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爺知道,兒媳婦走后,自家兒子肯定待不住。
不出他所料,在媳婦走后的一個月,李昆就去了銀川打工。
一來二去,家中只剩下了兩個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
老兩口將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孫子身上,那幾年村里只有一座小學(xué),一般都是六歲上學(xué)。
李帆沒上過幼兒園,孩提時候的他十分開心。
每天跟在李爺屁股后面,看著兩只羊從這面山坡吃到那面山坡,又步入溝底,聽李爺?shù)暮鹇暱展葌黜憽?p> 要是李爺累了,坐在老樹叉上,為孫子講年輕時的所見所聞。
李帆似懂非懂,抓起一旁地上的一把羊屎蛋,直往嘴里喂。
李爺連忙把李帆手中的羊屎蛋打掉,“瓜娃子,這是羊屎蛋,不能吃。”
“巧克力豆,我要吃巧克力豆。”李帆小手朝著地上亂抓,被李老漢抱住離開,不多時,哭聲在這溝中形成一陣陣回聲,像極了唱戲的聲音。
李爺喜歡聽?wèi)颍贻p時出門在外,還因為說南方的戲曲太秀氣和人家差點打起來。
南方人認(rèn)為秦腔聽起來十分聒噪刺耳,就像是噪音一樣,沒有絲毫美感可言。
李爺對此嗤之以鼻,逢人說到這一段故事時候,總要咋呼幾聲,發(fā)泄心中的不滿。
李帆留守在家的那幾年時間,聽的最多的不是經(jīng)久不衰的《甜蜜蜜》,也不是風(fēng)靡大江南北的《水手》,而是秦腔。
郭城這邊的西府秦腔是秦腔中最為正統(tǒng)的一支,只是其發(fā)展經(jīng)歷了許多波折,李爺聽過《斷路霍霍》那可是這里獨(dú)一份的戲。
只可惜現(xiàn)今人們聽的大都是中路秦腔,再也找不回當(dāng)年那種感覺。
將心中那點小美好潛藏在心里,李爺漸漸接受了現(xiàn)實。
聽秦腔的機(jī)會有很多。
那時家里有臺14寸的黑白小電視機(jī),收的都是本地的臺,幾乎每時每刻都能在電視上找到秦腔。
李爺不喜歡在家聽,那樣沒感覺,他喜歡湊熱鬧,但出去就得帶娃,帶娃又怕把孫兒丟了。
那幾年唱大戲時,來的人魚龍混雜,說不定就有哪些壞心眼的人想著拐賣小娃兒。
等李帆長大了些,李爺才敢?guī)驁觥?p> 一年中最常見的是廟會唱戲,某些人家過白事時也請戲班子過來,每次唱戲,簡直是孩子們的天堂。
李帆童年時的玩伴不少,隔壁鄰居家的小虎與他年齡相仿,是他最好的朋友。
兩孩子平日里啥都玩,包括但不限于此前所說的游戲。
兒童的世界總是奇奇怪怪,兩孩子鉆過廢棄窯洞,燒過雞蛋,試著用家里黑糖做過棒棒糖,或者是沿著沙石路撿了一路的破爛,往村子山下走。
有時他們也會撲進(jìn)某戶人家的油菜花地里,鉆著當(dāng)迷宮玩,結(jié)果被那戶人家大人提著掃帚追著打。
兩人成了其它家長口中的搗蛋鬼,頑皮精,家里的孩子被告誡不準(zhǔn)和他倆玩。
只是……大人哪管得了孩子那些事?時間一久氣就消了!
對他們來說,整個村子都是他們的天堂,而唱大戲,則是他們天堂中的天堂。