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棄很討厭別人摻和自己的私事,但靈魂深處對青薇的親切感還是讓他耐心做出解釋。
“不要瞎想,這才是和徐姑娘正常交往狀態,以前關系太曖昧,對她不好,對我也不好。”
青薇道:“公子,我是侍女,有些話本不該說,可我看得出來徐姑娘是真心喜歡你,您說話這么絕情,未免有些過分。”
“她喜歡我我就要喜歡她,這是什么狗屁道德綁架?你該不會也去看那些言情小說,然后把腦子看壞了。”林棄頗為不滿道,“再者說了,就理論來說,我的妻子是你,你怎么還幫著外人說話。”
青薇有些委屈,弱弱道:“公子,您以后可千萬別說我是夫人,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我沒有親人,自幼被夫人收養,沒有資格做您的妻子,反倒是徐姑娘,才貌雙全,和您是天造地設的是一對……”
“這話都是誰教你說的?!”
林棄聲音有些嚴厲,青薇趕緊搖頭,“都是我自己想的。”
涉及到這個從小陪自己長大的青梅竹馬,林棄有些煩躁的撓撓頭。
青薇是一個自卑的姑娘,他的身世微末,但自小被三娘教授女戒女訓,失去了對愛情的沖動。所以當林棄是傻子,或者只是一個普通人時,她可以毫無負擔的做一個撐起家庭的頂梁柱和妻子。
但自從林棄地位越來越高,青薇的態度也越來越恭敬,有的時候就是侍女的做派,完全沒了之前女主人的風格,以前偶有反對林棄,現在無論林棄做什么都是無條件順從。
這恰恰說明她是個很聰明的姑娘,沒有實力雄厚的娘家,沒有過人的資質,更沒有禍國殃民的容貌,她有什么資格去做林棄這個冉冉升起的新星的妻子?
當河流中出現漩渦時,如果你不是巨人,最好的選擇的趕緊躲避。
這是一個正常人的想法,可我不一樣啊。林棄不由得失笑,在青薇的腦海中,一個縣城的豪族鄉紳都是通天入地的大人物,可林棄上一世連大唐皇帝都不鳥,會在乎這些?
他一直都抱著下基層體驗生活的態度,所以青薇的擔心完全是多余。
可這也不好解釋,林棄想了想說:“我不是一個專一的人,男人嘛,好色才是普遍現象。可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如果只是為了一點無聊的被追捧感,釣著一個清白女娃不放,這未免也太屑了,還是早了斷早清凈。”
“那你喜歡我嗎?”青薇反問道。
“喜歡啊。”
“為什么?”
“你無微不至照顧我七年,就是塊石頭都快捂熱了,怎么能沒有感情。”
“那為什么不能和徐姑娘慢慢培養感情,她也能將公子捂熱。”
林棄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不說了,我餓了,今天晚上吃啥?”
說完一拍腦袋,“還有那兩張請柬,林飛茂說宴會的飯菜特別好吃,正好去嘗嘗,青薇,收拾一下,咱倆一塊。”
青薇連連搖頭,“這是族長和徐姑娘給你的請柬,我不能去的。”
唉,只顧著修煉,忘了調教……不對,忘了訓練侍女了,看來以后要加強這方面工作。
林棄知道自己勸不下頑固的青薇,也沒有強求,讓青薇給大憨憨喂豆料,自己準備去參加這場宴會。
大憨憨就是那頭和林棄在雨夜中狂奔的驢。
原本林棄在要不要赴宴的事上就有些猶豫,他懶得應酬,但也不想得罪縣衙和林鵬遠。
現在有了徐中慧的事情,就更應該去一趟,林棄現在是有些后悔之前的直言直語。再怎么說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心理承受能力堪憂,還是去好好解釋一下。
當朋友也是不錯的。
換好衣服,青薇備好驢子,林棄啟程前往縣城,一路上都在想著待會兒該怎么說。
不到半個時辰就進了縣城,今天縣城的守備嚴密許多,在城門口就發現了幾名武者來回巡邏。
出示了進城令牌,林棄并沒有前往宴會的地點,而是先去了徐府,想要先和徐中慧緩和關系,免得在筵席上碰到尷尬。
到徐府門口時,見兩頂裝飾華貴的轎子在門口,幾名仆人恭敬站在一旁。
正在柜臺后面的花花看見林棄,給他打了個手勢,讓他站住,又指了指里面。
成為武者后,林棄聽覺靈敏許多,只聽屋內傳來徐父勸慰的聲音:“年輕人總是有自己的想法,別人不愿意來就不來嘛,別太生氣。”
叭!
像是茶杯的碎裂聲,徐中慧帶著哭腔的聲音:“不要再提他!不是還有筵席嗎,趕緊走!”
