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一吸一呼之間,身旁的一切都在隨著時間而倒回到昨晚。通過周年年的氣息,林鳶看見了昨晚周年年所看見的一切。
一睜眼。
那張臉就在眼前,“她”正好懸在床的正上面,與此時此刻的林鳶相隔不到一米。女鬼的發絲垂落下來,滑過林鳶的臉,表情猙獰。“她”突然長大了嘴,沖著林鳶發出刺耳尖叫。
接著,嚇破了膽子的周年年手忙腳亂地,從林鳶躺著的位置上翻下床去,連滾帶爬的抱著枕頭縮到了角落里,戰戰兢兢,就像林鳶發現她的時候一樣。
是你。
林鳶沒有被女鬼嚇到,而且認出了女鬼那張慘白的臉,就是出現在公寓電梯里的徐安安。
徐安安居然出現在了周年年的家里,她們倆之間有什么關系呢?得到這一線索,眼前的女鬼不見了。
林鳶坐起來就看到周年年縮在角落里,盡可能地,把自己的身體蜷縮在一個枕頭后面。似乎這樣就能夠抵御站在她面前的女鬼了......
奇怪的是,女鬼的樣子并沒有剛才那么嚇人了。甚至,女鬼曾經試圖伸出手,去觸摸周年年,她們就這樣僵持到......林鳶闖進來的那一瞬間。
當林鳶的思緒平復下來,一切都回到正常進行的時間里,周年年仍躲在角落里不肯出來。
“或許,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徐安安的人?”林鳶問她。
外面的光線充足,屋子里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陽光,那些只能躲在陰影里試圖接近生人的鬼祟遁于無形。
“不認識、不認識......”
受驚嚇過度的周年年,她的肢體反應過于強烈,使勁搖著頭否認。
“你不必害怕,有陽光的地方,就不會有那些東西,與其躲在角落里,不如躲在陽光里。”林鳶提醒她,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有時候并不能保證她的安全。
周年年大概是想了想,覺得林鳶說得有道理,便小心翼翼地背靠著墻面,一點點站起身來,她的腿都已經麻木了,動作緩慢,兩步路而已硬生生的挪動了三分鐘。才在她認為最安全的林鳶身邊坐下。
被陽光照耀著的周年年,漸漸的緩過來了一些,她偷偷看向林鳶,“......林醫生,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有鬼嗎?”
“我信。”林鳶依舊肯定,“這個世界遠比我們存在的時間更久,它所擁有過的比我們所知道的更多,如果所有曾經存在過的東西都需要時間去找到證據才能證明他們存在過,那么說不定幾千年后,人類經過再三的進化,連我們現在存在于的時間都需要證據才能證明了。”
“那,你害怕嗎?”
周年年真的是嚇壞了,她半夜睡得好好的,是覺得臉上癢癢的,迷迷糊糊的醒來,然后就看到那個懸在自己上面的女鬼......女鬼那一聲凄厲的尖叫,面對面的恐懼,徹底讓她崩潰了。
“它們也曾是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人,在我們之前,或者與我們同時,只不過它們不能繼續像我們一樣存在于大多數人所生活的這個世界了。”林鳶看向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位故人,“不必害怕,我們與它們之間也是有因緣定數的,所有的相遇和離別都是有前緣的。”
回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張臉,林鳶很確定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你仔細想想,你認識的人里,真的沒有一個叫徐安安的人嗎?”
徐安安......驚魂未定,但這已經是林醫生第二次提醒她這個名字了,逐漸恢復冷靜的周年年開始回想自己所認識的所有人,確定是否真的有一個叫周年年的人。“林醫生,我確實沒什么印象了,你一直問我是不是認識一個徐安安,她是什么人啊,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些她的情況?”
周年年的社交圈很簡單。
她屬于是那種中規中矩的女孩子,從上學開始,就是不上不下,既不出頭也不落后的人,上學的時候或許是她可能與人接觸時間最多的時候了,不過固定一起玩一起說話的,也還是關系比較好的那么兩三個。因為成績一般,所以讀的學校也一般,她長得一般,家庭情況一般,才藝......也沒有。普普通通的上學畢業,普普通通的找了個工作開始朝九晚五上班,她家是望江區的,在漢水區工作,家里三室一廳,上面有個哥哥去年剛結婚,哥嫂和父母住在一起,因為覺得不方便,所以她從家里搬了出來,在漢水區跟人合租在這兩室一廳里。
每天早上六點半起,收拾收拾七點出家門趕公交車,順便在車站前買個煎餅做早餐,七點四十五準時到公司打卡。中午十二點休息,她會和一直以來關系比較要好的一個同事一起到公司樓下的小吃街里吃午餐,十二點半左右回到公司,趴在桌子上午睡一會兒到一點半繼續上班。雖然公司說是六點下班,可是十次有九次臨下班的時候都有事兒,拖到七八點下班是常事。她是在一個廣告公司里做文員的,整日就是埋頭工作,也不接觸客戶什么的,上面讓她打印就打印,復印就復印,整理文件,做會議記錄而已。下班以后她會在樓下買點什么吃的帶上,坐車回住的地方,然后吃飯、洗澡、睡覺。每周六天上班,剩下的一天就是在這小屋里度過,整理整理屋子,收拾收拾衣柜,洗洗衣服,看看電視......生活圈子小到她基本上都認識不了什么男生,到現在還沒男朋友。
而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什么東西的時候,是應領導要求,必須參加的集體活動,公司所有的人都去了的聚餐。不勝酒力,只是喝了一點啤酒,就暈暈乎乎的了。
周年年能夠很清楚的說出每一個她有過接觸的人的名字,因為總共就那么幾個,十根手指數的過來,至于林醫生說的這個徐安安,她確實沒什么印象了。
林鳶確定她沒有說謊,這就更想不通了,既然周年年和徐安安之間沒有半點關系,那么......徐安安為什么找上周年年呢?
“林醫生,我說的這些,你是不是不太相信啊......”周年年看到林鳶在遲疑,她誤會了,她也知道自己說的這些經歷很夸張,林鳶可能將她當成了一個妄想癥的患者。“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是撞鬼了,還是病了......”
“有病咱們就治病,解開心結,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林鳶已經有了主意,“你不是說你看見過她的記憶嗎?有個學校,有個男生,我們回到你看見的那個地方,找到你看見的那個人,或許就能夠了解到真相了。”
雖然對于徐安安讓她看到這一切的原因還是充滿疑惑,但是林鳶決定,帶著周年年去找出徐安安想要告訴她們的事情。也許她找上周年年并不是隨機的,徐安安和周年年之間,或許還有什么執念和羈絆。化解了亡者的執念,送徐安安離開,那周年年的生活就可以回到正軌了。
“對,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那,我現在換衣服,林醫生,你陪我一起去吧。”周年年恍然,但這件事只有林鳶陪著她,她才敢去面對。
很強烈的一種依賴感,恐怕周年年自己也說不清楚原因吧。
周年年要換衣服,林鳶禮貌性回避,從房間里退了出來,找了個合理的借口向周年年的室友解釋,說周年年只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做了噩夢,消除了室友的擔心。
林鳶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來電,遲疑了一下,她還是接了,“您好?”
“我已經等了你半個小時了,你的診所是不打算開門了嗎?”電話里傳來賀元柏的聲音,“你什么時候到,我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