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射殺
“嗚...嗚。”
這只雄壯的公馬麝倒在地上,滿臉驚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劇烈的疼痛鉆進大腿,侵蝕著它敏感脆弱的神經。
下一秒,這顆桫欏猛烈地搖晃著,數道人影從中踏出,厚重的軍靴在馬麝的瞳孔中不斷放大。
這是不屬于馬麝世界里的事物,卻能感受到無比沉重的危機感,它只曾料想過從天而降的花豹,如雷霆般突襲的雄虎。
卻從未想象過如此詭異的畫面。
響聲突起,刺穿神經的劇痛便襲遍全身,它拼命地想要奔跑著,但強健的大腿仿佛失去了知覺,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軀緩緩跪下。
興奮到微微戰栗的手持著冰冷的消音手槍,黝黑的槍口對著正在拼命向前蠕動的馬麝。
一團隱約的火焰接連噴出,子彈一顆接一顆地鉆進馬麝柔軟的身體。
血洞又多了幾個,鮮血遏制不住地流淌而出。
它再也無力掙扎,身體一點點地起伏著,呼吸微弱。
瘦長的靴子踩在了這具漸漸變得冰涼的身軀上,搭在扳機上的手指甚至想要再度按下——
“死了,再開槍容易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一只布滿老繭的手穩穩地握住了這把手槍,將其槍口按了下來。
杰森眼眸中的狂熱這才緩緩消散,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復了下來,舔了舔嘴唇,收起來槍。
“真特么爽...”
他興奮地摩擦著絲滑的槍身,盯著這只一點點失去生機的馬麝,沉浸在無與倫比的快感中。
甘易斯不留痕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掃過這只馬麝,眼里似乎多了點什么東西。
和自己想象的一樣。
第一次開槍的人,總會沉浸在這種肆意掌握力量的感覺之中。
熱兵器是人類史上最偉大,同樣也是最危險的發明之一。
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翻手之間便能定他人生死的力量。
甘易斯在戰場上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場景。
鮮血能激起一個人靈魂最深處的東西。
人和野獸不一樣,會處心積慮地將最原始的東西隱藏在內心的深處。
而當這些東西被挖掘出來后,會徹底改變原有的虛偽本性。
杰森忍不住踢了踢地上這只已經徹底失去生機的馬麝,這是他第一次獵殺如此龐大的生物。
先前幾天打的都是一些野雞野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遇不到稍微大一點的野獸。
以至于每次他剛興奮起來,就已經結束了。
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
空氣中的血腥味,火藥味,動物身上的騷味,以及各種各樣野草樹葉特有的氣味,統統混合在了一起,就像是一針濃度極高的興奮劑打入杰森的大腦中,難以言表的快感比那些跑車烈酒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
“是一只雄性馬麝...”
經驗豐富的阿里扎看了一眼這只馬麝腹下的一團香腺,舔了舔嘴唇,說道。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盯著這只馬麝空洞的眼睛,心里忽然多了一些莫名的東西。
他是一個獵人,不應該對獵物的死亡抱有什么憐憫的情緒。
自幼時起,自己的叔叔哥哥們就會帶著阿里扎進森林里面打獵。
他們只有最原始的木矛,弓箭,以及用于開路照明的篝火,除此之外,還有胸膛里一顆勇猛且崇敬自然的心。
部落里有規定,不捕殺正在撫養幼崽的母獸。
憑借著高超的狩獵技巧,他們總能滿載而歸,粗糙的木矛上沾滿象征勝利的鮮血,將獵物用藤曼綁起,唱著粗獷的歌謠回到部落。
后來只有阿里扎一個人走出了部落,走出了森林。
前來采取資料的考察隊見他聰慧不怕人,而且對一切新鮮事物都抱著很高的興趣。
就向部落中提出要帶他出去,資助他進入學院,見見不一樣的世界。
他的父母同意了,并不懷疑,因為這些考察隊的人每一年都會來到森林里視察,和他們很是熟絡。
而在看見這只馬麝被炙熱而又冰冷的子彈洞穿身軀后,阿里扎似乎想起了一些過往的時光。
這本是不應該出現在森林里的東西。
和這里的一切事物都顯得格格不入。
“馬麝?怎么聽著這么耳熟。”漸漸平復下情緒的杰森疑惑地問道。
“麝香就是產自它腹部的那個腺體。”
對于自己的金主,阿里扎仍是保持著十分尊敬的態度,又問必答,比起忽然沉默的甘易斯,他的服務態度倒是非常敬業。
狩獵行動將持續半個月的時間,他們的營地駐扎在了泰加爾森林的總部,每天還有偽裝成地質勘測的直升機掃視過整片森林,以及投放補給品。
而令甘易斯有些意外的是,這個闊綽子弟居然一知半解地懂得槍械的使用,雖然是結構最為簡單的手槍,但當他看到杰森能穩穩地把控住彈動的后坐力時,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射野獸比射人爽多了,一點負罪感都沒有。”
杰森把手槍隨意丟給了身后的一個壯漢,有些滿意地說道。
“把好吃的肉割走,晚上我要吃到我親手打死的獵物。”
留下一句話,杰森蹚開擋路的藤曼,繼續向前走去。
甘易斯雖然一眼不發,但連忙跟了上去。
他瞥了一眼掏出鋒利獵刀,蹲下取肉的阿里扎,沒有停留,利落地跟上了杰森的腳步。
數道鬼魅般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這片區域。
他們包括阿里扎的身上都配置著對講機和精度極高的定位儀,可以顯示所在位置,所以并不擔心走失方向。
對于這個出身荒地的年輕小子,甘易斯一直沒怎么正視他。
收錢辦事,自己在這一方面做得嫻熟無比。
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雖然甘易斯話不多,但辦起事來,卻干凈利落地像一把奪命的尖刀。
他有一種隱隱的預感。
這小子,很可能會引來什么麻煩。
當甘易斯看到他對著馬麝尸體發呆的時候,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他心中瘋狂抽芽生長著,愈發強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