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婷婷的鼻尖微翹，在她的睡顏上顯得挺直。但可能因為長在南方的緣故，鼻翼略大一點。但卻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笨拙的可愛。
而此刻的房間里開著空調，吹得她鼻尖微涼。
那微涼的觸感從兩人的皮膚接觸之處一點一點在林鶴指尖、手掌蔓延，轉瞬便化作一陣癢在他的心里騷動。
像平靜的湖面被投下了一粒石子，波光不由分說地皺了水面，一圈又一圈向外蕩漾開了。越往遠處越淡，卻還是波及了整個湖面。
手上微微一顫，林鶴慌亂地將手收了回來。
視線無處安放地轉向別處，可四目所及皆是剛才涼意。終還是忍不住又將頭轉回了過來。
仿佛沒有剛才緊張，也沒有剛才那樣“害怕”了。林鶴咬了嘴唇，讓自己大膽地注視魏婷婷的臉。
這幾天相處，魏婷婷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這會兒仔細看她的臉。
從額頭到下巴，從鼻尖到耳朵，從眉毛到睫毛，從嘴角到唇峰，處處皆是陌生，他敢肯定，在自己過去二十多年間是斷沒有見過這樣一張臉的。
可是這陌生中卻總夾雜著一陣陣熟悉撲面而來，像總躲不開的風里的沙粒。
他覺得眼周有點泛酸，還熱了起來。
莫名其妙！
林鶴被自己這不受控制的亂七八糟的感受惹惱了。猛地一下站起身上，趁著自己現在正惱著，甩著兩腿快速下了樓。
才走到門口卻又停下。
她昨晚說做了噩夢，剛才那種表現看起來也著實不對。自己這樣一走了之真的好嗎？
更何況她并沒有做什么，自己究竟在惱什么？
隔著樓板，林鶴的視線朝上望了一眼，似乎穿透這阻隔看到了昨夜魏婷婷從床上驚醒的模樣。
他想起她剛才搭在鼻前的發絲，似乎正驚恐地垂在她的臉旁。
他嘆了口氣，又回到沙發上坐下。
魏婷婷啊魏婷婷，你究竟是個什么人？
我，又究竟怎么了？
.
魏婷婷醒來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后，伸著懶腰，原本在膝上三寸的長T恤被提到了剛剛蓋住屁股的位置。
這時她才發現樓下的沙發上正赫然坐著一個人。
林鶴。
林鶴聽到樓上的動靜，視線正隨著腳步聲移動，猛然間看到她將兩手舉得老高，露出更多一截大腿，渾圓結實的線條一起延伸至秘密之處。
他的臉驟然間紅開來，連忙將視線轉向窗外。
魏婷婷不以為然，只是瞬間還以為已經回到了她和林鶴曾經的日子。
如果她還是林鶴的那個潘小雨，恐怕現在林鶴已經撲到她的身邊一手摟住她，一手將裙子往下扯，并且叮囑她在外面一定不能這樣不謹慎。
而她，必定會將兩條手臂掛在他的脖子上，直啄得他求饒。
這畫面僅持續了兩秒，魏婷婷還是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魏婷婷。突然有個男人出現在自己家里應該有不一樣的表現才是。
不對！他怎么進來的。
魏婷婷真嚇了一跳，連忙將兩手放下來。
“你醒了。”
“你怎么進來的。”
兩個人同時開了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像約好了似的，又撞了話。
林鶴不敢看她，仍將視線停在窗外，嘴上也停了下來。
魏婷婷疑惑地捏著一縷頭發尖捏在手里：“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你過來了，我來給你開了門。”
說著，她的手松開那縷頭發：“所以，這不是夢？你是真來了？”
林鶴這才稍稍側過臉，笑了一下：“你這個夢是一個小時前做的。如果非要說是夢也不準確，應該算得上是夢游的范疇。”
魏婷婷吐了下舌頭：“我才沒有夢游的愛好。”
說罷，一屁股歪在沙發上，翹起一只腳繃起了腳尖：“那你這么早過來干嘛。我這次沒有聯系不上吧。”
林鶴聽著，回過頭來：“是沒有，可是昨晚……”
他頷首，有些抱歉的樣子：“昨晚你給我發短信的時候我真的已經睡著了，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魏婷婷這才想起自己昨晚那個“無心”的小惡作劇。那會兒已經是凌晨四點過，本就沒有期待他回短信的打算。
沒想到林鶴居然這把事放在心上，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你？你過來就因為我那條短信？”
不管怎么說，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個問題像是觸到了他內心深處的什么東西，林鶴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答。愣了幾秒，思緒在大腦里搜刮了半天，這才開了口：“不全是。”
他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方疊得齊齊整整、方方正正的紙，遞給魏婷婷：“我還想給你這個。”
“這是什么？”
魏婷婷問著，手上已經把那張紙展開來了。
熟悉的字跡，比高中的林鶴成熟了一些，又比差點結婚時的林鶴稚嫩一些。
一條一條、分門別類的清楚羅列了她要在普蘭長居需要辦的證件，以及這些證件在哪里辦理。或許是擔心她走太多路，連公交車的線路也都在旁邊標注好了。
林鶴向來細心，這魏婷婷是知道的。
可是看著眼前紙上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魏婷婷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如果說因為她的一條短信就沖過來只是林鶴的一時沖動，那這張紙卻是林鶴對自己極真實的、完全不同于他人的關心。
魏婷婷抬眼，兩只眸子緊緊地盯在林鶴身上。
林鶴也看著她，兩顆黑的眼睛像養在水中的兩顆黑珍珠，蕩起一層層閃爍的波光。
“你……”
這完全是林鶴意料外的反應。
或者說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從來沒有考慮過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但當他看到她這樣眼含著眼淚注視著自己，竟一時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了還是沒做好，或是哪里又讓她想起了原來在家里的傷心回憶。
“你沒……”
只覺得眼前一黑，肩膀上突然重了起來。壓得最后兩個字都被吞了回去。
眼前似乎有千絲萬縷擋住了視線，可他卻清晰地感受到了魏婷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