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招買
藺疏碧當即臉色大變,“五妹妹,你胡說什么呢?”
藺疏玉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茫道,“四姐姐,我沒胡說啊,我昨天明明都聽到你和護衛(wèi)的交談,我都被吵醒了。不信你問三姐姐。”
說著,轉身望著藺疏錦,“三姐姐,你與四姐姐住的近些,你可有聽到什么動靜?”
藺疏錦第一次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小妹,以前只覺年紀小乖張一些,她這是把球往她這邊踢。
不知是真天真無知,還是韜光養(yǎng)晦。
指認,會讓人覺得她這個做姐姐的不近人情,不指認,恐有包庇之嫌。
“五妹妹,誰教你的,是不是她,你快說是不是她?”藺疏碧病急亂投醫(yī)的指著藺疏錦,捏著小姑娘的肩膀,不讓她逃避。
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乖巧恬靜,她此刻怒目圓睜,渾身帶著戾氣,仿似急的要將人生吞了般。
這可是陸沉的母親啊,她不能再伯爵娘子面前有一分的差池,昨天陸沉才跟她許下承諾,這死丫頭平時佯裝溫順,怎么這時卻反倒陷害她起來,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的,藺疏錦,對,一定是她。
就月姨娘那個溫吞性子,生出來的女兒也一樣是個軟弱性子,她這般指認自己,一定是受了藺疏錦的攛掇。
而藺疏錦看她這樣子,只覺她可憐,連被誰陷害都分不清。
藺疏玉眼露驚恐,她從來沒見過四姐姐這副模樣,盡管平時她沒少發(fā)過脾氣,掙脫她的桎梏,跑到藺疏錦身后躲起來,“三姐姐,救我。”
盡管男女私會是關乎閨閣女子名節(jié)的大事,但也不該在此處爭執(zhí),況且還有外人在場。
呂覃適時出聲打斷,厲聲說道,“好了,閨閣姐妹之間的小打小鬧,竟也不挑地方,佛門清凈之地,豈是你們瘋鬧的地方。”
三人收手,齊聲回應,“是,母親。”
轉身對著秦娘子,顯然對方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呂覃佯裝無意解釋道,“將軍府姊妹多,平日里就愛爭來爭去,如今出了府也不知收斂,讓伯爵娘子看笑話了。”
秦娘子是個明眼人兒,將軍夫人這是在打圓場,她自然要給個臺階下,“無妨。”
呂覃想了想,又開口道,“我問過昨夜宿在門外的護衛(wèi),昨夜她們三個倒是乖巧,并未擅自離開禪房。”
其實今早護衛(wèi)已然向她報備,昨夜四姑娘夜出,不知所為何事,到底是藺家的姑娘,家里還有兩個未出閣的女子,到底要多考慮些,三個姑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今日將軍府四姑娘不檢點的風聲傳了出去,連帶著其他的姑娘跟著遭殃,倘若藺氏風評被害,還有哪家高門大戶愿意上門提親。
秦娘子也知道這其中關卡,“將軍府中的千金,這是自然。”
話外之意便是她并未對此事放在心上,也不會多嘴說出去。
只是目光略略掠過藺疏碧的臉龐,神色難看。
藺疏碧接收到她不友好的神情,委屈的低頭垂目,攥緊手中的娟秀。
望了望天邊暮靄沉沉,“看天色也不早了,早些趕路吧。”
“將軍夫人先請。”
兩位夫人在前面閑話家常,身后一眾人等,各懷心事。
下山后,攝政王的儀仗隊伍開始啟程,眾人躬身恭送殿下,藺疏錦看著遙遙遠去的長龍隊伍,她嘆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車內人掀起青灰色車簾,遙遙一望,便鎖在那抹倩影身上,和來時一樣,她依舊是一身素白,未施粉黛,國色天成,墨染的瞳孔側目觀望,矛盾且神秘。
回府后,藺疏碧因犯了男女私通之重罪,好在外人知道的甚少,藺道遠只罰她在祠堂跪上三日,齊姨娘日日在跟前守著,吃最好的飯食,用最好的護膝,仿似不是懲罰,倒像是換個地方居住,她依舊是將軍府最受寵的四小姐。
齊姨娘夜夜在床邊與藺道遠耳鬢廝磨的勸說,藺道遠也覺懲罰太過,托人從太醫(yī)院尋了上好的息肌散送去了月靈閣,這事也算是草草罷了。
***
“姑娘,我們穿成這樣,不好吧。”謹怡瞧了瞧身上的衣物這是剛剛從錦繡坊換上的男子裝束,她摸了摸鼻間的胡須,覺得甚是好玩。
又繞著藺疏錦轉了兩圈,她家姑娘不管穿什么都好看,盡管是男子寬大的衣袍,穿在她身上,猶顯清秀,像極了那水云仙里的小倌。
“行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那間臨閣不允女子入內,若不這般喬裝打扮,實難行事,再說,我頂著藺家的名頭去間臨閣招買隱士,你覺得父親能放過我嗎?”
謹怡一聽,大驚失色,“啊?這里這么危險,姑娘我們還是回去吧。”
藺疏錦收起折扇,輕敲了敲小丫頭的額羽,“從現在開始,要叫我公子。”
她仍舊滿面擔憂,囁嚅著,“是,公子。”
間臨閣是個招兵買馬的好地方,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從未出現過泄漏雇主信息的情況,這里的隱士大多是隱退江湖的俠士,也有鏢局中人,從事的基本上是突擊和暗殺任務,想必武功不在話下。
那晚的刺客,恐也是出自此處。
藺疏錦展開折扇,輕輕在胸前搖曳,風姿綽約的走進閣內,仿似富甲一方的商人。
上好的金絲楠木構成房間四角,正墻上擺放著各類名家兵器,青色地紗簾隨風而漾,整個室內籠罩著一層灰暗,若是無意間貿貿然闖入,恐生出幾分畏懼。
藺疏錦掀起門簾的時候,順帶著勾起室內一整排的風鈴,此時正發(fā)出清脆聲響,駭人的緊。
謹怡害怕的扯了扯姑娘的衣袖。
藺疏錦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心里暗地沉思,這間臨閣果真怪異,青天白日披著簾子不像是正經開門做生意的樣子,又掛了十多個風鈴,發(fā)出幽靈般聲響,不像是招攬客人,倒像是將雇主趕出門去的模樣。
仿似想要暗示些什么。
來不及細想,一個掌柜模樣的老頭就從柜臺后走出,那老頭佝僂著身體,年齡七旬的模樣,縱然白發(fā)蒼蒼,卻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微微凹陷得眼窩里,是一雙深褐色的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