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一刻,天色蒙蒙亮,宋文承便被元帝召進宮中。
遠邊天際昏沉,蒙了一層陰霾,大片烏云襲來,隱約有下雨的征兆。
金鑾殿內,文武百官身著朝服,只有南相大人一身雪衣亮眼,格格不入,百官們早就習以為常,龍椅上那位九五之尊都要禮讓三分的人,他們自是不敢多說一句。
秦綰纓身為朝廷一品武官,只要不是在邊關駐守,回到京都自是要來參加朝會,今日詭異的氣氛讓她眼底來了興趣。
大殿內一群大臣唯唯諾諾的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外面烏云籠罩,殿內氣氛愈發壓抑了。
四下安靜,只有高坐上的元帝翻奏折的聲音,“啪”的一聲,奏折重重放下,元帝年近五十,兩鬢斑白,老眼渾濁且不失銳利,臉上有隱忍的怒氣。
他沉聲道:“宋太傅,祥忠侯何在?”
被點到名字的兩人皆是心肝一抖,俯首跪地:“臣在。”
“朕看你們是不是想要造反了。”元帝眸沉似井,怒視著下面跪著的兩位朝廷重臣。
兩人哆嗦著:“臣不敢。”
“不敢?你們都敢縱容自己的兒子做出那等傷風敗俗之事,還有何不敢!”
手邊的奏折甩出去,落到兩人面前,上面的內容是彈劾兩人的好兒子種種劣跡,最為不能容忍的,還是宋文承壽宴上的三人野合。
這般肆意妄為的胡來,簡直是不把南月的尊嚴放在眼里,這事兒傳到其他國家,讓他人貽笑大方。
宋文承與李德林相視一眼,眼底皆是驚色,竟是沒想到有人將這事給抖了出來,當初宋文承將李家珠送回祥忠侯府,李德林默契的與他選擇閉口不談。
本想這事會這樣過去,今日兒突然鬧到皇上面前,倒是讓兩人防不勝防。
宋文承穩住心神鎮定下來,道:“皇上息怒,犬子無能,是遭人陷害才做出那等糊涂事兒。”
“遭人陷害?你給朕說說是遭何人陷害?”元帝冷眼睨著他。
“這......臣未找到陷害之人。”宋文承如實回答。
元帝一拍龍案:“哼,說的都是廢話!”
中間跪著的兩人頭埋的更低了,后背滲透汗,匍匐在地上的兩位老狐貍能坐上太傅和侯爺的位置,也是修煉成了人精,皇上今日拿這事兒動怒,兩個老狐貍心知肚明,怕是.....
在場的大臣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埋頭裝孫子,生怕皇上的這把怒火燒到自家頭上。
外面烏云壓頂,忽而一道閃電劃破高樓佇角,滂沱大雨傾盆而下,嘩嘩雨聲聽得眾人心底更加壓抑。
“父皇,兒臣當時在場,也覺得此事另有蹊蹺。”
有人打破了空氣中的寧靜,秦綰纓掀起眼皮瞅了眼說話之人,眼角挑了份趣味兒,太子殿下,這招先發制人用的好啊。
南似雪斂著眼的長睫輕顫。
元帝看了楚之延一眼,后背往后靠在龍椅上,兩手自然的推在兩側扶手邊,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起伏,問:“發現事兒有蹊蹺,當時為何不及時上報徹查?”
楚之延垂首,回:“兒臣知而不報,覺得此事不可鬧大,便沒有徹查此事,也讓人封鎖了消息,不可將此事泄露出去,不然有損我國聲譽。”
他倒也沒想到,還是有人走漏了風聲,把這事搬到明面上,還直接鬧到金鑾殿上,要不是他現在說出此事,否則他就會擔下瞞君之罪。
楚之延眼底染上寒意,這事兒矛頭看似是對準的是太傅府和祥忠侯府,實則是在給他使絆子,順勢打壓他。
元帝半瞇著眼睛,手指輕輕敲打扶手,臉上看不出喜怒,“南相,這事兒你怎么看?”
南似雪垂著眼簾,沒有行跪拜之禮,從他當上丞相的一刻起,元帝特免他行君臣之禮,如此厚待,只限南相一個。
他只微微頷首,語調輕緩,音色稍涼:“臣當時不在場,這事兒給不出看法,無法定論。”
這話講的淡然冷漠,普天之下,也只有南相大人敢這般跟皇上講話。
元帝不再多問,轉而問一干大臣:“眾愛卿覺得呢?”
“這......”眾大臣面面相覷,該來總不會缺席,這燙手的山芋又扔給他們了。
吟思片刻,眾大臣附和:“臣等跟南相大人一樣的看法。”
秦綰纓嗤笑:這幫老油條,一個比一個圓滑,一個比一個寶貝頭上那顆腦袋。
“行了,問你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元帝煩心的擺擺手,面色疲倦,“這事兒就按太子的說法做。”
“你們兩個也起來吧,回去嚴加看管自己的兒子,再有此類荒唐之事發生,先拿你們兩人問罪。”
“臣遵旨,謝皇上。”兩人跪的麻木的雙腿顫顫巍巍的起來了。
“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綰纓感慨:帝王之人,各個都是玩權謀的老手,這招敲山震虎用的也不錯啊。
天青色下煙雨,雨腳漸收,下起了蒙蒙細雨。
楚之延出了殿外,抬眼看天際那片陰霾,倒影他眼底形成一色。
殿門外,倩影窈窕,撐著一把油紙傘靜靜的站著,一張美人臉美的出塵,干凈的不沾世俗。
墨發及腰簡單的梳著,素手間纏繞一串紫檀佛珠,白裙素裹,熏染了淡淡佛前的檀香。
這女子,淡雅的氣質像是水墨丹青鐫刻出來的出水芙蓉,似是佛前盛開的那朵蓮花,不食煙火,不惹塵埃。
旁邊的小丫鬟撅著小嘴兒,抱怨道:“郡主,我們都站在這一個多時辰了,不是說要去皇后娘娘哪里嗎?”
郡主天剛亮就拉著她進宮,說是去皇后娘娘那里,可進了宮在這金鑾殿外一直站著,下雨了還不走,青離不知道自家郡主在等什么。
“在等會兒,他馬上要出來了。”嗓音清幽如蘭,淡淡的,純粹干凈。
青離頓時恍悟:“哦,郡主原來是在等太子殿下。”是想和太子殿下下朝一塊去見皇后娘娘。
女子含笑莞爾,不語。
忽見一道從細雨中緩緩出現的白影走來,灼亮了她的眸子,她淺笑,淡雅如蓮,如芙蓉初開。
女子明眸皓齒,紅唇不點而朱,輕啟,喚住從她身邊路邊的人兒:“南相大人,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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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杯酒
愛我的妞們給我回復一聲~讓我知道是誰在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