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寒夜客來茶作酒
四月的天已是冬季。
“啊嚏……”
千兵撓了撓頭,光是氣候的寒氣還是無法影響自己的,但不知為何最近總是打噴嚏……雖然答應了那人,可當千兵發(fā)現(xiàn)時,那人連尸首都不見了。
“真是麻煩,以后有機會將這戒指埋在中洲便是。”千兵抱怨道。
最近這段時間千兵聯(lián)絡了城內的所以店鋪來照應小封他們。
“應該是無事了。”千兵心中暗念道,隨即化作一道流光向極北之地內部飛去。
……
“唔……第四天的冬季和我的故鄉(xiāng)很相似,所以難免有些忘情。哦對了,第四天的寒冬還無法侵襲我的身體,燭腐,不必擔心。”林瀟回頭看著院門旁的燭腐平淡地說道。
“這……”燭腐看著林瀟身上已經覆滿了白雪,怏怏道:“先生未免有些……”
“不必驚訝。”林瀟微微笑道:“只要當你在時間奔行了一定的距離,許多過客與事都會進入的記憶。你雖誕生已久,可在族內與封印中度過的時間太久了。”
林瀟停頓了一下,拂去了身上的積雪,輕聲道:“所以如果是你的話,這些記憶你會選擇留存,還是遺忘?”
“先生肯定會留下吧?”燭腐拿起掃帚開始清掃院門的積雪,道:“可我終究不是先生,不得不遺忘一些事。”
林瀟溫笑道:“不必內疚,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道路,只有自己的選擇才是最好的。”
“是啊,可就是因為我的武斷,導致了她……我有些動搖。”
“你的武斷?那真的是你的決定?亦或是是你們整個族群的決定?”林瀟反問道。
燭腐沒有說話,只是獨自清掃。
“你的決斷沒有錯,不過是你的族群錯罷了。”林瀟繼續(xù)說道:“這也是為什么唯獨你與她是唯一幸存的。”
““這樣嗎?””燭腐悻悻說道:“那……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嗎?”
林瀟微微點頭。
“唉……”燭腐嘆了口氣,停下了手中的掃帚,看了看林瀟,又繼續(xù)了手中的工作。
林瀟望著遠處的一片白茫——一抹凍河,一葉山川,輕聲道:“人生的旅途終有結束,你的路途還很漫長,不必匆忙。好好看看這方世界,你會受益良多,屆時你也可以選擇是否留存這段記憶。而我放不下過去之人,至于那些我在路途上所經歷的都在我的記憶中……只是我這些自視為珍貴的記憶依舊抵不過歲月所侵蝕。”
“先生葉也抵不住歲月的侵蝕嗎?”
“哈哈哈……不可知。”林瀟搖頭輕聲笑道:“這般因果不是你能沾染的,待他日你足夠強大,我自會告訴你,今日便到此吧。”
“是,先生。”燭腐深鞠一躬,環(huán)顧周圍已被掃凈后便回到了院子內。
“看來先生還是和舊時一樣愛看雪啊。”一條大黑狗正愜意地躺在燭腐不久前掃凈的石板之上。
“黑肅,我方才掃凈的。”燭腐皺著眉頭道。
“哦?你意思是本大爺不干凈咯?要不是你這癩皮蛇化了形,這方圓幾里內恐怕全是膿水了。”那條被稱為黑肅的黑狗翻了翻身,不屑道。
燭腐撓了撓下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還真這么想?你大爺?shù)膫€癩皮蛇!”黑狗身邊冒出了一陣黑煙,一名面容兇悍堅毅的男子沖出,照著燭腐的胸膛就是一下。
燭腐被擊退了兩步,笑道:“你自己說的吧,哈哈……”
“唉,行了行了!你黑爺我還未痊愈,待老子傷勢恢復,帶你這癩皮蛇出去見見世面。”
燭腐點頭,心中卻有些后怕道:“還未恢復嗎?”
燭腐想起那日自己隨先生一同救下黑肅的情形——漫天的黑色鎖鏈如荊棘般纏繞交織,重重拉扯之下竟是一只黑色的大狗。每根鐵鏈都夾帶的恐怖的力量向他們襲來,而先生熟視無睹,直取黑肅后便帶著自己離去了。只是離去之時,燭腐感覺似乎總是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盯著自己。
想到這,燭腐不禁嚇出了一陣冷汗。
“廢話!”黑肅掏著耳朵道:“那玩意兒可是三角玄金鐵所鑄,要不是你黑爺我命星多被先生藏了一顆,恐怕當初早就暴斃了。”
“能擊碎命星?”燭腐放下手中的掃帚凝色道:“只有帶有因果的武器才能夠影響命星,而擊碎命星的武器……只有因果本身。這就是說……那些鐵鏈所附著之物皆是最純正的因果?”
