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

　　“那邊上來了，尼古拉斯帶上幾個人過去！”

　　“西邊有點多，芙瑞雅呢？”

　　“她在南邊頂著呢！”

　　“杰瑞快起來！”

　　一陣陣的搖晃，終于把杰瑞晃醒了。

　　“呃，干什么……”

　　來不及說點抱怨的話，他就被瑟拉娜硬拖到地上。

　　“快點！出事了！”

　　“什么事？”

　　杰瑞爬起來，便聽到外面亂成了一團，不時有人說什么“打過來了”。

　　他趕緊整好衣服，跟瑟拉娜跑到外面。

　　“早上好啊杰瑞，可惜先不能招待你吃早飯了！”

　　斯托恩一邊笑著對杰瑞打招呼，一邊從手中放出閃電，擊倒了前面一個尸鬼。

　　尸鬼？

　　杰瑞揉揉眼睛，沒錯，是尸鬼。再看周圍，村子里零星有幾個尸鬼，正被戰士們砍翻在地。

　　然后化作塵埃，融入地下。

　　“這什么情況？”

　　“我們也不知道，”斯托恩捶了捶腰說，“就在剛剛，外面巡邏的人突然發現，有成群的尸鬼朝村子殺過來。”

　　“成群的尸鬼？光天化日就殺過來？”

　　“可不是。他們來自四面八方，簡直源源不斷。我們傷了不少人，現在只能固守村子。而且，遭殃的不光是我們。”

　　斯托恩指著一個方向。

　　“烏鴉巖那邊來了使者，他們也遭到了攻擊。”

　　“使者……啊！”

　　順著斯托恩的手一瞧，杰瑞叫出了聲。

　　那個人不是……

　　“呀呼，杰瑞！好久不見！”

　　“奧妮安！你怎么在這！？等等，你手里那個是……”

　　奧妮安背著大包裹，手里提著烏木之刃，沖杰瑞眨眨眼。

　　“我來索瑟姆有幾天啦。而且我看到了你和賽羅搏命，還有薇莉亞殺死賽羅，就順便幫你收拾了薇莉亞，奪回了烏木之刃。要嗎？便宜賣你！”

　　“你這家伙！”

　　“哦對對，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奧妮安連連點頭，把刀往背包里一塞。那么長的東西不知為何，就直接塞進去了。

　　看得杰瑞和瑟拉娜還有斯托恩全愣了神。

　　“烏鴉巖徹底亂套了！”奧妮安大呼道，“尸鬼在攻打城鎮，還到處殺人。我租了小船沿著海岸才來到這里。路上，哎呀我去！全是尸鬼！”

　　杰瑞聽得徹底清醒了。

　　“有那么多？”

　　“那可不！而且我注意到了，有一部分是從那個挖掘場方向來的！那里是龍祭司的墳墓吧？或許是什么原因導致他們出來了？”

　　原因？

　　一個不好的念頭在杰瑞的腦海乍現，他飛也似的跑掉。

　　“杰瑞你去哪？”瑟拉娜在后面喊他。

　　“待在村子里瑟拉娜！在我回來之前別離開！我大概知道尸鬼是怎么來的！”

　　不管后面三個人喊了什么，杰瑞只管跑，跑出村子。

　　前面是成群結隊的尸鬼，他左躲右閃，沖出去，來到山崖邊一跳。

　　“杜耐維爾！”

　　半空出現的杜耐維爾接住杰瑞，迅速升高。

　　“很高興看到你還活著，夸那林。是不是意味著米拉克已經死了？”

　　“是啊，但現在有更大的麻煩了。往西南飛。”

　　“遵命。”

　　杜耐維爾盤旋一圈，再升高些，朝西南飛去。

　　杰瑞俯瞰腳下。

　　“這……”

　　大驚失色。

　　*****

　　漫山遍野，放眼望去，全是尸鬼，成千上萬。

　　有身披盔甲的戰士，有手持法杖的祭司。他們與在墳墓里看到的，佝僂著身子，仿佛連揮動武器都很費勁的尸鬼完全不同。

　　昂首挺胸，整齊劃一，列隊行進，猶如前往神圣遠征的將士。

　　這哪是什么守護墳墓的亡者，分明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夸那林，你還好吧？”察覺到杰瑞的異常，杜耐維爾問了句。

