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的香氣飄散在空中，天邊泛起魚肚白，樹枝上窩中的鳥兒睜開了眼，振翅飛向天空，找尋清晨的食物，木槿端起茶碗將茶水飲下，清冽的香氣入口，掃去了昨晚夜游冥河的一身疲憊。

　　“謝謝。”木槿放下茶碗，抬眸剛好對上了正打量著她的夏銘辰的眼。

　　夏銘辰勾起嘴角不自然地輕輕一笑，轉移了目光，抬手拿起了桌上的保溫杯，打開蓋子，薄荷的香氣飄出，又為木槿滿上了一杯，“之前看你挺疲憊的，所以就準備了這個，看來有用。”

　　“嗯。”木槿點了點頭，依舊微笑著，語氣禮貌且溫和，儼然一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模樣，“您有心了。”

　　夏銘辰本就不擅長應付這氣質清冷的女孩，只得忍不住張唇笑笑，想要緩解兩人之間莫名的隔閡，“也不算有心，只是這么多年已經習慣了。”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那是極短的遲疑，他又恢復了往常的自然模樣，“每天早起泡一杯薄荷茶，提神醒腦。”

　　“感覺挺好的。”木槿端起茶碗微抿一口，唇齒間還殘留著薄荷的香氣，她的心思不在這里，她的眼里只有通向門口的那條路。

　　夏銘辰當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不過他想先向木槿確認一些事情——“我的師兄是個工作狂，每天披星戴月只知道降靈，根本就不會照顧自己。”夏銘辰拿起保溫杯，擰開蓋子，也往自己的茶碗里倒入茶水。

　　薄荷的香氣從茶碗中溢出，隨著升騰的水汽飄散而去，手中握著溫熱的杯盞，夏銘辰繼續訴說著：“他是個犟性子，師父讓他注意休息，他哪里會聽，我攔不住他，只能想辦法減輕他的疲憊感，不要那么累。”

　　“所以就有了這每天一杯的薄荷茶？”木槿呆呆地聽明白了，“你的師兄挺幸福的，有人在乎他。”

　　“我也這么覺得。”夏銘辰接上了她的話，看向木槿身后緊閉的房間，那曾是師兄居住的地方，木槿坐在對面將他眼底的落寞一覽無余，“可他還是死了。”

　　木槿一滯，端著茶碗的手不動了，水藍色的眼里晃蕩著微微波紋，這樣的表情她也曾在他的臉上見到過。

　　“他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吧。”

　　“你說，人死后能夠再轉世重生嗎？”

　　兩句話同時出口，撞擊在黎明，寂靜了整個庭院。帶著絲絲涼意的風吹來，撩起了木槿的發絲，她看見對面的人點了頭，“他是我很敬重的人。”

　　木槿微微張口，知道自己應該回答他這個問題，但這時她卻猶豫起來，如果是阿東的話，會怎樣回答他呢？

　　還未等她開口，夏銘辰便先張了嘴，“很久以前，我做過一個夢。”

　　“那是在我師兄去世后不久的一個夜晚，我夢見金發的女孩拉著我的領子在荒原上飛奔，天空中流轉著彩色的煙霞，像一條長河指引著迷途者正確的方向，女孩拉著我在原野上飛奔，奔向遠處那永不停歇的河流，我們踩出的腳印在地上發出了芽，緊接著開出了花，大地就好像活過來了一樣，越靠近那條河我能感受到的生命力便更加蓬勃，綠色的植物遍布在河岸，我站在河邊，看見了緩步走向對面的師兄......”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木槿垂眸不語，似乎是在思考著他說的話，“......明明是一條充滿生機的河流，可我卻看見師兄在河里變成了碎片。”

　　“冥河的靈氣滋養了河岸，河岸旁開出的花結出新的靈識，靈識乘上扶桑葉舟到達人間，開始生活，待被神靈收集，回歸冥河，被洗滌的靈魂又消散為靈氣，滋養花朵，如此循環，所以才會生生不息。”這是木槿給他的答案。

　　這也是他沒想到的，他以為，她真的只會認為那是個夢。女孩抬起了眸，明亮的眼中隱去平日的柔和透出絲絲寒芒，“是安妮帶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