“嘿嘿,看來你跟先生這些日子也學到了不少嘛,老子還以為你只會掃地呢!”黑肅拍了拍燭腐的肩膀,挑眉道。
“掃地亦是學習,先生的道對我影響很大。”燭腐淡淡說道。
“隨你怎么想。”
黑肅轉身一陣黑煙,重新變回了黑狗的姿態(tài),靜靜地找了一處屋檐躺了下去。
“你下次換形態(tài)時能不能別搞這些黑煙,怪滲人的。”
“黑爺老子愿意!再說了你一條賴皮蛇啥時候又是人了?”
“先生都告知了我你的過去,你不過就一條土狗!還想學先生故事里哮天犬的姿態(tài),不是做夢?”
“你……等老子好了!你給老子等著!”
……
夜深,林瀟才從回憶中抽出,向屋內走去。
卻發(fā)現(xiàn)一名面帶疲憊之色,身著黃金甲的女子倚靠在客廳的一處角落。
“嗯?”林瀟揮手便將周圍一帶的氣息盡數(shù)封鎖,微微笑道:“我記得你,此次前來的不止你一人吧?”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于這名女子身后浮現(xiàn),那身影拱手道:“小生歸元,前幾日之事先生見笑了,還請先生莫要怪罪。”
“前幾日之事你考慮清楚了?”林瀟微微笑道。
“小生只有一點不明。”歸元拱手道。
“直說便是。”
“為何要將這破碎已久的十二天再次相連?”歸元盯著林瀟,前幾天被林瀟所揍過的眼睛還隱隱作痛。
“你可知知曉此時所帶來的因果?”林瀟關上房門,轉身問道。
歸元的影子在油燈的照應下忽隱忽現(xiàn)。
“還請先生告知。”歸元深鞠一躬。
“你既知當初十二天本為一片天下,可你卻不知現(xiàn)在的局面是如何形成……你是新生的天道吧。”林瀟坐在了凳子上,緩緩道。
“是。”
“大倉,要來了。”林瀟抿了一口午時燭腐所泡的清茶,輕聲道。
“大倉?”
頓時,歸元感覺仿佛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死死盯著自己,同時伴隨著一股極大的威壓。
歸元的能夠清晰感受到僅僅是一個名諱就讓自己的二十七顆命星盡數(shù)閃爍不定。
“會盡數(shù)摧毀這十二座天下嗎?”
“不止。”林瀟正色說道。
“那……”
“到此為止吧。”林瀟打斷正要拱手的歸元,道:“目前你還未能承受這般因果。切記,不可再提起。”
……
“怎么什么都聽不到啊?老狗你是不是在騙我?”
僅僅是一個下午,燭腐與林瀟一同修習的人性便被黑肅磨去大半。
不知何時,林瀟便已出現(xiàn)在二人之后。
“燭腐,去沏些新茶,有客人來了。”林瀟輕聲道。
“是先生。”
待燭腐進屋后,黑肅撓頭強笑正要同黑肅燭腐一同進屋卻被林瀟給按住了。
“嘶……怎么會有人大半夜來呢?”黑肅撓了撓頭強笑道。
“你呀……”林瀟笑著坐下隨后道:“燭腐的道與你不同,以后的因果輪回你可想好?”
黑肅變回了本體搖頭,隨后靜靜地趴在了林瀟身邊。
“燭腐以后的路因果很重,你的命星僅存一顆……”林瀟撫摸著黑肅的后背,輕聲道。
“我的傷已恢復七成,待到痊愈之時……先生,我想沖擊那個傳說中的境界。”黑肅緩緩地搖著尾巴,這種感受是它許久未曾感到的了。
“你想好便是,只是你的命星數(shù)量難以支持……”林瀟將手搭在了黑肅頭上道。
“先生有辦法嗎……”
林瀟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只是在思考著什么。
“也難怪,命星這種無形又于冥冥中存在的東西……”
“先去休息吧。”林瀟打斷黑肅道。
看著黑肅緩緩遠去的身影,林瀟的眼中閃過了一抹厲色。
“看來,得和那老頭談談大黑命星的事了。”
……
極北之地內部,兩道身影正于積雪中徒步前行。
“看來這極北之地內部的寒氣還有些厲害,竟然連通悟境都無法抵御。”
李文榕心中想著,將安若兮身上所披的雪絨大衣拉的緊了一些,同時又將體內的靈氣附在大衣上幫助若兮抵御嚴寒。而安若兮則挽著李文榕的手臂,緊緊依偎著他。
“榕,你說那位先生有通天手段,可又為何會居于此處?”安若兮看著李文榕輕聲問道。
“或許是看倦了塵世,隱居于此吧。”李文榕想起了自己借用九轉玄金鐵力量所窺視到的景象以及來自天道的警告,心頭不由的一顫。
“并非隱居,而是暫住。”林瀟的聲音在二人身后響起。
“想必閣下便是千兵兄所說的那位貴人吧?在下李文榕。”李文榕笑著拱手道。
“貴人算不上,不過一旅者而已,偶爾愛管管閑事。”林瀟看了安若兮一眼,微微拱手道:“在下林瀟,這外面天有些冷,不妨到寒舍一敘?”
