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凄涼的天色，一個小女孩蹲在街邊，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不知為何還帶著一點美感。

　　穿著黑紫長袍的青年雙手插在褲腰帶里，很悠閑的看著這一切，那副淡漠的神情宛如看一場比較激動的大戲。

　　人類能在籠子外欣賞兩頭狼為一塊肉爭得頭破血流，絕大多數人不會有同情心，只會在一旁獰笑畜生的愚蠢與野蠻。

　　青年也就是這份心態，欣賞著這份難得一見的景象，倒也是難得的自在。

　　包括一大群人類孩子在為一塊饅頭爭得鼻青臉腫，青年也能保持微笑的姿態。

　　忽然，青年仿佛看到了什么特別有趣的東西，眼神一亮，那份看戲的微笑也收斂起來。

　　青年來到那個小女孩身邊，居高臨下的俯瞰著這個人類小女孩，宛如一個人在籠子外凝視著一只楚楚可憐的小白兔。

　　那個小女孩帶著一種神秘的氣質，宛如一顆掉進石頭堆的寶石，令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青年道：“小姑娘，你肚子餓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是的，我好餓。”

　　青年道：“小姑娘，你要學會靠自己的力量去找東西吃，不然肯定會被餓死的。”

　　小姑娘搖了搖頭，她根本沒有這樣的技能，走進森林里也活不下去。

　　青年的神情很不屑，眉頭上帶著幾分鄙夷，轉身就這么離開。

　　但聽到她說的那番話，尤其是語調之中沉淀著的那份靜氣，青年竟然有幾分舍不得離開。

　　“你肚子餓。我能給你食物吃，但你要變成我的寵物，沒有尊嚴，沒有自由，以后只屬于我一個，但我保證你能填飽肚子，而且不受其他人欺負。”

　　“好······好的，我做您的寵物，您給我東西吃。”

　　······

　　······

　　黑紫蛛女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寵物？原來還不是奴婢，是寵物！”

　　輝典至尊道：“人類養其他動物當寵物，我養一個人類小女孩當寵物有什么不行的。”

　　黑紫蛛女震驚道：“可她是當寵物誒，還不是當奴婢。”

　　輝典至尊道：“不，那丫頭的腦回路與你截然相反，她寧可當寵物也不愿意當奴婢。”

　　黑紫蛛女不可思議地驚叫出來：“為什么？”

　　輝典至尊道：“這個原因聽得我很心酸。我們尊敬的首座大人肯定一個悲涼的事實，當寵物比當奴婢幸福，寵物至少是得“寵”的，奴婢不過是主子肆意屠殺的畜生。

　　黑紫蛛女道：“好吧，不愧是至高無上的至尊王座，我佩服得無話可說。”

　　輝典至尊眼神中的情緒很復雜：“人類·······當年，那丫頭這句話說得我啞口無言。人類的混沌能到這種地步，我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黑紫蛛女道：“后來呢？她一個地位卑賤的小奴婢······小寵物就這樣得到你們三位大人物的關注，一飛沖天。想到首座的定義，她既然是您的寵物，你們三位大人寵過她嗎？”

　　不是傻子就看得出來，天下第一人，浩骨大陸天下第一人的成就，那位少女現在的地位與這三位大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輝典至尊道：“那時候，我確實把她當做小丫鬟，給她一口飯吃，替我們忙前忙后，我與那兩個懶貨也能舒暢些。”

　　怒影之神道：“喂，我還在這，別旁若無人的講述。要是讓螳螂知道，一劍劈上來！”

　　輝典至尊道：“若首座能有命運轉折，那么應該是那時候，丫頭喜歡上劍道，她拜破敗劍神為師。”

　　黑紫蛛女道：“拜他為師，這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輝典至尊道：“老三一心追求劍道，心無旁騖，沒工夫沒心思教徒弟，老三不可能答應一個小奴婢的要求。”

　　黑紫蛛女道：“首座的劍道不就是破敗劍神大人親自指導的嗎？”

　　輝典至尊流露出一抹尷尬：“是啊。”

　　······

　　······

　　浩骨大陸首座大人，人生一共有三次改變。

　　第二次就是那場賭約，一場很過分的賭約。

　　破敗劍神與一名丫鬟打的賭。

　　破敗劍神贏了，一切就作廢。

　　一名丫鬟贏了，破敗劍神就耐下心來教導她劍道。

　　“啊，遛狗！首座小姐事成之后沒有揍他嗎？”黑紫蛛女懵逼了。

　　見過坑的，沒聽過這么坑的！

　　這豈止是欺人太甚。

　　你要拒絕就直接點嘛，作甚提出這么個不要臉的要求。

　　破敗劍神敢給黑紫蛛女提出這種要求，黑紫蛛女管他是誰，八道蛛鐮直接插他那腦門上！

　　士可殺不可辱！

　　黑紫蛛女銳利地盯著講故事的輝典至尊，怒不可遏地道：“你不要保護她不受欺負嗎？這還不叫欺負！這是明擺的刁難！”