　　杰瑞已是被震撼到無法言語。

　　不光是因為尸鬼有如此整齊的行動，還有夸張的數量。而是杰瑞從這些尸鬼身上，感受到了旺盛的斗志。

　　就和那些為了信仰能不顧一切的信徒一樣。

　　而發生這些的原因……

　　“只有那個地方了！”

　　指揮杜耐維爾，杰瑞直飛到瓦洛克的墳墓。

　　果不其然，尸鬼正不斷從里面走出來。

　　“可惡，瓦洛克！”

　　放杜耐維爾回去，杰瑞從高空躍下，造出燃獄和閃空，一落地便大開殺戒。

　　正在行軍的尸鬼遭到突然襲擊，迅速調整陣容，要包圍杰瑞。

　　但他們怎么可能擋得住已經拿到魔神器的迪德拉大君呢？

　　“滾開！”

　　杰瑞殺進墳墓，朝著主墓室一路狂奔。里面簡直是尸鬼大本營。密密麻麻。

　　他邊殺邊前進，還好，尸鬼死去后，化作塵埃消散，不至于連門都堵死。

　　用不上多長時間，杰瑞就來到了主墓室。門開著，里面有尸鬼走出來。

　　而且，瓦洛克醒了。

　　他背對著門口，身邊，墻上立著總共八個打開的棺材里，正走出尸鬼。

　　只見棺材魔光一閃，大量的灰燼塵埃漂浮凝聚，不一會兒就變成尸鬼。眼睛一亮，走出棺材。

　　“給我停下！瓦洛克！”

　　沖進墓室的杰瑞暴喝一聲，尸鬼們全都舉起武器沖了過來。

　　咔嚓——

　　然后轉瞬間，被杰瑞切成碎片，化作塵土消散。

　　瓦洛克慢慢轉過身來。

　　“又見面了啊，魔神杰瑞。還是叫你厄斯托拉更為合適呢？”

　　“少跟我油嘴滑舌！這就是你說的絕望嗎？趁著沒有米拉克束縛，搞什么尸鬼大放送，蹂躪曾經統治過的土地！這就是斯卡爾人口中所謂的明主嗎！？”

　　舉起燃獄，杰瑞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

　　“立刻停下來！否則我就替你停下！”

　　“你的意思是，這些是我造成的？”

　　“難道不是嗎？”

　　“那你來看看吧。”

　　瓦洛克漂浮到半空，手一抬，造出一個魔法陣。閃光之后，化作了鏡面。

　　“這個魔法能連接一些巨龍的視覺，你就通過他們的眼睛，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吧。”

　　鏡面上，影像出現。

　　杰瑞簡直無法相信。

　　“這！”

　　是天際的野外，某個地方。

　　路上，平原上，山間，到處是尸鬼。

　　無論景象如何變換，都擺脫不掉尸鬼。他們有的正在行軍，有的正和凡人的軍隊廝殺。

　　裂谷城，北部和南部同時遭到攻擊。特別是南面，一個披著斗篷扛著大劍的龍祭司，在指揮尸鬼前進。

　　風盔城，南面的基耐鎮已經看不到人了，被尸鬼完全占領。他們繼續向北，威脅風盔城下的農場。

　　冬堡，尸鬼大軍正逼近城內，衛兵在城外的防線根本不堪一擊，節節敗退。

　　晨星城，誰能想到尸鬼居然還會乘船前來。西部的陸地攻勢加上北部的海上攻勢，讓風暴斗篷守軍應接不暇。

　　佛克瑞斯，不僅要應對來自北面和東面的尸鬼，連墓地里都有尸鬼不斷爬起，城內已是一片混亂。

　　馬卡斯，從各個礦洞里跑出來的，是驚慌失措的工人，然后便是尸鬼的軍隊。他們占領了城外礦洞，正向馬卡斯推進。

　　莫薩爾，四面楚歌。沼澤對尸鬼完全行不成阻攔，他們肆無忌憚地橫沖直撞。

　　獨孤城，到處都是大火，尸鬼和帝國軍還有風暴斗篷在混戰，空中巨龍吼聲不斷，完全是地獄繪卷。

　　雪漫城，城外已經失守，尸橫遍野。尸鬼們重兵壓向城門，破城已是時間問題。

　　不光是天際，賽洛迪爾，晨風，高巖，黑沼澤，落錘，等等等等。

　　整個泰姆瑞爾大陸，正遭到無盡大軍的碾壓。

　　“看懂了嗎？”

