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里。

　　蘇棄扶著洗手臺就是一陣吐。

　　卻吐不出來什么，全是酸水。

　　胃里仿佛火燒。

　　灼得她整個人意識有點模糊。

　　旁邊有人遞過來一瓶水。

　　她接過來漱漱口，意識逐漸回籠。

　　也看清了遞水的那個人。

　　是池原。

　　此時他倚著墻壁，雙手插兜。

　　“對不起。”

　　連道歉都帶著匪氣。

　　依舊是那個痞子少年。

　　“不用。”

　　蘇棄洗了把臉，頂著猩紅的雙眼快步離開。

　　順手把手中的空瓶子扔進了垃圾桶。

　　她一邊走，一邊在兜里摸索。

　　卻只摸出一個變形了的西瓜味口香糖。

　　有點躁。

　　蘇棄掏出手機就打電話。

　　“秦沉，口香糖吃完了。”

　　電話那邊的秦沉聽這話，沒來得及咽下的茶全噴在了茶幾上。

　　“你說什么？吃完了？！我可是給了你一個月的量！”

　　“吃這么快……”

　　話沒說完，只聽見“嘟嘟——”的拉長音，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蘇棄戴著帽子下樓，步子重得很。

　　躁到不行。

　　出酒店后沒看到蘇錦的車。

　　恰好這時短信提示音響起。

　　蘇錦的短信。

　　【七七，我臨時有事要去一趟公司，你自己打車回去】

　　瞥見隔壁有家網吧。

　　蘇棄進去開了臺機，戴上耳機打游戲。

　　連贏幾把后，眼底的猩紅逐漸消散。

　　一直到傍晚日落，蘇棄才離開。

　　——

　　晚餐后蘇宅客廳的氣氛幾分壓抑。

　　蘇父和蘇錦坐在沙發上，兩人手里各自拿著一份文件，都是眉頭緊鎖。

　　“爸，這批貨再不出手，資金鏈很有可能會斷掉，公司實在是危險。”

　　“不行，既然質量問題，絕對不能再對外銷售。”

　　蘇父語氣格外堅定。

　　蘇氏發展到如今，憑的就是良心，祖上傳下來的口碑，絕不能毀于一旦。

　　讀出蘇父的意思，蘇錦揉了揉眉頭。

　　“裴家這次估計是動真格的了。”

　　提起裴家，蘇父眼神動了動。

　　他小心看了一眼樓上，才壓低聲音道。

　　“退婚小七沒意見吧。”

　　“沒意見。”

　　“那小七最近在學校過得怎么樣？”

　　“您要是關心她您就自己去問，我不知道。”

　　“我就隨口問問而已。”

　　蘇父摸摸鼻子，神情不太自然。

　　蘇錦當即放下手中的文件，不假辭色。

　　“爸，不是我說，父親關心女兒，天經地義，您大可不必這么遮遮掩掩。”

　　“況且七七現在性子對比過去沉悶不少，更需要您多加開導。”

　　“您看看圈子里，哪家養女兒像您一樣？”

　　“……”

　　話匣子打開了就合不上。

　　蘇錦正言近十分鐘。

　　一一列舉不少示例，將蘇父斥得體無完膚。

　　蘇父心里五味雜陳。

　　被自己孩子數落可真不是滋味。

　　而且他居然，無力反駁……

　　——

　　晚上，蘇棄收到了秦沉的消息。

　　【口香糖給你寄過去了，大概十點鐘到你學校】

　　【這次的每片巴比妥含量我調高了一些，你吃的時候注意點】

　　蘇棄只回了一個【好】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

　　將手機壓在枕頭下，蘇棄拉開房門，門外是著裝整齊的蘇父。

　　“什么事？”

　　眉眼淡淡。

　　“可以進去嗎？”

　　對方語氣不似往日發號施令，反而平和。

　　她微微側身，示意人進來。

　　“這次過來主要是有些話想對你說。”

　　“好。”

　　蘇棄端了一把椅子給他坐下。

　　……

　　兩人促膝長談到深夜。

　　蘇父的表情逐漸舒展，到最后整張臉上都洋溢著親和的氣息。

　　看向蘇棄的眼神變得異常溫和。

　　嗯，有點慈父的味道。

　　臨走時，蘇父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電腦游戲界面上。

　　“打游戲別太晚，記得早點休息。”

　　“好。”

　　房門被關上。

　　蘇棄翻出手機，有秦沉的一個未接來電。

　　她順手撥回去，很快便接通。

　　“蘇棄。”

　　秦沉很少直接叫她。

　　“嗯，我在。”

　　她應聲，退出了游戲。

　　“我寄過去的那東西你盡量少碰，量加大后碰多了容易上癮。”

　　“情況不嚴重的時候嚼點薄荷味的擋一擋。”

　　“或者打兩局游戲。”

　　“當然打架也可以，前提是把人不打殘打死。”

　　“聽到沒？”

　　“聽到了，還有嗎？”

　　蘇棄左手握著手機，右手拉開書桌，從里面取出一個玻璃球塞進書包里。

　　“沒了。”

　　“嘟——”

　　電話掛斷。

　　氣得電話那頭的秦沉直跳腳。

　　——

　　次日一早。

　　蘇家四人圍在一起吃早餐。

　　餐桌上的氣氛不似往日的壓抑，反而分外和諧。

　　蘇父與蘇錦兩人在談論企業資金鏈的問題。

　　蘇棄抬眸掃了一眼這兩人，眉眼清澈。

　　“介不介意我插一句。”

　　蘇錦下意識偏頭望向蘇棄，染上幾分好奇。

　　“七七你有什么見解嗎？”

　　蘇棄啜了一口碗里的白粥。

　　語調不緊不慢。

　　“其實對于由于前期生產無法得到相應效應而導致的資金周轉問題，最常用也最好用的方式就是吸納投資。”

　　“但是這需要我們有足夠的優勢去吸引投資，不過蘇氏這塊招牌本身就是一塊優勢，因此這其實并不需要過于擔心。”

　　“只不過一直以來蘇氏都主攻長期項目，如果想要盡快獲得較大程度的利益，我覺得可以嘗試吃一吃短期項目這一塊。”

　　“……”

　　接下來蘇棄從需求性，成長性，價值性，政策導向性四個方面舉例闡述了短期項目的優勢。

　　待蘇棄說完，餐桌上的眾人表情各異。

　　蘇父整個人仿佛醍醐灌頂，所有問題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蘇錦一愣一愣的，腦子里滿滿的專業術語。

　　“小七，你這些話都是聽誰說的？”

　　蘇母嘴角扯出僵硬的笑。

　　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

　　蘇棄垂眸，眼底漾開一圈了然，幾不可查。

　　“不是聽誰說的，是我自己學的。”

　　“學的？初中還教這種知識？”

　　蘇父追問道。

　　“不是初中，是去年。”

　　去年？

　　蘇父想起自己之前的調查結果。

　　蘇棄當初被一名華僑商人救下，這兩年一直跟著別人。

　　耳濡目染學了一些也算正常。

　　這樣也能理解。

　　他連連點頭，甚是欣慰。

　　自己的女兒也不是那么一無是處。

　　“小七很不錯。”

　　他由衷贊嘆。

　　聽到這話，蘇母精致的皮囊下，表情逐漸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