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感染后的多長時間來著?一年?還是兩年?已經記不得了。只感覺已經過了很久了,久到讓我失去幾乎所有?!?p> 他在破損的本子上這樣寫著,字歪歪扭扭的,有些難看,看得令他自己都有些難為情。
“啊,這手,都不會寫字了嗎?我啊我......”
他輕撫一下左眼的眼罩,輕嘆了口氣。在血紅的殘陽下那張臉顯得有些憔悴的蒼老,右眼中已無半點光芒,僅存的一絲金色也慢慢消退了。
他靠在沙發上,向窗外的世界眺望,眼睛所到之處盡是一片死寂,再無半點生機??磥磉@座城到頭來還是死掉了,徹底地死掉了。如果那個房子他沒有燒掉的話,他還蠻想回去看看的。哪怕墻上長了青苔和藤蔓,哪怕那兩具軀殼上生出了花,他也想回去看看。只是一切在很久以前就被一場大火給毀滅了,為的就是不再讓他回去。
“回去有什么好的?還不如這里?!彼p笑,看著那扇破碎了的落地窗和飄揚的紫色窗紗,不知怎么,就沉默了。
是啊,回去有什么好的?回去了大概也會像這樣,只希望當初會做些什么,可是卻什么也做不到,只有惋惜。
可在這里,他還是有一絲慶幸的。
“多虧了老姐,這里才會留下來啊......”他道,眼里泛起了淚光。
樓上一陣腳步聲,女孩便從臥室中走了出來。她穿著破舊的已經褪了色的粉色紗裙,微笑著,可眼圈卻紅了。
“怎么,想她了?”女孩說。
“你不也是嗎?”他道,“你怎么又把這衣服穿上了?都破成什么樣了!”
“但是我喜歡啊,這曾經是我最喜歡的裙子呢。只有穿著這條裙子她才會認得我??!還記得當初在這房子里的時候,我穿的就是這條裙子呢。沒想到這么長時間了,它還在這里......”她說著說著,沉默了,慢慢走下樓梯輕撫了一下他手邊的那把黑色的弓,似笑而非笑,長呼了口氣:“這把弓......”
“還是要帶著的?!彼?,看了一眼放在一旁已經折斷了的冰鎬和布滿傷痕的甩棍,“這些,都是要帶著的。”
“哈,隨你便了?!迸⒁兄嘲l靠背向外面的天空遠眺,血色的殘陽將她的臉映得很美,很美。只是那雙眼睛也同他一樣,沒了光,深邃得像個黑洞,里面沒有希望。
“姓蘇的,我們該走了?!彼f。
“這就要走了嗎?我還想多待一會兒呢?!彼?。
“還是別了。待在這兒,時間越長就越不想走。還是趁著沒想起更多的東西之前,趕快走吧。別讓靜女姐她們等著急了?!?p> “也是?!彼L舒口氣站起身,將那把弓背在了身后。
他輕撫著那張餐桌,在風鈴聲中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房子,道:“說不定以后還會回來。珞蘭,一定要記得這個地方啊?!?p> “那是當然。說不定這里會是我們最后的歸宿呢,怎么會忘掉呢?!?p> “那,我們......走吧......”
他們走了,可風鈴還在叮叮當當響個不停,仿佛在那紫色的窗紗之中,樓上那間臥室的門前,那張長長的餐桌后,會有一群人注視著他們,等著他們回來。
“再見了,家。”
他這樣說著,消失在了殘陽背后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