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隔壁傳來的急匆匆的腳步聲，郝爽不由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之前他還一直擔心，郝國慶交給張南飛的證據是偽造的。但是從后面對話中可以聽出來，張南飛顯然是認可了郝國慶的這份證據。

　　不過同時另外一個疑問就在郝爽心里升了起來。

　　不是說向陽坡粘土礦的正規的合格品都沒有人要嗎？老爸究竟是使了什么魔法，讓天陽那家私營的耐火材料廠吃下了四千噸的生燒料？

　　雖然是價格打了七折，但是畢竟是生燒料，用來生產耐火材料，需要經過好幾道額外的加工處理程序，折算下來生產成本更高啊！

　　心里正在想著，忽然間聽到郝國慶在隔壁房間說道：“你倆聽夠了沒有？聽夠了就到我的辦公室來！”

　　郝爽嚇得一哆嗦，差點把手中的小茶碗掉下去。

　　老爸是如何知道自己跟閆繼軍就在隔壁偷聽他和張南飛之間的談話的？

　　見郝爽迷惑不解地拿眼睛望向自己，閆繼軍就笑了起來，低聲對他說道：“小爽，這個拿著茶碗偷聽隔壁談話的辦法，還是礦長親自教給我的。”

　　“什么？我爸教給你的？”郝爽就更糊涂了。老爸莫非是吃飽撐的，竟然教閆繼軍用茶碗在隔壁偷聽他的談話？

　　另外老爸又是怎么發現這個用茶碗就能夠偷聽隔壁談話的這個辦法的？記得老爸沒當礦長之前，干得也是礦辦主任的活計，難道說那個時候，老爸就研究出了用茶碗偷聽上一任礦長談話的辦法了嗎？

　　“對，你猜的不錯！”閆繼軍顯然看出了郝爽是怎么想的，他低聲對郝爽解釋道：“這其實是礦里的老傳統了。和我一樣，礦長擔任礦辦主任的時候，老礦長也經常讓他拿著茶碗聽礦長辦公室里的談話。不過當時是為了應付不懂企業生產的駐礦軍代表的瞎指揮……”

　　閆繼軍也不敢在這里耽擱太久，語焉不詳地給郝爽解釋了幾句，就領著郝爽來到了郝國慶的辦公室。

　　“礦長，你沒事吧？”看著郝國慶疲乏地揉著太陽穴，閆繼軍連忙關心地問道。

　　“還好！”郝國慶把手放下，望著閆繼軍：“老閆，你這次真的是立功了！如果不是你預先提醒，讓我提前把這些證據準備好。這次說不得就會被張南飛帶回到局紀檢室去交代問題。”

　　“其實也沒多大關系，”閆繼軍連忙說道，“礦長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張南飛又能拿你怎么樣？最后還不是得清清白白地放你回來？”

　　“話不能這樣說！”郝國慶搖了搖頭，“這個關鍵時刻，礦上又怎么經得起這樣的折騰？以曹志杰的性子，到時候還不知道趁機鬧出多少幺蛾子出來呢！還是像現在這樣，拿著證據直接把張南飛堵回去最為妥當。”

　　“爸，你賣到天陽去的真的是生燒料啊？”郝爽趁著郝國慶和閆繼軍說完話的工夫，連忙插言問道。

　　“當然是貨真價實的生燒料。不然以張南飛的性格，又如何肯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放過我？”郝國慶笑了起來。

　　“合格品都賣不出，生燒料您又怎么給忽悠出去的？”郝爽繼續問道。

　　“忽悠？你是說哄騙吧？”郝國慶又笑了起來，“你爸我做事向來行得正坐得端，什么時候會去哄騙客戶啊？”

　　“我之所以能夠把生燒料賣出去，是因為天陽鑫達耐火材料廠本身就需要生燒料。”停頓了一下，郝國慶解釋道，“因為他們廠接下一筆訂單，生產的耐火磚不是用來制造耐高溫窯爐，而是用來鋪設人行道和廣場，因此對磚的質量指標要求就大大降低。在這種情況下，采用生燒料來生產耐火地磚既能夠符合客戶對產品的要求，也能大大的降低生產成本。”

　　“而正常的粘土礦企業，又哪里會有這么多不合格的等外品生燒料啊？反而咱們粘土礦因為去年曹志杰的玩忽職守，生產出來了幾千噸生燒料出來。所以就跟天陽鑫達耐火材料廠一拍即合，以合格品七折的價格，供應給鑫達耐火材料廠四千噸的生燒料。”

　　郝爽不由得恍然大悟。

　　在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近二十年的時間內，國內一些城市的市政工程非常流行以耐火磚來鋪設人行道地面。一開始大多都是采用的用于砌造窯爐的高標準的耐火磚。到了八十年代末期，有些城市就發現低標準耐火磚用來鋪設人行道地面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而且還可以大大降低成本，于是一些城市在改造人行道地面的時候，都開始采購低標準的耐火磚。在這種情況下，采取低標準甚至是等外品粘土熟料燒制的低成本的耐火磚，就大行其道了。

　　沒有想到，老爸竟然能夠提前發現這個秘密，借著這個機會把礦上的幾千噸生燒料給推銷出去。

　　“好了，都已經九點了！”郝國慶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咱們該去藥材收購公司了！”

　　于是幾個人就動身下樓，把還窩在吉普車駕駛座上酣睡的大劉叫醒，一起奔赴天北藥材公司。

　　看著郝國慶幾個人從吉普車上整整搬進來八編織袋的鹽干蝎子，天北藥材公司頓時就轟動了起來。

　　作為藥材公司，他們也有外貿任務，每年要向香江出口一定數額的全蟲制品。但是跟南方地區不同，天北市作為一個北方城市，每年能夠捕捉蝎子的時間段非常有限，尤其是在冬春這兩個時間段，藥材公司幾乎收購不到全蟲制品。現在郝國慶他們一下子送過來整整八編織袋的干蝎子，怎么能夠不讓他們喜出望外呢？

　　至于說這些蝎子是鹽干蝎子還是淡干蝎子，完全都不重要，反正按照他們上級部門天北五礦醫藥進出口公司的規定，收購價都統一是一百元一斤。

　　很快，八編織袋的鹽干蝎子完成了稱重，一共是兩百三十八斤四兩五錢，合計價款兩萬三千八百四十五元。

　　按照藥材公司的規定，一次性收購款項超過三千元的，是不能夠直接支付現金，而是要用現金支票是方式來支付。

　　因為有之前被工行扣押貨款的前車之鑒，考慮到藥材公司的開戶行同樣也在天北工行，郝國慶這次就多了一個心眼兒，讓藥材公司用郝爽的名義開具了現金支票。這樣到時候去工行兌付支票的時候，工行方面就沒有任何理由扣押郝爽的款項。

　　后面事情正如郝國慶預料的那樣，郝爽拿著支票到了工行，沒有任何阻礙，順順利利地兩萬三千八百四十五元的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