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巖安還沒死。”羅修鈺把這消息告訴陳曉丹。
“我殺不了他,但我已挑斷了他的腳筋,這輩子他只能在輪椅上坐著了。一臂換雙腿,也不虧。”陳曉丹緊緊握住著手中的佩劍,冷笑道。
“柳去宜很快就能查出來是你動的手,你們之前有過節,這次定不會放過云流閣。”
“這就是你找我要談的事。”陳曉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豁然開朗,面前這位公子的目標從來都是柳去宜。
而柳巖安從來只是一位小卒,柳去宜的兒子們都沒繼承到柳去宜的半分優點,反而一個個蠢如豬。
“是的。”羅修鈺從懷中拿出了余音谷的令牌。
“你是余音谷的人?”陳曉丹看清了令牌,驚訝道。
余音谷在南裕赫赫有名,這一片大陸上,有兩谷三宗四派五閣六幫,余音谷就是那兩谷之一。
余音谷內人才輩出,先不論余音谷能起死人肉白骨的醫術,就說南裕皇后和國公夫人都是出自余音谷,這兩女子都是南裕的璀璨雙姝,她們心懷天下,注重民生,南裕國十年前結束動亂重獲安定,百姓因此安居樂業,離不開這兩位驚才艷艷的奇女子。
只不過這幾年,余音谷漸漸銷聲匿跡,不露崢嶸,隱世而居,世人也追尋不到其中原因。
見羅修鈺點了點頭,陳曉丹心下激動,若有余音谷與他一同對付柳去宜,何愁大仇不報?
他本想雙手抱拳,奈何一手被廢,只能一手握拳以示歸服:“若你能讓我能手刃柳去宜,以告慰我妻兒的在天之靈,我定為公子你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
城西客棧。
柳巖安被侍衛抬出來,放在一邊安置著。
雙腿被廢,一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這確實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柳巖安面色陰沉,父親定不會要雙腿殘缺之人繼承爵位,何況自己還沒去到礦區就被人暗算,只會讓父親對自己更失望。
云酥散的藥效已經過去,柳巖安睜著雙眼定定看著大火吞噬的客棧,不動也不出聲,眼中滿是怨毒。
柳巖安的暗衛頭子瞧見自己主子這般,他眉間也一股陰霾,這回到京城怎么跟柳王爺交代。自己護衛不力,定也是要接受責罰的。
暗衛頭子望向那一對爺孫,好巧不巧,這個客棧也就只剩這一對爺孫了。
這也太巧了吧。
太巧了!
贏老和蘇小姐被救火聲驚醒之后,已經知道發生了何事,他兩也不慌,悠然自得地出了房屋,扯了兩張椅子就坐下了。蘇小姐不知從哪拿出了一袋香瓜子,咔呲咔呲地在吃著,贏老則是雙目微闔,似在小憩。
愜意得很!
暗衛頭子走近兩人,周圍的護衛也把兩人團團包圍住。“你兩到底是何人?為何客棧就剩你們兩人?”暗衛頭子沉聲問。
“這位大哥好生不講理,我和爺爺大晚上早早就睡了,這不也剛被走水吵醒,沒想到剛來這落云城便出了這等變故,這客棧怕是不能再住了。”蘇小姐感嘆道。
暗衛頭子也不好輕舉妄動,這蘇小姐伶牙俐齒,那位贏老武功高強,在站的無一敵手。
他們都是從小便被通過層層選拔才能當上暗衛,早早就過上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放在平常人身上看到他們早已嚇得半死,而在這兩人眼中,似在看再平常不過的人。
這臨危不懼的從容氣度,就說明這兩人比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我們不過是路過彩云城暫時住宿的普通爺孫,再說我倆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家公子。”蘇小姐看了一眼遠處躺著的柳巖安,又道。
“來歷不明的人,我又憑什么相信你?”暗衛頭子遲疑。
