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池在春湖山的地勢最低處,從近千步的白玉石臺階走下來,老遠就可以從人頭攢動的縫隙中看見一個雞心形的小湖泊,靈氣盎然的湖泊里是一池鮮紅如情人血液的湖水,正咕嚕咕嚕的的冒著小泡泡。
說是一個許愿池,其實是個還不算小的小湖泊,數百人圍聚在湖邊,倒也不算太擁擠。
湖畔有二三十位穿著整齊一致碧綠紗裙的春心湖弟子專門負責秩序,要是有誰敢搗亂,春心湖這些隨身佩劍的漂亮弟子們,可都不像她們的外表看上去那么溫柔,比如剛剛有兩位趁著人多擁擠輕薄一位漂亮姑娘的登徒子,就被那些春心湖弟子打得死去活來,還用腳在他們襠部一頓猛踩,看他們捂住襠部的那個架勢,兩個倒霉的登徒子怕不是第三條腿當場就要報廢了。
這個兇殘的場面,讓不少想趁機揩油的家伙們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盡管湖畔大多都是各色漂亮的仙子姐姐妹妹,又都是人擠著人,特別適合出咸豬手,但是那一色的碧綠紗裙、看上去溫柔又賢淑的春心湖巡邏弟子,她們漂亮外表掩飾下的那些兇狠的手段,實在讓人不寒而栗。
不過氣人的是,湖邊有好幾位俊俏公子在花叢中左右穿梭就顯得那么百無禁忌了,那些一個不小心就被他們在身前或身后觸碰兩下的仙子們不但不會生氣,還會羞紅著臉用一雙美目多看對方一兩眼。
其中以兩位同樣身穿白衣,同樣手拿折扇的俊公子最為惹人注目,其中一位白衣公子還牽著一位肌膚勝雪的白衣少女,更是一度成為全場的焦點。
從九百九十步白玉石臺階走下來,湖口還有四名穿著水綠色曳地紗裙的弟子專門負責登記,來許愿之人的姓名、宗門、被許愿的對象等等都要登記在冊,由于今年前來許愿的人太多,導致這四個弟子一個個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紅梅也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忐忑不安的來到了許愿池。
輪到她登記時,除了自己與被許愿人的名字,其他的委實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負責給紅梅登記的那位春心湖女弟子,似乎今天心情也不太好,體態豐腴的她時不時要扯一下自己身上那件略顯緊繃的碧綠紗裙,皺起一雙秋媚眉,盯著冊子上的那兩個名字。
紅梅。
蕭月蕾。
來自哪個家族宗門的位置,磨磨蹭蹭了老半天,這個臉上有好幾道傷疤的大嬸就是說不出來,最后她只好玉手一揮,漫不經心的吐出了一句話。
“你的資料不全,不能進去!”
焦急的紅梅拉著她的手想要再次爭取時,春心湖那個豐腴女弟子不耐的玉手一甩,將紅梅摔在地上。
“哪里來的丑女人,胡攪蠻纏么!”
正當她要動真怒時,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婉兒,別生氣了,讓她進去吧!”
叫婉兒的豐腴弟子只得乖巧的點了點腦袋,口中輕聲答應了一聲,“好的,夏師姐。”
與夏師姐一齊前來的還有一位俊俏男子,在這幾天來春心湖的男子中,他的相貌無疑是能排在第一階梯的,婉兒不禁多看了兩眼。
他伸手扶起倒地的紅梅,柔聲說道:“紅梅大嬸,沒事了,你進去許愿吧!”
紅梅微笑著點點頭,道了一聲謝,她瞟了一眼這個假名劉一封身旁的漂亮姑娘,眼中帶有一份狡黠,硬生生將那句“劉公子,既然英雄救美已然成功,為何沒有見到我家牛文呢?”吞了回去。
劉輕箋微笑著對紅梅擺擺手,遞了一個眼神。意思是你那位侄子楊牛文不會有什么事的。
劉輕箋瞥了一眼人山人海的春心湖,搖了搖頭。
他身旁的夏桃蓁嘟著小嘴,漂亮臉蛋上掛著一個古怪笑意,“你真不去許個愿?很靈的呢!”
劉輕箋微微一笑,“你就在這里了,我還需要去費一枚神仙錢?”
夏桃蓁的臉微微有些發紅,用一雙大眼睛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這個家伙是真的嘴甜,臉皮也夠厚,竟然去求師父,將自己……許配給他,師父竟然還答應了!
“桃蓁,你不是答應要帶我逛遍春湖山的嗎?你看我人生地不熟的,你不多帶我轉兩圈,順便也多多了解你一番呀!”
夏桃蓁翻了一個迷人的白眼,笑罵道:“你與你那狐朋狗友楊牧之果然是一路貨色啊!”
