱媱....”
.......
屋外天寒地凍,風雪呼嘯,帷帳之中有情人交頸而眠,如在暖春蜜罐
無極今日早間開始,眼皮就一直跳且左右換著跳,古來就有皮驚肉跳的說法,也不知是何預兆。
于是他干脆回到房內盤腿修煉,雙手捏訣,很快便進入了忘我狀態。必須勤勉是個原因,不想出去沾上是非,也是個原因。
能力不足時,學會如何避禍是非常重要的。
修煉一途根骨資質、心性、甚至是氣運,缺一不可,可最后能到何種境界卻也得看天意。雖他被師尊肯定過資質沒問題,但他年歲已大。再則、現今天地之間濁氣日升,靈氣漸無,他需得更勤奮些才是。
屋內響起寢門開合的聲音,原來是幽幽探頭進來了。條紋猴子兩腳著地,背著手直立行走,偏頭瞧了瞧修煉中的無極。它咧著嘴坐在了圓櫈上,此時才見它背在后頭的雙手提著一只烤雉雞,油汪汪的雞,很快便被它拆骨入了腹
食完后打了個飽嗝,幽幽眼珠子一轉,打量著案幾上一堆細碎的骨頭,想了想又踩著圓櫈將骨頭全扔下了閣樓,徹底毀尸滅跡了。
與此同時閣樓下,拎著粗布口袋路過的麻衣婦人,被個陰著臉滿是胡茬的刀疤男子撞到在地,土瓜野菜撒了一地,圍觀的幾個小乞兒迅速上前,全給扒拉走了。婦人見口糧被搶扯著男子便破口大罵,不依不饒的要求男子賠她銀錢
男子亦是尷尬的很,摸遍通身未掏出一個錢,蹙著眉任婦人指著罵
婦人罵人的功夫很是有些火候。男子聽她罵的越來越不成體統,眼中怒火漸盛。正在此時上頭掉下一堆細碎的骨頭恰巧砸在了二人頭上,婦人與刀疤男子皆是一愣。仰首只看見上頭一扇窗向外支開著
偏頭瞥了眼窮困的刀疤男子,婦人計從心來,立時哭喊起來扯著刀疤男子抬腳就往靈霄逆旅里頭闖
靈霄內的博士領著兩護衛,攔住了來勢洶洶的婦人和被她扯住衣角,正蹙眉不耐的刀疤臉男子。
婦人見被攔轉頭便又扯著刀疤男子,四處向人哭訴被靈霄內的人盜走了剛買的烤雉雞,在追趕中又撞撒了米糧被乞兒哄搶,如今是無糧下鍋。靈霄內仗勢欺人,還要棒打驅趕她.......
四周不清楚原委的人,一看婦人哭泣的可憐模樣便忍不住欲為她出頭,圍在靈霄門前叫喚的越來越兇
年輕博士見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不敢上前辯駁,轉身請了年邁的掌柜出來住持越來越亂場面。年邁的掌柜身穿灰色冬衣滿頭白發,笑瞇瞇的邁著步伐緩緩行來,立在了靈霄門前,后頭跟著那年輕的博士。
示意外頭的人安靜,老掌柜從容不迫,態度和緩的開口道“老朽乃是此逆旅的掌柜,鄙姓張,事由老朽已知曉些許,夫人,郎君們盡可放心,靈霄絕絕無什仗勢欺人,棒打四鄰的事情”他掃視人群,望著仍四處哭泣煽風的婦人接著道:
“這位夫人說靈霄內的人,盜了你的雉雞又撒了你的米糧,導致你無糧下鍋。老朽雖很同情你的境遇,但還想請夫人與我認認人。如若不是靈霄內的伙計,盜了你的雉雞,還請夫人收回攀誣靈霄的言語。”
人群中婦人故作擦眼淚,眼睛滴溜溜的轉,片刻抬頭道“小婦人并無意攀誣靈霄,人也不用認了,盜雞之人并非是靈霄內的伙計,而是靈霄內的客人。”說罷指著無極的房內又道“就是那扇窗內的客人。”
張掌柜仰頭看向她指的窗戶,微愣,隨即看向婦人笑道“靈霄三層閣上的房間皆十兩銀起,如此貴客怎會盜雞,夫人怕是認錯了。”
眾人聽張掌柜此言連連點頭稱是,轉頭又勸婦人好好想想
張掌柜望著那支開的窗戶,面色如常心中卻猶疑不定,那里頭住著的小郎君,頭兩日不過住的是最便宜的隔間,昨日一貌美女子使了銀錢,才為他換進了現在的房內罷了。搖搖頭,掌柜笑望著垂頭拭淚的婦人,不再多想。
“張掌柜且讓我去那房內看看可好,若真是那里頭的人盜了我的雞,此刻或還可找到證據,味也未散才是,如若不是,小婦人給里頭的貴人磕頭賠罪,米糧之事從此閉口不提,可行?實在是現今米糧太過精貴,還望張掌柜行個方便。”
婦人滿面愁苦望著張掌柜,眼中有精光閃過。憶起方才被扔下窗外,咬的細碎的骨頭,心中滿是篤定
只見婦人話落,圍觀眾人又開始偏向她紛紛附和,如今米糧是多精貴的物什,即便是在襄陽城內,百姓大多也是一日一頓粗糧罷了,還不敢管飽。現在能一日兩頓米糧的皆是有家底的,能一日三頓以上的盡是氏族。若不討回,這婦人歸家后,怕是要去掉半條命了
被婦人扯住衣角的刀疤臉男子,嗤笑一聲,也不準備出面說出實情,憐憫的看著如此鉆營的婦人,不過是些野菜根子幾個土瓜罷了,哪里算的上米糧。
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濟一濟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