　　影像突然消失，杰瑞還有些沒回過神，瓦洛克冷冷地望著他。

　　“難道你想說，這些都是我干的嗎？”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杰瑞心里有答案，但是不敢想，還是瓦洛克說了出來。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真正的絕望，就在你殺死米拉克之后。”

　　“給我說清楚！”

　　“你知道斯庫達芬神廟嗎？拜龍教的最高圣地，奧杜因的居所。它位于斯庫達芬山頂，那是超越了一切山峰的世界最高峰。這次的事情，就來自那里。”

　　瓦洛克閉了一會兒眼睛。

　　“或者說，來自奧杜因。”

　　“奧杜因干的？”

　　“他擁有名為‘龍王召喚’的特權，可以通過斯庫達芬神廟的力量，同時指揮和召喚泰姆瑞爾所有拜龍教的人，不管他們是生是死。這力量滲透在整座大陸，無所不及。

　　“你們口中的尸鬼，生前都是侍奉拜龍教的人。他們死后帶著巨龍的詛咒，永遠無法擺脫。即使被暫時殺死，也會在奧杜因的力量下重生。”

　　杰瑞的劍，不由得放下。最早他聽墨瑟說過，后來也聽不少諾德人說過，尸鬼無法徹底殺死，倒下去一段時間后，就會復原。

　　“這就是說，那些侵略的尸鬼……”

　　“是殺不完的。只要奧杜因還在發出龍王召喚，全大陸的尸鬼就不會停止攻擊。”

　　“可這跟米拉克有什么關系？”

　　“米拉克是龍裔。只要龍裔在這世上，或者龍裔的力量能夠影響這世界，斯庫達芬神廟的力量就無法啟動。這是構成這個世界的，阿卡定下的規則。奧杜因是阿卡的一面，也不得不遵守這個規則。”

　　明白了，杰瑞全明白了。

　　他咬著牙。

　　“怪不得，你說米拉克死了，就會迎來絕望的未來！你事先都知道！”

　　“對，我知道。可米拉克不知道。他終究是個沉溺于力量的墮落者，無法理解自己到底背負了什么。”

　　“但我殺了他，奪走了他的力量！我現在也有龍裔的力量！”

　　“僅此而已。你不是被阿卡承認的存在，無法在他定下的規則中扮演制約奧杜因的角色。所以，記得我說過吧？”

　　瓦洛克無奈地搖頭。

　　“你只是在做無用功。”

　　“也許吧，但是你！”

　　杰瑞上前一步，左手閃空在前，右手燃獄引后。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阻止？你至少能夠限制這座島上的尸鬼吧？難道你想讓那些尊敬你的斯卡爾人寒心嗎！？”

　　“你說得對，但是……”

　　瓦洛克向杰瑞回敬了更為決絕的目光。

　　“我正是為了保護他們，才如此做。這，就是拜龍教的存在意義！”

　　*****

　　在世人眼中，在絕大多數典籍里，拜龍教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反派。

　　他們操使強大的力量，卻唯巨龍馬首是瞻。明明是凡人出身，卻幫助巨龍統治和欺壓凡人，說是泰姆瑞爾所有種族共同的敵人也不為過。

　　但極少有人知道，拜龍教建立的真正目的。

　　“過去的46世里，并沒有拜龍教這樣，以崇拜奧杜因為根源的團體。”

　　對著聽傻的杰瑞，瓦洛克慢慢說道。

　　“奧杜因只是阿卡衍生的一面，是具有神性的概念。除了滅世，他不會在凡界現身。所以，拜龍教才會崇拜奧杜因，為的是將他的神性，固定在我們創造的信仰集合體中。”

　　杰瑞的眼珠這才開始轉動，這些話他還是能聽懂的。

　　“也就是，那頭名為奧杜因的巨龍？”

　　“沒錯。曾有人說，龍奧杜因和神奧杜因是兩種存在，其實不然。奧杜因就是奧杜因，我們創造出的信仰集合體，將他滅世的職責，用另一種愿望加以束縛，目的是借此阻止滅世。”

　　“難道，所謂的愿望，就是巨龍的統治？”

　　“看來你也理解了啊。這個世界，足夠強大的信仰，可以決定神的形態和意志。最初成立拜龍教的人們就是這么想的，只要信仰的規模夠大，傾向于統治而不是滅世的奧杜因，就會誕生。

