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戰
出清風酒肆后,陳文昆直接去了北城門。四下打量見已無百姓擁在此處,心下一沉。抬腳便朝城門樓而去,恰好此時當值的將領是他認識的。遂快步行至將領跟前拱手“使君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將領是個三十來歲,穿著盔甲的黑膚壯漢。見立在跟前的是陳文昆,便拍著他的肩膀笑道:“陳家郎君這身著的有趣。”
此人乃是武將家族出身,自身亦是粗獷、直爽的性子。結識的郎君,平日都跟著他的喜好喚他一聲“阿武”。
知曉阿武性情,陳文昆聽他打趣自己衣著,也跟著哭笑了下。二人避開兵丁言語一番。阿武面色為難搖頭道:“這..無手令開城門,怕是我家阿父也保不住我..”
見阿武為難,陳文昆便也實情相告。阿武聽完點頭道:“陳家新婦何種模樣?待我尋今日,當值小將問問,是否有記憶。”
今日人流擁擠,百姓數量之多,當值小將自是沒有去看,女子容貌的時間。
之后陳文昆尋遍東京城、皆無所獲,心急如焚、思索良久尋上了慧塵,此二人如何交鋒暫且不提
被人流擁擠出東京城的姚囙,待人群四散開才發覺自己站在一處黃土地里。目之所及皆無片瓦,出城的百姓皆有目的地,散開便迅速朝各自方向而去,唯有姚囙立在原處找不著人詢問方向。也不知離東京城多遠,身側盡是干裂的土地,寸草不生。
早已聽聞外頭疾苦卻不知如此嚴重,東京城內百姓已是面色蠟黃身體瘦弱,外頭又是如何艱難。也不知是何種族打到東京城,竟嚇得百姓如此不要命的出城逃生。
搖了搖頭姚囙順著荒地行了大約一個時辰,忽聽遠處傳來陣陣喧嘩吵鬧,尋著嘈雜聲找去原是一處破落不堪的小廟宇,廟匾上依稀可見篆寫的是“土地之主”
原來此地是處荒廢的土地神廟宇
只見此時廟前人頭攢動,男女老少皆席地而坐聽言語似在歡慶,人人面帶微笑。人群中間用石塊疊成燒火爐子模樣,里頭正燒著火。火上架著青綠色的物什在烤。看著像是蟲子但卻有七歲孩童那般大小。實在讓人難以置信,普通的蟲子會有如此巨大。
“祖父,何時可食上肉?”
一瘦黑稚童雙眼緊盯著,架上烤的肉垂涎欲滴,期盼得問著立在烤架旁的枯瘦老者。老者大約是怕烤糊了不時將蟲子轉動方向,聽小童唆著口水問他遂笑著抬首。
小童那副巴望著吃食的饞樣,瞧的老者是又心疼又好笑隨即溫聲哄道:“且再等片刻,待會第一塊肉便與小阿奴食可好。”見小童歡喜的點頭,老者也是滿面笑容。
立在廟宇前大石后的姚囙,望著這群人有些遲疑。若無意外大約再過片刻,便能見著這群人分食蟲肉的場面。她想湊過去詢問一番如何回東京城,但瞧著這群人可打殺如此大蟲,又擔憂倘若遇上危機無絲毫自保能力。
猶豫再三姚囙還是轉身離開了廟宇,也未往方才那片干裂的土地去,而是隨意選了方向。晚間最好是能尋個避風遮雨的地頭歇息,如今化為本體她也是不敢。不說前頭被折枝養了月余,單看剛剛那群人吃蟲肉便知曉是無吃食,倘若現在她化了本體被凡人瞧見,還不得扒了她的皮食?
那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下意識的,姚囙盡量往隱蔽之處行走,粗略目測了一下四周,光是官道便有三條,其中小道縱橫她沿途拐了幾條小道,又繞過了一處荒山才在個山坳里,覓得一處可藏身的洞穴。恰好洞口有顆半死的老松可遮擋一二,洞內干燥無味,原住在此處的野物應是早搬離了。
幸而在凡間并未習得奢靡享樂,否則如今落至夜宿洞穴與泥土同眠的境地,可真真是要命的難受。
洞內不大剛好夠她一人,半躺半坐。外頭漆黑一片也不知是什時辰,靠在洞內聽不見半點蟲鳴、鳥叫,寂靜的有些嚇人。
迷迷糊糊闔眼前,突然一個念頭轉瞬即過,現如今她已不是一般的霉運纏身,悠著點或許還能有點好運,譬如今日不出門!!!
“小賊,今日我與你拼了!”
