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臉
待幾個小奴離去后,周明淵蹙眉無奈道:“且先回乾宮,晚間再找機會瞧瞧,是否能探一探東宮!”
這頭陳文昆跟在慧塵后頭踏進東宮,見屋內空空蕩蕩只有席榻與食案,和乾宮的奢靡簡直是兩個極端。
和尚在主位上坐下后,抬手示意陳文昆在他下首矮榻入座。又令守在殿內的兩小奴,下去備酒菜,陳文昆從善如流。
他們百般籌碼,皆未將這位大殿下請入甕中,反到是已方,被他似貓戲老鼠!
他倒想仔細瞧瞧這位大殿下,到底是何方高手!
二人端坐矮榻之上,陳文昆不動聲色打量慧塵。直至酒菜上了食案,慧塵依舊是那副不欲多言的姿態。
這慧塵對王位似并無興趣。不然他們的籌謀也不會如此順利。
此人不要王位……難不成,真是歸來求姻緣的?
..阿囙..
“陳家郎君,可飲一飲這新酒,慧塵覺著甚是爽口。”
陳文昆原是不欲,進食東宮之物。現下慧塵已開口,又見他已飲下酒便不好拒絕,添上酒舉杯示意,頓了頓方緊握耳杯飲下!
片刻之后,只聽一聲輕笑,他便一頭栽倒在榻上,渾身無力。陳文昆心中暗叫不妙,酒中下藥了!
邁步行至陳文昆跟前,慧塵勾唇喚來小奴,吩咐將他扶進偏室并言:“好好照看陳家郎君!”待小奴應聲,便出了正殿。
被扶進偏室的陳文昆是急在心頭,有苦難言。
此人行事甚是難料!
幸而早已交代李伯,若他昨日未歸便遣人先將家中女眷,送去北涼避險!
想來應早已離了東京才是。如此一想心中擔憂稍去,只是不知此藥性何時能散。
慧塵這個假和尚!!
再說姚囙失了法力,又不知何人在后頭打她主意,遂不敢繼續待在陳宅。決定去清風酒肆避上幾日。剛剛拐出巷,就被個臟兮兮瘦小的稚童撞了個滿懷。稚童仰著頭,正用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她。
片刻看孩子跑遠了,她低頭彈了彈衣衫,這稚童雖臟又瘦骨嶙峋的,但那雙眼睛到是怪招人疼的。幾息后,她便沒有這個想法了。
她的錢袋子,不見了!!這是她最后的銀錢了,應該說是陳文昆放在錢箱內,最后的百兩銀!是給她買零嘴的,被盜了就無銀錢打酒了…!!
原是擔心法術時常不靈,乾坤囊無法開啟才置在袖中。現在全沒了!!
望向稚童跑開的街巷……
一向不知霉運為何物的她,忽覺...近些時日…挺倒霉的…
轉身就向小賊竄去的巷子跟去,本就不熟此地在巷中兜兜轉轉,不但未找著那盜她錢袋子的小賊,反將自己不知轉到了何處。
在交錯的小巷中,打轉了半響也未瞧見可詢問的人影,看天色漸暗索性在戶人家,門前的青石臺階上坐了下來
仰頭望天、氣沖丹田,脫口就罵:“賊老天!”
“轟隆”一聲巨響.....!!!
一道天雷劈在了姚囙身邊,將她屁~股底下的青石臺階,劈了個對半!!姚囙僵著脖子,側眸去瞧身邊那半塊青石臺階.....
“???????”
臺階????????
往日她也罵過,從未像今日這般召來過天雷!!接著又聽身后門內有動靜了,身子比心反應來的快起身就腳底抹油了,現在無銀錢賠給人家,不跑怎么辦!!
終于還是做了凡間的賴子!!!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她跑的快所以未曾聽見,身后那戶人家開門后,十分幽怨的嘆了一句:“哎~沒想到如今我坐在家中,都有天雷劈來~~也不知這祖宅,還能住到幾時”。
姚囙人定時分才終是轉出了巷子,剛剛邁出幾步就見有兵丁,舉著火把正四處巡邏,過往行人皆要盤問一番。
…這又是出了什事?
現下她就是個柔弱的小女子,可得警惕些。經過層層盤問才終于到了清風酒肆門前,但叩門半響也無人應聲。仰首望著跟前高高的兩層閣樓,比劃了半響也跳不上去,百般無奈之下只得轉身…
這人都是去了何處...
轉過身后,姚囙瞬時不知如何管理臉部表情,這和尚站在身后看她蹦噠了多久???
..忒無臉了…兩輩子疊起來,都無今日這般倒霉過!
“可需貧僧幫扶?”
看著面色既糾結又尷尬的女人,和尚面色不變,眸中含笑甚是正經的掀唇
別扭了一會,姚囙垂眸看著腳下轉移話題:“今日是你,遣人去接我嗎?”