　　“所以，巨龍時代的奧杜因，沉迷于對凡人的統治。只要保持下去，他永遠不會有滅世的念頭。但這個時候，龍裔出現了。”

　　“等等！”

　　猛然間，杰瑞想到了一個很可怕的事情。

　　“假設龍裔消滅了奧杜因，會怎樣？”

　　瓦洛克的臉上，好像浮起一絲贊許的笑。

　　“龍裔只會消滅我們創造的信仰集合體，也就是奧杜因統治的意愿。至于奧杜因本體，作為阿卡的一面，他不可能被龍裔消滅，而是會重新顯現出來。”

　　“那，那豈不是意味著……”

　　“你猜對了。龍裔的使命，根本不是世人宣揚的，消滅奧杜因，拯救世界。”

　　圣龍祭司這回是真的笑了，杰瑞看得清清楚楚。

　　“恰恰相反！消滅奧杜因的統治意愿，讓他能正常履行滅世的職責，這才是龍裔真正的意義！”

　　*****

　　杰瑞從沒聽過這么雷人的話。

　　一直被認為是反派的拜龍教，其實目的是束縛奧杜因從而避免滅世。而一直被認為是救世主的龍裔，卻是為了讓滅世順利進行而打敗奧杜因。

　　迄今為止從沒打算質疑的事情被顛覆了，這震撼程度不亞于養了你二十多年的父親說你不是親生的。

　　偏偏，杰瑞知道瓦洛克沒撒謊。也就是說，龍裔的真正意義，還有現在發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奧杜因發出龍王召喚，那么這些拜龍教的亡者們，就必須出發，重建被奧杜因統治的世界。

　　假如這樣就能讓龍王滿意，阻止滅世發生的話，倒也不錯。

　　但，那只是拜龍教認為的不錯！

　　默默思考了一陣，杰瑞握著劍的雙手，微微挺起。

　　“隨你怎么說吧，瓦洛克。”

　　瓦洛克落在地上。

　　“也許你在湮滅領域可以肆意妄為，魔神。但在這奈恩星上，阿卡的規則就是一切。你還能怎么樣呢，魔神？”

　　“我怎么樣？蠢貨！你們這是想怎么樣！？腦子里只有臣服和滅亡兩種選擇嗎？從沒有真正想過反抗嗎！？”

　　“愚蠢的是你，魔神！你對奧杜因的力量一無所知！”

　　瓦洛克憤怒了，原本就因缺水而發干的臉，被憤怒擠出一堆褶皺。

　　“你以為在你之前，沒有人試圖消滅奧杜因嗎？沒用！奧杜因作為滅世啟動者，有著吸收并解析對他發動的任何攻擊的能力！而他已經啟動了46次滅世，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龍祭司的手指，狠狠指向杰瑞。

　　“不管你是人是神還是魔，只要你使用的武器，魔法，任何攻擊方式，來自于這個星球，來自于奧杜因知道的位面，就不可能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這就是為什么奧杜因會忌憚龍裔，因為龍裔只有這一世才誕生，是奧杜因唯一的弱點！”

　　“所以，讓我來不就好了嗎！？”

　　“你？”

　　“聽著瓦洛克，無論你反駁我多少次，無論別人反駁我多少次，我就是要說！”

　　黑紅的魔力，在魔神身上膨脹，象征他旺盛的斗志。

　　“我現在拿到了龍裔之力，我必將毀滅奧杜因！”

　　“你把我剛才說的話當耳旁風嗎！？”瓦洛克也吼道，“你只會消滅奧杜因的統治意愿，無法傷害他的神性！最后會導致無可避免的滅世！”

　　“那我就連他的神性一塊消滅！他不過是阿卡的一面，阿卡也不過是艾德拉之一罷了！身為迪德拉的我，一定做得到！”

　　“看來你對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那好。”

　　瓦洛克忽然飄起來，退后。從他的棺材里，浮起了一卷上古卷軸。

　　卷軸在他身邊打開，發光，上面的文字和圖案浮現出來。他看了眼卷軸，便將手伸進光芒中。

　　“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

　　從里面取出一個黃金龍祭司面具，戴在臉上。

　　“……掠奪的魔神，杰瑞，你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

　　卷軸卷成一卷，金光閃閃，逐漸延長，化作金色的法杖。杖頭雕著飛翔的龍。

　　瓦洛克一把抓在手里。

　　“……就讓我，圣龍祭司瓦洛克，親自確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