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記得文檔下有幾個參數包括了幾種比較好的情況，選擇其中一個參數，輸入命令，預料中的動畫沒有出現，等待她的是近乎靜止的命令行。

　　秋天水更沒有預料到她在“紅色閃焰”中的權限能夠啟用位于中漠東部的調峰電站，這個錯誤在當天修復。兆瓦級的電能并入獨立電網，以維持短時間的峰值計算速度。

　　值班員意識到計算集群的不正常操作，中漠的供電壓力日趨緊張，“紅色閃焰”大部分時間段的計算速度只有持續速度的一半。他嘗試凍結進程，但控制系統只給出一個簡單的輸出，訪問拒絕。

　　界面經過一次閃動，恢復正常，模擬界面出現，這次模擬看起來極盡遠星的溫柔。失控的氦沉降沒有積累出致密的氦殼層，對流將氦板塊沖擊成一塊塊碎片，破碎的氦層沒有威脅，因為它們太穩定了。

　　引力擾動的遠星核心仍在加速燃燒，兩百年的時間里，遠星一點點釋放出從引力波吸收的能量，除了頻率較高的遠星活動，并沒有能威脅到烏天的現象。

　　看到計算集群恢復正常，值班嗚送了一口氣，但他仍記錄下了異常，負責處理異常的嗚還沒上班，收到回復要一段時間。

　　秋天水不知道“紅色閃焰”的操作，機房的風噪聲不會傳到控制室，關閉控制臺，小步離開控制室。

　　十分鐘前，她完全被那瘋狂的模擬過程攫住了思考能力，氦殼層在模擬界面上是一圈不斷加粗的黑線，在大腦中卻是一片火海的基底，無形的壓力從高處墜落，在透明的界面上敲擊出不停息的徵音。

　　打開較好的情況是下意識的行為，這幸運地讓她好受了些，讓遠星保持如近的狀況已是一種奢望。

　　秋天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進會議室的，到會議室的時候，主任正在位置上小憩，幾位同事也一樣，會議室中還有幾位她沒見過的嗚，或許是來自地面的嗚。主要是空間戰略部門成立太晚，計算中心大樓沒有空地，只能使用地下工事作為辦事處。

　　在座位上，秋天水又回憶起模擬過程，她的情緒平息了些，但遠星的毀滅牢牢刻入了記憶，就像那個正反饋，記憶隨著時間愈發清晰。

　　主任的聲音把秋天水拖回現實，她驚訝地發現投影展示出了漠衛零的部分細節，關于漠衛零存在的論文只勉強證明了1，即大概率存在，而湍流四組已經把1擴展到了一長串大腦無法處理的二進制數字。

　　“這次是‘掩星’的第三次全體會議，首先歡迎漠衛零的證明者。”主任的目光掃過會議室，停留在秋天水身上，會議室保持寧靜，這里每只嗚在各自領域內都有超群的地位，相比下，秋天水反倒是平庸的一類，像是裝飾物。

　　“各位，向‘漠衛零’發送深潛器的事情確定了。”主任從容地說，口吻像是把一顆散落的螺帽拋入海溝。

　　會議桌邊，每只嗚都不動聲色，他們知道這場會議代表著什么，掩星計劃的正式啟動，也是空間戰略部門首次主導的深空任務。

　　唯獨秋天水感到吃驚，在漠星深潛器前，漠網工程孱弱得像是大洋上的帆船，漠星大氣中的狂風能輕易折斷最堅固桅桿。

　　“單程還是來回。”一只中年嗚用和他年紀相適的語氣問。

　　“單程，不需要回來了。”

　　回應主任的是一個點頭動作，會議室又清凈下來，彌漫的氣氛并沒有隨著所謂的好消息而輕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