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烏蘭航天中心的邀請,他們希望有嗚能去觀看漠星四號和五號的發射。“天水將一張單薄的紙放下。公式化的內容表明邀請其他單位觀看發射已是一種常態。根據規章,即便從元的團隊也算是設計單位的一部分,但他們起到的作用更多在提供一份計劃書上。
“隨便找只沒事的嗚去,一件浪費時間的工作。”從元評價道。
“下周有一批實習生,讓他們去?”天水問。
“先看下能力,讓那些學得慢的去……派誰都查不出問題。”
“好的。”天水拾取紙張,不經意地抖抖雜亂的毛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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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頻率的發射計劃導致了遠超預期的失誤,臨時抽調至一線部門的調查員工分不出精力判斷發射失敗的原因,外勤部門收集的破損的火箭殘骸堆滿了一整間臨時倉庫。
最初,基地高層嚴格按照規章追責,一大批被查出問題的嗚停職檢討。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線員工的緊缺和日益加重的裝配計劃促使了更為嚴重的失誤。
經過一次內部會議,管理層建立了一套補償修正制度,選取一批意識過硬的實習員工,將失誤全部推給他們,他們遭到辭退后會得到一筆不錯的補償金,并且可以在一段時間后再度實習然后取得編制。不擔心員工過多的原因很簡單,一個位于赤道的航天基地已經處于規劃中,烏蘭航天中心可以將他們的編制轉過去,具體操作會很復雜,但本質上就是這樣。
邀請相關部門參與發射全過程的原因也很簡單,我們盡力了,如果你們沒有在最終檢測流程上看出問題,那就必須相信我們提供的原因,這是另一套高效的流程,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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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降低發射深空探測器的成本,漠星一號火箭會同時負責一批次同步軌道衛星的入軌計劃。這是抵達漠星的第二道坎,也是一道只有極少經驗的步驟。
這些天,遠星的活動不再劇烈,低溫區的面積有了減少的趨勢,那道如階梯的曲線就像觸及了天臺,不再有變壞的趨勢。
社會的關注點再度轉向金錢和娛樂,曾橫跨各城市的星河好像從未出現過。
在漠星一號至三號探測器的數據如沙漏一粒粒墜向烏天的同時,漠星四號和五號探測器通過了漠星和烏天的引力平衡點,漠星四號伸出成像儀的一角,順利展開的高增益天線將烏天的圖像高速傳回地面站,圖像的角落里,模型五號的金箔在遠星的光芒下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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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張照片打印出來,最大越好。”從元走到團隊的控制臺,對天水輕聲說。
天水打開蓋子,借著漏進的微光看了眼膠片,褐色的背景下只有一個光點存在。
“這是烏天。”天水收下膠卷,問,“老師,我記得您不喜歡這種照片?”
“分情況,有些時候應該留些記錄……探測器還沒有出現問題,這是個好消息,不是嗎?”從元的面龐流過一絲微笑,順利展開的高增益天線實在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雖說這本該是正常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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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我就說。”姜黃色嗚盯著一疊紙張,惡狠狠地說,“這下想遛都遛不了了,我懷疑他們是按三只嗚的標準給發的工作單。”
路荊無奈地揉揉了眼,低聲說:“其實那邊還有一小疊,我咬不過來……忘帶包了,總之是四嗚份。”
“聽說隔壁組已經有嗚申請離職了,我吃飯時聽他們說,這不是實習,這是剝削。”
“你不懷疑這是他們為搶奪正式編制的幌子。”路荊問。
“好吧,下午我睡不著,到處逛逛時看見幾只嗚罵罵咧咧地從人事處那層樓走下來,晚上又聽見他們在聊這個。”姜黃色嗚坦白道,“這才一個月,估計他們原以為白班會輕松些,結果沒差多少。”
路荊聽完后小跑著去拿剩下的單子,姜黃色嗚扯下最上面的目錄,凝視近百條軌道維持申請許久,她呢喃道:“早知就去申請設計部了。”
“哎,實習生當新員工用又不是特例。”路荊拍拍姜黃色嗚的肩膀,指了指單子,說“早做完早睡覺,你不會真想在白班眼下繼續干吧,那比慘可贏得太輕松了。”
軌道維持是一個枯燥的工作,將篩選出的數據扔入終端,等待計算結果,然后核對,最后把數據拋給別的組。盡管工作很繁忙,但值班員工都發現了一些共性,越來越的結果預示著軌道維持的必要正在削弱。
新一代的衛星開始能精準確定自己的位置,然后根據固定的程序把自己推上足夠的高度,這大大降低了地面站的工作量,他們只需要在核對后發一個無需更正的信號,這減少了后續很多的步驟。
姜黃色嗚在數小時后沉沉睡去,路荊對她的行為沒有表達任何不滿。她的責任感就像天平,即便搖擺不定,但也是一種平衡,她大致估算過路荊的效率,剩下的時間很充沛,這樣她也不會打擾到路荊做自己的事,自己也可以保障生物鐘不會混亂,更不必在顯示自己很貼心地能陪著路荊做他想做的事,其實她也看不懂路荊所做的事。
值班員工很少干擾實習生們的操作,在一些時候,路荊甚至能調用五個三米直徑的小鍋接收他想要的信號,結果像在強光下曝光的膠片,得不出任何結果。
姜黃色通常會在換班前醒來,她會等著路荊把自己叫醒。在此之前,她一直用余光偷瞟著路荊對終端的操作,雜亂的文字就像雜草在荒地上無序生長。路荊從未解釋過他的行為,就像所有在這的嗚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路荊的想法不太尋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