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參加完儀式后冬天就趕忙回了家。不知道奶奶會不會和阿媽一起回來,冬天在心里念想著。
冬天前腳剛步入門口,就看到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自家院子里。身子藏在這高聳的盆栽中,只露出大半個頭,看樣子是正端坐在那石桌旁畫著些什么。
冬天慢慢走近,才看到他穿的是一件墨綠色的外套,手上拿著小茶杯,石桌上還放著幾張宣紙,側面看去是一幅文質彬彬的模樣。只不過他右腿像是受傷了,從膝蓋到腳脖子處都用紗布包裹著,一圈圈的,粗大無比,再加上身上的墨綠色長衫,看上去像極了一顆大白蘿卜。
也許是這幾株盆栽擋住了視線,冬天站在那看了好一會兒,原一松也沒有注意到她。
直到冬天再走近些遮擋住了光線,原一松這才抬起頭來,只見一個扎著短馬尾、手上戴著一小串佛珠、眼睛透亮的小女孩正歪斜著腦袋打量著自己。
“你就是冬天吧!”原一松微笑著對冬天打了一聲招呼,隨后又低頭琢磨起了自己的畫面。
“咦……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原一松卻只是低著頭笑了笑,并沒有回話。
“笑什么,倒是說呀。”冬天見他不回答便探頭看了看桌子上的宣紙,“你桌子上畫的什么?”
原一松依舊沒有回答。
冬天繼續追問:“你就是奶奶去接的那位房客?”
“你這小姑娘好奇心還挺多。”原一松眼睛還停留在畫紙上,只是示意她過來一起坐在石桌旁。
“不說拉倒……”冬天對他吐了吐舌頭。
原一松終于抬起頭,看到她調皮的模樣笑了笑:“你剛剛說的都對,我就是……”
“你是白蘿卜,對,你就是個蘿卜,就叫你蘿卜大叔了。”冬天使壞般打斷他的話。
蘿卜?原一松面對冬天給自己起的外號有些哭笑不得。
而冬天此時已然有些得意,看他一直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又看到他這一身白配綠的打扮,像極了一顆臃腫的白蘿卜。
“不懂禮貌,怎么能給客人亂起外號呢。”奶奶剛從屋里出來就聽到冬天給別人起了外號,心中頓感不悅。
冬天沒有再說話,拎著書包扭頭快步跑回屋里去了。
奶奶對著跑回屋里嘔氣的冬天叫道:“你可別耍小孩脾氣,這丫頭……”又對著原一松:“這孩子脾氣有點犟,原先生不必太在意。”
原一松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孩子總是敏感的,是我剛才太專注了,沒有注意到她。”
見她一直在屋里沒有出來,原一松想要去哄哄她,便去問奶奶冬天喜歡什么玩具,奶奶卻只說小孩子鬧脾氣不用特意哄她。
對于奶奶說的話原一松并不認同,想起剛剛她好像對畫畫內容挺感興趣,便想要畫一幅畫送給冬天。
原一松拐著腿,回房添了些許新墨,坐在石桌面前對著自己的右腿看了好一陣子,才動筆開始畫了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了,紙上的墨水也基本干透了,原一松這才卷起宣紙一瘸一拐地來到里屋,看著椅子上的冬天說道:“你猜這是什么?”見冬天并沒有回應,又道:“你不想打開看看嗎?”
冬天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一副不感興趣的表情,又低下頭繼續看著書。
“不要因為生氣而錯過美好的事物哦,蘿卜叔我知道錯了。”原一松走近,將畫卷打開了一半,滿懷誠意的想要冬天看看。
見他如此的誠懇,還認可了自己給他起的外號,冬天開始好奇這幅畫畫的是什么,猶豫后還是起身把它接了過來。
打開另外一半,冬天清晰地看到里面畫的居然是一顆白蘿卜;淡淡的線條,流暢地勾勒出蘿卜的臃腫邊緣,用重墨畫出了細長的須干,綠色淡墨染出了兩片大小不一的葉子,而蘿卜本身則是大片的留白,畫得頗有意境。
小鎮上年年都有寫毛筆字作對聯的人,卻很少見到用毛筆畫畫的人,冬天只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幅畫,沒曾想這蘿卜叔看起來一瘸一拐的,還一幅滿臉胡渣睡眼惺忪的樣子,竟有如此本事。
冬天看著原一松諾諾道:“我喜歡這幅畫……你能夠教我畫畫嗎,我以后不會亂給別人起外號了。”
原一松高興地點頭道:“好啊,當然可以,不過你給我起的可不是外號,簡直就是座右銘,我喜歡蘿卜叔這個稱呼。”
冬天聽后很是高興,繼續欣賞著這個不一樣的“禮物。”
看著冬天對作品的喜歡,原一松內心充滿了欣慰。
原一松是一名山水畫畫家,在南方一帶很有名氣。因為前段時間獨自一人去大山里取景創作而不小心摔傷了腿,想要恢復還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所以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養傷,才想起了這里,于是就有奶奶大老遠去接他來做客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