四更時分,姚囙藏身的山坳里頭忽從云端降下一個,單腳著屐,懷中塞的鼓鼓囊囊且氣質詼諧的紅袍青年。不過幾息又一怒目切齒的綠衫赤腳女子,緊追其后落在山坳中,恰好堵住了青年竄出山坳的去路。
綠衫女子一落地抬手便是一道,強勁的風殺術直射青年面門。
紅袍青年上一刻還在趕著竄逃,后一刻即見一道白光直撲他面門,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術竄向一旁且從腰間掏出一物擲向綠衫女子。一把金扇躍然與空逐漸變大,且在黑夜中閃爍著極晃眼的金光,直沖綠衫女子襲去,幾乎是同時紅袍青年與風殺術錯身而過
“轟隆”一聲巨響,接著便是一陣亂石滾動。
遠遠瞧去,山坳之中先是劃過一條亮白色弧線,緊接著便是金光大做,將正個山坳照的如同白晝。
而那綠衫女子亦是被襲來的金光晃了眼,短短幾息再抬眼時便已是避無可避,瞧著唯有被那金扇拍死的份,卻見她身子一晃瞬間化做個綠色小豹,如此恰好避過了上空掠過的金扇。躲過金扇后貍貓大的綠豹子,轉眸怒氣沖天且攜帶著濃重的殺氣,躍身疾射向立在它右前方的紅袍青年。
紅袍青年看著疾射而來的綠豹子眼珠子一轉,收回金扇接著便雙膝一軟,朝那疾射而來的綠豹子跪下了并涕淚俱下:“~阿姐~”!
這一反轉不光將那綠豹給唬的掉落在地,也將遠遠瞧熱鬧的姚囙給看傻了。
姚囙是被綠衫女子落地前的吼聲喚醒的,出了洞穴便見這一鬼一精已在交手,遂蹲在不遠處瞧熱鬧,雖說是瞧熱鬧可是剛剛那道風殺術,最后卻是落在她跟前不遠處,叫她心跳加速了好片刻。
綠豹化了人形俯視,跪在她跟前的紅袍子青年呆愣著疑道:“你喚我什么?”
紅袍青年跪著向女子撲去,緊抱她的雙腿仰眸:“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腿腳被束,綠衫女子看著腳下使勁干吼,卻落不下幾滴淚的青年心生煩躁,只覺腳下這人也忒吵了些,原可贏過她的人轉頭便朝她跪下了。
真是莫名其妙!
“再吵,起來打過!”
聽她言語不耐,面色煩悶。紅袍青年嬉皮笑臉道;“不打,不打,我只是好奇阿姐是否真打不死,食之又可增壽!”言罷嘿嘿笑了兩聲。
綠衫女子目光詭異咬著牙關打量腳下的紅袍青年
忽覺手心很癢……
女子胸口起伏,雙眸怒火漸盛隨即掀唇怒吼:“你在我洞府外暗伏數十年,就是為了好奇我是否打不死,食后可增壽?即如此你數次,盜我贈良人的定情信物做什?你是只鬼如何增壽!!”
無賴!!
看著那張臉綠衫女子,終是沒忍住踹了下去。青年即不躲避也不還手,就在她腳下一個勁的喊疼。
瞧他那作妖模樣,綠衫女子又氣又好笑索性收回腳呵斥:“往后再瞧見你在我眼前晃悠,我便見一次打一次!”言畢又湊上去踹了一腳欲轉身離去,還沒邁出幾步卻又被抱住了……
女子心中怒火中燒,垂眸便與紅袍青年吼道:“還想挨揍?”
“…能否.....?”
話還未出口,綠衫女子抬腳便是十成氣力,將紅袍青年踹飛老遠!扭頭便騰云離去了……
瞪著眼睛全程盯著瞧熱鬧的姚囙,前頭看的是熱血沸騰,后頭一口老血梗在心頭,有股怪怪的憋悶感....
圍觀了場有頭無尾的鬧劇,二人比劃時間還沒紅袍青年,被揍的時間多。瞧著天色準備回洞內再瞇會,不準備去搭理那賤兮兮的青年。
“瞧完熱鬧轉身便走,是否太過無情了些。”
姚囙渾身一震心中戒備,不動聲色轉頭,見紅袍青年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后,正滿臉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二人相隔數百米,竟未察覺此人是何時靠近的她。姚囙眨了眨眼睛滿面無辜裝傻道:“郎君何意?”
見她裝傻充愣,紅袍青年仍笑意不減拱了拱手:“在下虛耗”。
姚囙思量著現下無法力護身,不宜生事遂客客氣氣的問:“敢問虛郎君有何事?”
虛耗揚起眉湊近,俯看姚囙低喃“又非凡人,稱什么郎君?”
氣氛微澀,也不知是不是她敏感了,總覺著這虛耗看她的目光,似有種打量貨物的感覺……頗有些不懷好意的意味。
自覺小心思小花招在實力面前毫無用處,既已戳穿遂也不再裝傻充愣:“汝意欲如何!”觀他方才作態,不像是個喜歡打打殺殺的且身上亦無殺氣,隨機應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