“你可以選擇不信,那你家公子永遠站不起來就是了。”蘇小姐嘻嘻笑。
暗衛頭子便回頭問柳巖安的意見。
這時不遠處的柳巖安開口了,“讓他們過來。”
蘇小姐朝暗衛頭子挑釁似挑眉,哼哼了兩聲走過去。
“如果你能醫治好我的腿,柳王府必將二位奉為上賓,你們所求,我們定全力滿足。”柳巖安面色陰鷙,聲音沙啞。
蘇小姐也沒應柳巖安,只是檢查了柳巖安的雙腿,嘖嘖嘆道:“腳筋已斷,我雖能用秘術把腳筋連上,但是也只能保證你以后能站起來,恢復得好也可以走上幾步,若要想繼續練武是不可能的。”
……
羅修鈺讓李文化把陳曉丹送回去,自己也便從另一條路回自己的客棧。
行至途中,她被一點動靜吸引了過去。
這一片都是廢棄的房屋,斷壁殘垣,聽聞這一片是著名的鬼區,只有一座房屋發出了聲音。
房屋上的木頭已被風吹日曬雨水浸泡而腐朽,屋頂上破了個洞,四面八方的風都可從此竄過。
屋角上到處懸掛著大片的蛛網,地上散落著幾件瘸腿斷手的桌椅,角落處堆積著大片稻草,這些稻草被雨水浸泡之后都散發著股腐臭之味,好在上面一層稻草是干的,來此處避身的乞丐剛好有一處睡覺之地。
這一片聽說鬧鬼,除了實在無地去的乞丐,幾乎沒人踏足。
這里頭確實有兩乞丐。
更巧的是,有一位便是初來彩云城見到的那位搶食的小乞丐。
“奶,你撐住,你撐住,我這就帶你找郎中!”小乞丐慌張地哭道。
羅修鈺往另一個乞丐看去。
她看上去已有六七十歲,整個人躺在稻草堆上,奄奄一息。老乞丐頭發灰白,臉色在月光照映下顯得更加無血色,一副行將就木之態,此時她雙眼微闔,細看不見瞳孔,整一片的都是眼白,不由地滲人。
老乞丐似乎沒有力氣再開口說話,一只手緊握住小乞丐的手,一只手顫顫巍巍地指著外面的門,似乎是在讓小乞丐快走。小乞丐此時心急如焚,哪里還能理會老乞丐的意思。
不一會,老乞丐便咽了氣。
“奶!你醒一醒,醒一醒!”小乞丐搖著老乞丐已經垂下來的手,悲痛欲絕,“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羅修鈺在窗外看著,正打算離開。突然聽見不遠處有人靠近,羅修鈺側身一躲,隱匿身形在黑暗之中。
那人身披黑色斗篷,大大的斗篷把整個人的身形牢牢罩住,讓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他徑直往兩個乞丐的屋子走去。
羅修鈺屏息斂聲傾聽。
神秘人推開了門。
“是你!你害死我的阿奶!”小乞丐一聽動靜便往門口望去,一看是這位神秘人,氣憤喊道。
“不是我害死了玉面羅,我只負責來收回我的蠱。”神秘人出聲,他的聲音聽不出男女,又悶在面具里,羅修鈺離得遠,聽得有些費勁。
“世子,我建議你趕緊離開玉面羅,鬼堂的人稍后就來,讓鬼堂的人發現你被玉面羅救下,你就是死路一條。”神秘人邊走邊說。
羅修鈺正琢磨著這小乞丐是哪方的世子,卻聽到神秘人已經止步了。她微微挪了挪身體,讓眼睛能透過門板上的縫隙來看屋內的情景。
小乞丐聽了他的話,呆呆地坐在地上,神秘人半蹲下來,則從袖子里拿出一個黑色小瓶子,那小瓶子上繪著一條金色的蟒蛇。
只見他把小瓶子打開,里面就有一條極小的白色小蛇緩緩爬出,它爬到老乞丐的手腕上,對著手腕就是一咬,忽有一道白色亮光從手腕處進入到小蛇口中,接著那白色小蛇全身變得赤金,不過兩息之間,又變回白色模樣。
吃飽以后,白色小蛇自己便回到瓶子之中,神秘人完成任務,也便離開了。
小乞丐在神秘人離開以后,愣在原地好一會,等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才低頭幫老乞丐整理整理衣裳,把自己的眼淚擦干,往窗口走去。
羅修鈺馬上離開窗邊。
小乞丐熟練地翻出窗口,翻墻踏瓦,不一會就跑出好遠,羅修鈺微微瞇了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