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尋冉說的,納蘭康并不是沒有想過,盛傳勇毅侯府姑娘的負面流言里雖沒有指名道姓,但在她露面之際,就是流言再生之時。
“我和你司寇叔叔已經為微兒和慕聽定親了,待他們成了親,就會離開都城這個是非之地。去往一個沒有誰認識他們的地方,也就不用怕什么流言不流言。”
納蘭尋冉愕然了片刻,思來想去才展眉:“唯有這個辦法了。”
“這事我還沒有告訴微兒,她似乎不太愿意,你好好的勸勸她。”納蘭康還想說什么,但是看見納蘭尋冉沒有半點受傷的樣子,才暗暗的松了口氣。
納蘭尋冉卻半點都沒察覺到自己父親的一點點異常,所以他很快應下,又道:“對了父親。今日出宮之時,長姐命人傳話給兒子,說陛下會一起于明日微服出巡勘察民間,屆時也會來咱們家。”
皇后便是納蘭康與發妻劉茜的唯一嫡女,納蘭嫣然。年十六便嫁于當年還是太子的皇帝,劉符,今年已然三十好幾,膝下一兒一女。
當年還在閨閣之時,與納蘭微泠的母親沈若漪是閨中姐妹。對于納蘭微泠這個侄女疼愛的如同親生女兒。
“微服出巡?”納蘭康問。
“是。長姐一聽說微兒回來就想回家,可宮里的規矩嚴謹,只能趁著父親的壽誕日歸來。如今流言對微兒不利,長姐怕她在壽宴上又闖出什么禍來,便想看住她。而且,微兒也沒認識誰,兒子和父親又是男眷,不方便帶著,也不適合待在女席。”
納蘭康認同的點頭。
納蘭微泠在世安苑的小廳里,大口大口的嘗遍了納蘭尋冉從宮里頭帶回來的各式糕點,撐得她忍不住撫著肚子,漱了口才不再繼續。
伺候在一旁的侍女們眼觀鼻鼻觀心,嘴角上卻都是忍不住的笑意。
自從納蘭微泠發現納蘭康中毒后,便叫沈從信將藥做成藥丸,還讓他囑咐納蘭康要把瓷瓶揣在身上,不得離身。
這樣的暗示,納蘭康和納蘭華都曉得是怎么回事。第二日開始,便制造了許多小事發生,趁機打發了好幾個侍女和小廝。
為了不讓人發覺,藥還是會繼續讓他們熬,喝不喝就是納蘭康的事了。
納蘭微泠明目張膽的掃了一眼候在一旁的侍女,問:“誰識得去南院淑芳苑的路啊?本姑娘想要去瞧瞧繼室夫人,好幾日沒見,如隔十二秋啊~”
話落,沒有人站出來,都在垂著頭面面相覷。
唯有一個依舊那般穩得住。
“好了,就你吧!”納蘭微泠指向那名侍女。
她愣了一會,抬起頭才看見納蘭微泠指著自己,恭敬道:“五姑娘,奴婢環心。”
“就你了。”納蘭微泠剛才在環心的眼里可是看見了一絲慌張,她笑意盈盈道:“走吧!想必這個時候,繼室夫人應該吃好喝好了。”
秋意立于納蘭微泠身后,目光似有若無的打量了一番走在前面帶路的環心,后者恭敬的垂眸伸手示意她們往這邊走或者那邊走。
三人行,穿過三道門,一條長廊,再拐了個彎便到了進南院的大門。
門內有小廝在打掃地上的落葉,侍女為花草樹木灌溉,見到納蘭微泠都喊了一聲‘五姑娘’就繼續做自個的事情。可每個人面上閃過的意外,納蘭微泠盡收眼底。
她眼角瞄見一個站于院里最角落的身影,見到她們的下一刻,立馬輕手輕腳的放下手中的木桶,快步鉆進了身后的小門,不見了蹤影。
納蘭微泠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些侍女小廝可是從流言里知道的一清二楚,什么樣的版本都聽的滾瓜爛熟。
再加上前兩日在自家老夫人面前‘病發’過,更是不敢招惹她,生怕自己沒做什么,她就突然病發了。反正見她才離自己一步或者幾步遠,總是要找些‘理由’退后兩大步。
那模樣,比防賊還要謹慎。
納蘭微泠嘴角浸著笑意,隨著目不斜視的環心去往淑芳苑。
果不其然,張淑蘭正端坐于花廳里,還沒進門呢,她那雙充滿未知敵意的眼睛已經粘在納蘭微泠身上了。
環心任務完成,自然就退出淑芳苑。
納蘭微泠領著秋意自個尋了椅子坐下,一聲問候都沒有,只扯著臉皮‘嘿嘿’笑了兩聲。
張淑蘭也不惱,現在她得忍,得小心說話行事,一個不測又會發生之前那樣的事情,可不好。
外面的流言她已經從安媽媽口中聽到最為可信的版本了,知道之時還有些不可置信,因為那流言里面有關她的不好。
她當即找來了店鋪的掌柜,詢問他為何給納蘭微泠五百銀兩的銅錢,他說是經過自己同意的。
大懵的張氏再尋來去傳話的侍女,巧了,找不到,就像人間蒸發那般。所以氣的她昨晚到現在都睡不安、吃不安。
剛聽說納蘭微泠正在一蹦一跳的朝淑芳苑來,她脾氣一來,砸了茶杯。事后沉默了片刻,面上的惱怒消失了,變成現在很平靜卻又不容人忽視的,充滿威嚴的臉面。
但見到領著納蘭微泠進來的侍女,她陰戾的瞪了好一會,安媽媽當下會意,便隨著環心的后腳跟,出了花廳。
至于干什么去,納蘭微泠就不感興趣了。
“微兒,你可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張氏擺出一張‘我是你祖母,是為你好才跟你擺臉’的神色。
“繼室夫人你在說什么呢?我剛從爺爺那兒來,只是用完膳后吃了好些糕點,這回撐的不舒服就來找你聊聊天,消化消化。這也算做錯事?”納蘭微泠一臉無辜。
張淑蘭身側的手,死死的擰緊手帕。
“現在外面的流言滿天飛,不許再出府了。”她怪嗔了納蘭微泠一眼,嘴上嘆了一息:“唉,你都長大了,左右攔不過你,這從小就愛闖禍的性子要好好改一改。”
“這個不急。”納蘭微泠笑瞇瞇道。
張淑蘭被她這副面孔攪得心里咯噔了一下,伸出手捧起茶杯抿了抿,這一拿一喝的時間里,她已經捋好了心緒,臉上掛起不達眼底的笑意:“你這孩子,被你爺爺寵慣了。”
“那繼室夫人也是寵微兒的,是嗎?”納蘭微泠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