李文榕用余光看了看安若兮,拱手道:“那便有勞閣下了。”
一陣恍惚,李文榕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已在院門之中。
“縮地成寸?嗯……也對,連那般神通都會,更不用說這個把戲了。”李文榕心中暗暗想道。
將二人領至客廳安置好之后,林瀟自己也坐了下來。
李文榕抿了一口新沏的清茶,道:“我等二人今日來此主要是想向先生道謝。”
“看來你比我想象中更強。”林瀟含笑道。
“只是先生這般做的目的,又是為何?”李文榕眼睛微瞇,笑道。
“我想讓你幫我做兩件事。”
“哦?還有先生都不能去做的事?”李文榕心中有些不安,握著若兮的手又緊了幾分。
“別緊張。”林瀟看出了李文榕的不安,道:“我只是想讓你去找一個名叫柯溫臨之人,有那人相助你第二件事會容易一些,所以……”
林瀟端起茶杯細細地品了一口。
“唉,味道不對,是氣候變了嗎?”林瀟心想。
李文榕思索了一會兒,問道:“先生所說第二件事是什么?”
“修補第四天與第七天融合后的縫隙。”林瀟說著,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水晶球,球內竟映射著一顆參天古樹。
“先生是這件事的推手?”李文榕心中的不安愈發(fā)強烈,體內的靈氣也蠢蠢欲動。
“是的。”林瀟微微點頭道:“但這件事背后的因果不是你能夠承受的,所以修補這幾方世界的目的,還請見諒不能告知。”
“先生,以我目前的能力,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李文榕說著,再次回想起窺視到的那段情景以及來自天理的警告,心中不由的一顫。
“你與小九碰過面吧?”
“是的。”李文榕看著安若兮有些疑惑的表情,硬著頭皮回應道。
“她能助你一臂之力。”
“還望先生給我些時間。”李文榕躬身道。
“你想想便是,若是同意的話,便將這水晶球拿走吧。”林瀟起身走向了屋外,微笑笑道:“失陪了。”
待到林瀟走遠后,李文榕看著眼前的水晶球又看了看若兮,道:“若兮,我覺得……”
“我與你一起。”還未等李文榕說出“不能去”三個字,安若兮便靠向了李文榕。
“不行!太危險了。那柯溫臨可是終焉的使徒,雖然不知道這位與柯溫臨有何關系,但牽扯到終焉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我知道。”安若兮輕撫著李文榕的臉頰,道:“修補世界間隙乃大功德,會得到兩方天道的祝福。”
安若兮眨了眨眼,將李文榕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輕聲道:“算是為了孩子……”
李文榕輕輕抱住了若兮沒有說話,沉寂了許久,道:“你不能去。”
“不行,我們得共進退,這可是你當初說的哦。”
……
月光的冷已不是一天兩天之事,只是在第四天的雪季之下,稍微顯得有些溫度。
一座山巔之上,林瀟獨自一人喝著過去的酒,任由寒風撥亂他那許久未修剪的長發(fā)。
“為何一樣的酒,味道依舊不似從前,看來……真是氣候變了。”
林瀟于月光下盤腿而坐,用手撐著下巴,獨自呢喃道:“看來有了顧及,野獸也不得不放下血性啊……倒是得尋個時間去找找大黑的命星了,大不了多受那老頭的幾個白眼罷了。”
我又來補(cou)設(zi)定(shu)了,主要是不便在正文中提及。
①大倉,形似鯤,周身圍繞血雨,承載著輪回海近半數(shù)的亡魂。來自宇宙之外的輪回之海。在每隔一個輪回的最后一紀元現(xiàn)世,從第一宇宙游走至最后一個宇宙。大倉會消除所過之處近八成的生命,而剩余的生命則會受血雨影響降格。
②輪回海,承接并轉世每個宇宙的亡魂,大倉便誕生于此。此章中所提及的黑肅被囚禁之地便是輪回海內部。
③文中莫名的威壓是來自天理的化身。監(jiān)管眾生并抹殺一切妄圖沾染天理之人是天理化身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