楊麻子的那句“多多了解青梔妹妹”,如今在春心湖可算是名句了。
劉輕箋這家伙撫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嘆息道:“像我與牛文兄這等用情專一,用情之深的男人,世間可不多了……”
夏桃蓁嘟著小嘴,不再搭理這個臉皮比春湖山一種叫做淚樹的樹皮還厚的家伙。
劉輕箋上前幾步,輕輕牽起她柔荑小手。
夏桃蓁掙脫出自己的小手,嘟嘴道:“你真不去對那位彩云瑤仙許個愿嗎,她不是你的第一次心動嗎?”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其葉蓁蓁,之子于歸。桃蓁,你知道嗎?自從上次見到你,我就知道我自己‘情劫難桃’了……”
“說我見色起意也好,一見鐘情也罷,反正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了,就是喜歡,沒有什么道理,就是這么簡單!”
這一番聲情并茂,風流又不下流,委婉卻又露骨的話,讓這位鵝蛋臉、新月眉、嘟嘟嘴的少女一顆心,徹底軟化了。
劉輕箋牽起她乖巧的小手,漫步春湖山。
與兩人緩緩擦肩而過的,也是一男一女,一位青衫背劍的俊秀少年,一位胸前綴滿桃花的絕美姑娘。
如果說夏桃蓁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苞,那么這位身穿桃花裙的姑娘就是一朵盛顏綻放的桃花,一種花開,兩色艷麗。
當四人八目一個短暫的交集時,劉輕箋心中微微一漾,心湖中似乎牽引起一個小小的漣漪,只是在那個一瞬間就被他按滅了。
而夏桃蓁卻是心潮起伏,她不禁駐足回頭望了一眼,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那首詞來。
“遙見仙子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桃花流水杳然去,別有瑤仙在心間。”
那位青衫少年眼神古怪,這春心湖果然美麗姑娘不少,剛到春心湖就聽到了不少關于某人的傳言,他實在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因此對那個人愈發看輕。
明媚如桃花的女子,抿起她那好看的嘴角,先是流露出一個格外俏麗的微笑,似乎是想要與這位如花骨朵般艷麗又可愛的姑娘一競高下,接著又輕輕冷哼了一聲。
或許是在嗤笑那位“先霸占了天下第二美人,后又公然調戲青梔妹妹”的某個家伙吧!
紅梅搓了搓手掌,滿心虔誠的來到這個汩汩冒泡的春心湖邊,她從懷里拿出那枚珍藏了十多年的小雪錢,滿眼都是不舍。
她雙手捧住這枚淡淡散發靈氣的小雪錢,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良久,終于在兩滴淚花滑落的同時,小雪錢翻覆著掉入那紅艷如血的春心湖水中。
“月蕾,你這癡丫頭,當年你既許下心愿,為何就是不肯寄出去呢?”
“月蕾,你感應到了嗎?姐姐幫你完成心愿了……”
“癡丫頭,你的心愿已了,你的那位薄情人,他能感應得到嗎?”
紅梅的淚珠不停滑落,她趕緊離開人群,躲在一個角落里瑟瑟發抖。
有些傷心往事,實在是不能去觸及,一旦撕開了一道缺口,它就會像洶涌的洪水滾滾襲來,毫不留情的浸蝕著你的記憶,摧殘著你的心靈,最終又一次將你傷得遍體鱗傷。
“月蕾,你在那邊還好嗎?姐姐想你了……”
紅梅抹干了自己的淚水,滿臉堅毅。
有些事情,也該有個了結了!
……
今年的春潮許愿,的確是太過火熱了,而今天應該又能算得上是今年春潮最火爆的一天了。
其實春心湖的那句“春季春湖多春心”說的還是挺貼切的,不少在湖畔初次遇見的男男女女,最終成雙成對的還真的不在少數。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春心湖畔,俊男美人格外的多,這就無疑會引發出一些明里暗里的爭執來。
比如最引人注目的那兩位白衣折扇公子此時就開始了沖突,主要問題還是來自其中一位白衣出言調戲了另一位白衣身邊的那位明艷少女。
同樣是一襲白衣、手執折扇,同樣的風流瀟灑,在眾目睽睽之下,豈能示弱?
眼看兩位白衣就要動手,那位被對方嬉笑稱作“懷雪妹妹”的白衣少女趕緊拉住其中一人,嘴里輕輕叫著“哥哥,別與他吵了!”,漂亮的臉上滿是擔憂。
那個被妹妹拉住的白衣公子總算是退了一步,撂下了一句“白少秋,莫以為這里挨著夜啼城,我就怕了你,你給我等著!”,就拉著那位白衣少女悻悻擠出了人群之中。
這大概就算是撂了一句漂亮的狠話就開溜吧,引得周圍不少人一陣嬉笑。
白少秋瀟灑的撐開手中折扇,隨意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某個高臺上,那里有春心湖一位戰力不俗的長老正盯著這邊的一舉一動,他也就不再去追林千城兄妹了。
反正他也只是順便調戲了那位胭脂譜第五美人兩句,真正讓他感興趣的,還是那位彩云瑤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