“是”理了理稍亂的衫子,和尚撩眸望向不敢與他對視的女人,淡淡開口給了她肯定答案。
“.........”
聽到肯定答案,姚囙定下了心,不是其他人有何壞心就好,磨蹭了片刻才又輕道:“母親可會平安?”
慧塵瞬間冷臉,語氣酸冷:“母親?”
聽他問話,姚囙垂首不應答。
不叫母親叫什?凡間那些個,繁瑣的稱呼她又不懂!
跟著小郎君稱母親有什么關系!
見她良久不答話,慧塵咬著牙根:“無事!”隨后又似委屈般輕道:“你疑我!”
不知為何覺得他在委屈,姚囙心中有些不舒服。偏頭看向一側又問
“小郎君現下在何處?”
“不知!”慧塵心頭更堵,似賭氣般亦將目光瞥向一側。
姚囙心中原就沒懷疑他,如今既知曉陳母二人平安便好。不想再過多與他接觸。既知曉是誤會那回陳宅住著也是無礙了,便開口告辭,見慧塵未有回應也不欲再言語…
一路上姚囙忍不住,頻頻回頭看她身后的和尚,心中納悶一直跟著她做什么?待終于站在了陳宅跟前見慧塵還跟在后頭,才忍不住開口:“慧塵法師,家宅也在此處?”
她話音將落,就見慧塵似老早就等著她問一般話茬接的忒快:“小僧俗世雙親早已過世,亦無親族在此地更無屋舍”。
????望著雙眸盡是期盼的和尚,姚囙表情呆滯。
這是找她供吃、供喝、供屋住?
再看他這張臉,若是日日隨在身邊.....
大不妥!不該與他搭話!!
“~~~~哐啷~~~”
慧塵怔愣的看著,眼前快速合上的門:“!!!!”
他說的如此可憐,竟未得半句安慰,便一聲不響的,被擋在了門外!看著跟前的屋門,和尚啞然失笑,沒想到他這張臉,也有無用的時候!!一撩袍便在陳宅跟前的臺階上坐下了,眼中笑意漸盛,抬頭望天低喃:
“倘若夜間大雨,那便是極好的”!
夜深人靜、一道閃電劃過天際、迅速在天空中炸響、
“轟隆隆~”
姚囙被雷聲驚醒,睜開眼便見燭燈已滅,又見窗臺未關,窗外雷雨交加。風將書案上的書冊吹的~嘩嘩~作響,遂起身,合上窗戶。
看外頭天色應已是三更后了,慧塵該是離去了吧?回到床榻之后她是輾轉難眠,索性起身去瞧瞧,踏出室外便被大雨澆了個透,到是忘記她無法再撐起護身結界了。快步奔至正門心中念叨著,外頭無人~外頭無人、
開門向外一探~大喜~外頭果真是無人,利落的合上門..沒、合、上!!
“女郎可是尋我?”
滿臉的歡喜漸漸僵硬,這怎么還未離去?姚囙探頭看去,只見慧塵此刻正一手抵門,唇色蒼白、全身濕透,如此模樣看著忒可憐!!心下嘆息,如此大雨總不好置之不理。
姚囙額頭微抽,心中卻又似有不舍垂眸輕道:“隨我進屋吧.”待他入了內快速插上門栓,轉身又往屋內跑。若她此時回頭,定能看見后頭跟上來的和尚,唇角翹的老高,顯然是得逞后的歡喜。
回屋后點燃燭臺,待室內燈火通明,姚囙才轉身。見和尚站在門邊不動,腳下一灘水漬,正為難之際就聽他問:
“不知家中可有男子衣衫,借與貧僧換上?”
瞅著他滴水的衣衫姚囙微蹙眉,半響,從墻邊箱籠里頭捧出一身藍綢衫并里衣,交予他手中且指了指外頭:“出門左拐有客室,你去那歇息~”
慧塵踏進室內,便曉得此乃陳文昆的寢房。望著手中借來的衣衫,他眼中寒光閃爍,掀眸看向又去尋衣衫的女人亦是通身濕透,只得暫時收起話頭,退出了室內。
不急!
知曉和尚離開了寢房,姚囙心中如釋重負,將才背后灼人的目光,可真是叫她站立不安。
現在他們二人,說往昔好似不對,言現下又好似不行,真是讓人心中不舒坦。
暗嘆一聲,姚囙隨手從箱籠里頭捧出套白綢衫換上,袖口,領口、衣擺處皆繡上了桃瓣,衣身上又隱隱繡有桃枝很是精細的模樣,心下滿意。這數月陳文昆可是為她,置了不少衣衫又知她喜桃瓣,便命青衣俾在衣衫上繡桃。
她使帕子隨意,擦了擦披散的長發。便倒在了床榻上,捂著胸口輕笑。這些時日她越來越能,體會到凡人的七情六欲了。
人心雖雜,卻也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