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是水尊?水尊是做什么的?盛水嗎?”
看出來帝小七在故意裝傻充愣,女子沉了眸子也不再多問,只是溫柔的一笑,
“我叫魴酈。”
“魴酈姐姐,你為什么要住在水底?你不冷嗎?”
帝小七邊說邊從瓜瓜袋中拽出一張薄毯裹在身上,即使她在避水球里,也能感覺到水里的陰冷。
話說這位魴酈姐姐,她是怎么能在水里日日泡著,還能有那么吹彈可破的皮膚的?看她臉側的魚鱗,如果她是魚的話,那個男人也是嗎?
“是啊,這里好冷,好黑,可我能去哪兒呢?!?p> “你在這里很久了嗎?”
“很久了,八千六百多年了?!?p> “你為什么不回家呢?姐姐沒有家人嗎?”
魴酈垂下眉眼,長長的睫毛遮掩住眼中的情緒,她說:“怎會沒有家呢,誰生來都是有家的呀,只是后來長大了,家便回不去了。小七,我希望你能永遠記住,我是南海水君的女兒,魴酈。我原本……不是魔的?!?p> 她是南海水君的女兒!
帝易揪著她學習《八荒志》時說過,南海,獨立于七界之外,并處于八荒之中,但南海也是修仙道的,這么說來,這位曾經的南海公主,她是墮仙化魔?
唉,可惜了這么好看的姐姐。
帝小七心里忽然好難過,覺得魴酈好可憐,她原本應該入仙道的,怎的就墮了化魔,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冰冷黑暗的水底守著一具尸體,日日朝夕相對但無法有一個擁抱,日日呼喚卻從不會得到一聲回應。
“魴酈姐姐,去外面吧!”
魴酈沉默,她何曾不想去外面呢?那里有她朝思夜想的陽光,雨露,花兒,鳥兒,陽光從鳥兒棲息啼叫的枝葉間斑駁落下,落在躺在花叢中她的臉上、手上、身上,這樣安穩的日子是她八千年前厭倦了的,卻又是如今偷生在水下的她遙不可及的。
如今唯一讓她快活的時刻,大概就是越出水面擄來“食物”下水的那一瞬間吧,那一瞬間的藍天,白云,山河爛漫。
“我若出去,這一身魔氣就壓不住了,我躲了這八千年,他尋了我八千年,不能讓他找到我!”
“他是誰?很厲害嗎?”
魴酈嘴角扯起一抹笑,卻怎么看都是苦澀。
“厲害,很厲害?!彼^看向躺在石床上的男人,“他殺了我的夫君,褚翼?!?p> 褚翼,帝小七細細琢磨這個名字,從第一次聽到,她就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很耳熟!可是在哪里聽到過呢?
“我南海一族修的都是仙道,如果沒有八千年前那場意外,現在我應該也是位上仙了,而他,我的夫君,應該還是天族的大將軍吧。”
帝小七一拍腦門!怪不得覺得耳熟呢!原來他就是帝易之前念叨了好多遍的那位天族戰神!
傳聞天族有戰神褚翼,戰無不勝,在誅魔路上一路高歌猛進直殺到了魔君門口。
卻僅僅是殺到了魔君門口,他突然丟下百萬天兵,一個人拎著一把長戟回了天界,從那以后,他就再沒出現過。
他的誅魔大業戛然而止在魔君門口,想必魔君也是甚為納罕,為什么褚翼會突然丟下唾手可得的魔界回了天界,又是遇到了什么事,讓他突然消失了?
關于褚翼消失的謎團,八荒中一直眾說紛紜,有的說他隱世修煉去了,有的說他與心上人雙宿雙飛了,而這些年來,在八荒中流傳最火的當屬這個——
說是褚翼有一位心上人,是位來自凡間的女子,他們本來已經得了天帝允諾,等他從魔族回來便賜婚的,可是在他出征魔界的時候,一直暗戀褚翼卻被數次拒絕的南海水君的掌上明珠——南海三公主,殺了褚翼的心上人。
褚翼得到消息趕回時,只見到心上人被血染紅了的尸體,褚翼悲痛欲絕,一劍刺死了南海三公主,抱著心上人的尸身離開天界,從此隱居在八荒大澤之中,再未出現。
而南海水君也因為這件事,在八荒中甚是抬不起頭來,從此甚少出現在七界中。
這劇情,和她最初猜測的雖然有很大出入,但帝小七想,這大半也是相通的,譬如愛而不得,譬如……額……
可是,眼前這和傳聞中完全顛了個個兒的現實卻是:傳聞中死了的在好好兒活著,在八荒口中活著的戰神卻死了。此時他就那么一動不動的躺在她面前不遠處的石床上。
魴酈說,他是她的夫君,可這要從哪里說起呢?那恐怕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了。
那時,她還是無憂無慮、陽光明媚的南海三公主。
那一年,魔界繞過七界侵犯南海,當時父君像天帝求助,天帝派來天界百戰百勝的戰神褚翼助陣,也是那時,她遇到了他,造下日后這千萬年的劫。
“小七,故事很長,你要聽嗎?”
“要!”
魴酈沒再多言,她抬手結了個訣,輕輕一帶,在她們的對面就出現了一面光墻,光墻上的她,在藍天白云下,踏著海浪翩翩起舞,衣袂翻揚,笑靨如花。
這是她的記憶呀!
帝小七從瓜瓜袋中摸出小瓜子和糖珠兒,甚至還拿出了小枕頭,妥妥兒的一枚資深吃瓜群眾。
魴酈看她一眼,什么都沒說,只是起身走到了石床邊。
她慢慢躺在了男人身邊,把頭枕在男人肩頭,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身,滿足的閉上眼睛,好像情人間親昵的繾綣。
帝小七只當看不見,專心致志看眼前!
光墻上的那天,是在魴酈十四萬歲的成年禮上,那時的她快活極了,她終于成年了,她終于可以和哥哥姐姐們一樣,在八荒中隨意來去,不會再被父君拘在家中。
她開心的踏著海浪乘興而舞,美麗的身影在海浪中穿梭。
頭頂是藍藍的天,白白的云,海鷗在她身邊伴舞,海浪為她助興,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直到不久后的一天,魔軍壓境,像一團黑壓壓的烏云,闖入了南海。
一向太平慣了的南海水君慌了神,他向年輕的天帝求助,天帝很仁愛,當即就指了戰神褚翼來解南海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