　　輝典至尊道：“我阻止過她，可這是她自愿的，我能有什么辦法？老三的性格說一不二，而且他的本意就是拒絕，這個賭約本來就是刁難。”

　　破敗劍神當年就這態度。

　　冷漠如劍，無情如鋒！

　　破敗劍神本來就是拒絕。

　　死也不愿意，浪費時間！

　　以破敗劍神當年的性格，還去教一個人類姑娘，他寧可揮劍自刎！

　　不愿意拉倒，我又沒有求你。

　　人類能在狗脖子上加個項圈，他也能在這姑娘脖頸上加項圈。

　　黑紫蛛女道：“小姐是怎么處理的？”

　　輝典至尊道：“老三把一個項圈扔在她腳下，她毫不猶豫地跪倒，斬釘截鐵地把項圈套在自己脖頸上，然后匍匐在地。”

　　“老三去斷天迷界之巔練劍，讓丫頭爬著跟他去斷天迷界之巔，只要她雙手同時離開地面就算輸，而且這個過程老三會封印她的修為。”

　　輝典至尊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場景。

　　那個黑發少女跪在地上，秀手把項圈放大到合適的尺寸，優美如天鵝的脖頸伸進項圈中，緩慢的收緊項圈勒住，平靜地抬起頭。

　　宛如一只狗仰視主人。

　　那雙漂亮的眼睛特別迷人。

　　那雙眼睛很平靜，平靜地宛如秋水，沒有一絲怨恨，沒有一絲屈辱，沒有一絲憤懣，還帶著一份理所應當的釋然。

　　黑紫蛛女道：“要命了，這一路爬過去，她還能有命嗎？”

　　輝典至尊的情緒有些慌亂：“我都不太愿意回憶當年那一幕。總之，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征服了我們三個。”

　　浩骨大陸三大至尊，被一個小姑娘吸引住了精神。

　　黑紫蛛女道：“后來呢？”

　　輝典至尊道：“我與怒影之神沒有跟上去。這是丫頭與老三的單獨相處，具體發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三天之后，一個淋漓的雨夜。老三把遍體鱗傷的丫頭給抱回來，兩人身上沒有一滴雨，她的身上全都是潰爛，身體某些部位還透出白骨，乍一眼看上去特別頭皮發麻。那一幕我特別特別心疼，似乎正是從那一刻開始我把她當做親女兒看待。”

　　“畢竟是皮外傷，在治愈術的幫助下她很快就恢復了。”

　　那個少女從床上醒過來，看了一眼環境，第一時間摸了下脖頸：“大人，我輸了。”那么得心碎，那么得惋惜，那么得可憐，沒有一絲怨恨，沒有一絲屈辱，沒有一絲憤懣。

　　她沒有責怪破敗劍神不近人情，只是遺憾咬牙忍受的痛苦白費掉。

　　她只是一名奴婢，只是一個寵物，要得到不屬于她的東西肯定要付出很多。

　　她很坦然地接受這一切，但是······失敗了。

　　那么得心碎，那么得惋惜，那么得可憐。

　　沒有一絲怨恨，沒有一絲屈辱，沒有一絲憤懣。

　　輝典至尊道：“在我當初的預想中，即使是收她為徒，老三應該背對著她，一副孤傲高冷的姿態，冷冷地答應她。我卻沒想到······”

　　一向冷漠如霜的破敗劍神主動坐在床邊抱著她，很輕柔溫暖地將她摟在懷里，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聲輕語道：“別怕，我收你為徒。但是做我的徒弟很苦，你承受得住嗎？”

　　簡直是特么老父親撫摸長大的女兒。

　　輝典至尊真有一種人設崩潰的感覺，破敗劍神不是這種人啊！

　　輝典至尊道：“當年，我還以為他被鬼附身了呢？也不清楚他們發生了什么。回來之后，老三就像是變了個性格，頗有耐心的教導她。”

　　黑紫蛛女道：“浩骨大陸最強者就是這么出現的？”

　　輝典至尊道：“還記得怒影的暗影劍刺禁錮陣嗎？她天天中招，用那雙水靈靈的眸子可憐巴巴的看著我們三個，但她從來沒有恨過我們。”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話其實是放屁，一點道理都沒有的那種。但是丫頭當初吃的苦很多，被我們三個折騰得夠慘。”

　　黑紫蛛女瞪了輝典至尊一眼：“你們三個就是無良中年人欺負清純小姑娘。”

　　輝典至尊道：“是啊，浩骨大陸天下第一人就是這么來的。”

　　黑紫蛛女傲嬌的別過頭：“我才不信。”

　　輝典至尊道：“你的確不該相信，比如說那道黑洞。”

　　這是她的選擇，與輝典至尊、怒影之神、破敗劍神無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