接著就是急促的腳步聲,林棄趕緊到角落陰影里面壁思過,盛怒之下,還是不要招惹對方為妙。
父女二人出來,徐中慧仿佛有所感應似的,向一旁看去,林棄感覺自己背上出現一股涼氣,像是毒蛇一般蔓延。
僵硬的轉過身來,拱手笑道:“徐伯父好,徐姑娘好。”
徐父站在徐中慧后面,伸手指了指女兒,擺了擺手,仰天做無奈狀,意思是我管不住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你們先聊,我先去曲幽閣。”徐父說完,上了一頂轎子,催促轎夫趕緊走了。
徐中慧憤憤然看著林棄,“你來干什么?”
“你請柬落下了。”林棄拿出兩張大紅請柬。
“拿去給自己燒吧!”徐中慧拿起柜臺上的硯臺,向林棄砸過去,拔步就走,因為太急,差點趔趄摔倒,回過頭狠狠瞪了林棄一眼,進了轎子離開。
林棄躲過了硯臺,但里面的墨汁卻遍灑衣服,好好的一件新衣服就毀了。
“我個暴脾氣,這要擱到上一世,就等著下大獄。”林棄咕噥一句,心中隱隱有些惱怒。
徐中慧不給解釋的態度讓他很不爽。
花花見狀,趕緊打了一盆水來擦拭林棄衣服,墨跡反而越擦越大。
“算了,去裁縫店再買一身,不然要遲到了。”林棄說道,接著打量眼前的花花,心中一動,笑道:“你這會兒有事沒?”
花花點點頭,“要看店。”
“那多無聊,寫上你的名字,跟我去吃好吃的。”林棄將一張請柬遞給花花。
花花連連擺手,林棄故意冷下臉,語氣沉下道:“那就是不給我面子?”
“不是不是。”自己的工作都是林棄介紹的,花花哪敢得罪。
“那就封了門板,跟我走。”
林棄幫著花花封了店,買衣服時綢緞店關門了,只好買了身普通的布匹衣服換上。
縣令的私人宴會自然不可能在縣衙舉辦,而是在曲幽閣,曲幽閣是城外一處小莊園,四周有軍士把守,來回巡視,門口停著許多駿馬寶車,不時有衣衫華貴,攜妻帶子的人進入。
門口是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迎接,看上去五十歲上下,相貌普通,舉止得體,禮貌大方,檢查并收回每一個客人的請柬。
林棄換過衣服,花花本就節儉,兩人衣著普通,林棄又是騎著驢,但在確認請柬和客單身份核實后,管家沒有絲毫的輕視,只是看著花花臉上的面具出了片刻遲疑,但還是讓兩人進去。
這處莊園外表不顯,里面卻是內藏玄機,奇花異草,樓臺亭榭,清幽素雅,林棄甚至看到幾只白鶴振翅盤旋。
諸多廂房客舍,干凈整潔,以供筵席散后的人們休息。
身穿綢緞長裙的侍女在前領路,很快來到一處仿若宮殿的建筑前,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飛檐斗拱,雕欄玉徹,充滿了奢華的氣息。
年輕的侍者小廝低著頭匆匆走過,俏麗的侍女如蝴蝶般來往穿梭。
一個縣城就敢有這種逾制的建筑,這大魏國怕是藥丸啊。林棄暗自笑道。
從側門進入殿內,四周是光彩照人的月亮石,讓室內免于黑暗,大堂中間是宴請之地,用木隔斷分開,只留小門。
上席靠近墻的地方是一道屏風,上面有著林棄認不得的書畫。屏風前面是紅木長案,長案兩邊整齊放著小桌幾,上面都擺著瓜果酒品,后面也都是坐墊。
看來用的古禮招待,林棄對這些東西不是很熟悉。
其他宴請的賓客此刻都在旁邊的側廳休息,彼此交談,林棄還看到了不少熟人,徐父被許多中年人包圍,這些人或富貴,或兇悍,徐父應付的手忙腳亂。
徐中慧則被幾名華貴的青年纏住,狀若瀟灑,出言安慰一臉悶悶不樂的徐中慧,換來的卻是一張冷若冰霜的俏容。
不多時,有貴客駕到,禮儀唱禮,林家、馮家,還有其他豪族商人,林棄過去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當然,現在他也懶得認識這些人,和花花躲在角落,等著待會兒吃飯。
“神狼傭兵團黃隊長并子興偉賀禮。”
聽到這聲唱名,林棄才轉過頭去,對于這個大名鼎鼎的傭兵團,他還是很想了解的。
花花這些獵人被逼得沒有活路,很多事情因他們而起,林飛茂對這個傭兵團很感興趣。
門口兩人走入,皆是身材瘦高,雙手脹大,手臂很長,這說明兩人練著特殊的手上功夫,乍看就跟兩條帶著葉子的竹竿似的,但林棄絲毫不敢輕視,尤其是那個黃隊長,身上那股強悍的氣勢讓他隱隱感到不舒服。
黃隊長身邊的兒子就差了許多,腳步有些虛浮,三角眼,大頭鼻,眼睛盯著一個地方,壓抑不住眼中的欲望,林棄循著目光看過去,竟是正在應付人的徐中慧。
重要人員來得差不多了,絲竹聲樂聲響起,筵席也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